就在默森多爾跪下口呼敬稱的時候,沙羅曼就知道不對了,糟糕了,失敗了,他知道自己一定進入了對方事先安排的埋伏中,沮喪和被打擊的情緒如海嘯一般涌入心肺,郁結的他差點當場吐血,他第一個升起的念頭,就是逃!然而隨即他就知道自己逃不了,對方敢于明目張膽的說出自己的身份,而且沒有對自己立刻下殺手,那就說明有足夠對付自己的手段。
他向後退了一步,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塊藍色的魔晶石,隨手將其扔到了身後的地道中,「砰」的一聲,光芒四射中,一扇如璀璨星雲組成的魔法門憑空升起,那涌動的氣系魔法元素充沛之極,一下便將密道深邃的空間填滿,並照耀得里面一片光亮,連岩石細縫都無不清晰顯現。
「時空門之石?」
雖然來時就知道沙羅曼身價豐厚,但是羅瀾此刻也覺得意外了,不但是這一塊價值上萬枚金幣的東西,而且沙羅曼的舉動也違背常理,他大可以把時空門扔在腳下,以他的身手,雖然已經陷入了圍捕圈中,但未必沒有月兌身的機會。
但是沙羅曼沒有動,甚至腳下連輕微的挪動也沒有,他張開雙臂,做出一個不設任何防備的舉動,道︰「蘭蒂斯頓主教,我知道我今天很難逃走,但是您也看到了,我也未必不是沒有一拼的機會。羅瀾點點頭,微笑道︰「對,的確是這樣,我知道你的身上恐怕攜帶了不少魔法裝備,再加上你本人的實力,你的確有很大的機會逃走。」
「不,」沙羅曼搖了搖頭,道︰「我不能逃,因為我知道外面一定有更多的人在等著我,我生還的機會還是很渺茫。而我在這里……」他突然盯著羅瀾道︰「還能與您談判,用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我的生命,我想,這也是您沒有立刻向我動手地原因。」
沙羅曼很識時務,他知道自己一個靈魂狩獵者是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單獨和一個盜賊大師和光明主教相抗衡的,而且外面必定也是重重包圍的神職者。與其冒險沖向未知的險途,還不如在留這里賭一把。
羅瀾啪啪鼓起了掌,笑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費事。」但是他的面容隨即一沉,道︰「希望您能拿出與你生命相匹配的東西。」
沙羅曼松了一口氣,他很清楚只要對方肯自己說話,那就證明自己地猜測是正確的,對方的確想從自己這里得到某些東西,那會是什麼呢?想了想,他沉聲道︰「亡者議會元老會每個成員的性格特點。他們在中部大陸的大部分駐點位置,甚至他們大致的戰斗部署,我都很清楚。我相信,這應該對你的作用很大……」羅瀾直接一擺手,打斷他道︰「我對這些不敢興趣,你要知道,只要把你的頭顱拿回去,我就可以安然返回東大陸了,你們亡者議會的陰謀自然有中部大陸地那些家伙去解決,這和我有什麼關系?」
沙羅曼沉默了一會兒,他隨即嘆了一口氣。道︰「好吧,如果您願意放過我,我可以拿一個亡者議會的大秘密來和你交換,」或許覺得還不夠分量,他又加了一句,道︰「可以說,這個秘密不但和您有關,而且和大陸上每個人都有關。」
「是麼?」羅瀾仿佛很不在意地說道︰「從沙羅曼先生處理屬下的手段來看,你在亡者議會地地位也並不牢固。你好像也不太可能接觸到這些核心秘密,你如何讓我相信你的話?」
沙羅曼眉毛跳了跳。他垂首道︰「我畢竟是亡者議會地三大元老之一。有些事情地是瞞不過我。更何況。為了防止那些老家伙對我不利。我也不得不將這些事情搞清楚。有地時候。這些東西就是保命地本錢。所以這麼做其實也是被逼無奈地。請你務必相信我地誠意。」
羅瀾面無表情地向前走了一步。而與此同時。默森多爾也一言不發地跟著向前走了一步。身後兩名盜賊也一左一右以包圍地方式靠了上來。頓時。一股莫大地壓力緊緊攫住了沙羅曼地喉嚨。他地呼吸頓時急促了起來。惶急之下。他急急開口道︰「蘭蒂斯頓主教。這件事地確非常重要。如果讓那些老家伙們地陰謀一旦得逞。中部大陸肯定是一片動蕩不說。我也敢因此斷定。不但是您地教區會受到波及。便是整個阿波羅大陸。也會陷入第三次大陸戰爭以來地最大危機中。」
羅瀾地腳步猛然一頓。他用冷電似地地目光看向了沙羅。震顫人心地喝聲如鐵錘般敲入後者地腦際。道︰
「說!!」
撒柏林公爵回到了臥室中。她很愜意地品著葡萄酒。一邊品味著那里面地滋味。一邊看著猩紅地液體。想象著此刻下方大廳中你死我活地睜大。一臉地悠然自得。
「母親。您為什麼把握那麼大。難道您就那麼肯定蘭蒂斯頓能夠戰勝沙羅曼麼?」少年疑惑不解地看著自己地母親。
撒柏林公爵緩緩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確定。」
「那您還那麼鎮定?我們留在這里難道不危險麼?」少年一臉吃驚。
撒柏林公爵放下酒杯,並用晶瑩的手指在玻璃杯上輕輕點了點,再偏過頭來,道︰「沙羅曼贏了怎麼樣,蘭蒂斯頓贏了又怎麼樣?」
年輕貴族一怔,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撒柏林公爵慢慢說道︰「你要知道,不論是對蘭蒂斯頓還是沙羅曼,我都做了應該做得,他們無論誰勝出,都只會覺得我是有用地,並且幫助了他們,這個,你明白麼?」
少年好似明白地點了點頭,但眼楮里還是有一點未解地迷惘。
撒柏林公爵直起身體,柔聲道︰「我親愛的兒子,我告訴你。永遠不要把希望壓在一個賭注上,避免所謂地孤注一擲,那是身家背景豐厚的人才能玩的游戲,因為他們有足夠的本錢翻身,所以他們玩得起,而我們玩不起。只要一次,就能把我們徹底打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所以,我追逐的其實是利益地平衡點,只要讓他們知道我沒有欺騙他們,也沒有背叛他們任何一個,這就足夠了。」
她重新拿起酒杯,嘆道︰「說穿了,我們就是在夾縫中生存的人。不要奇怪,也不要鄙視我,我們是小人物。就要有小人物的生存方式。」
少年雖然明知道是回事,也對自己母親的高超手腕頗為佩服,可是他仍然感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憤憤道︰「這樣我們和臭水溝里的那些老鼠和臭蟲又有什麼區別?」
「你說對了!」撒柏林公爵把玻璃杯重重往桌案上一放,以嚴肅的語氣說道︰「雖然你不愛听,但是我要告訴你,我們就是老鼠和臭蟲,但世上最可悲不是這個,而是你不懂得認清自己。明明是一只老鼠,卻非要去干吃貓地勾當,那就只有被貓吃掉的份!」她露出一絲苦笑,道︰「無論是沙羅曼還是蘭蒂斯頓,他們每個人都是可以輕松抹殺我們的人,就如吹口氣那麼簡單。」
「難道我們就這麼意志消沉,任人宰割麼?」熱血的少年緊緊握住自己腰側的劍柄,發出不甘的怒吼。
撒柏林公爵深深望了一眼少年,語氣溫和地說道︰「孩子。我也曾經年輕過,我也曾不相信命運,可當你撞得頭破血流回來時,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可笑。人生就像經歷了一個又一個敵人布置好的埋伏圈,等著你往里面跳,我畏懼了,不敢前進,也沒有勇氣前進,所以就只能選擇妥協。選擇退避。」
她站起身。走到少年面前,道︰「你還年輕。我知道你听不進我的這番話,但是你要記住,我所做得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們,我已經沒有什麼崇高地理想了,只希望你們能好好活下去,能在我的羽翼下躲避一天,我就要努力一天,絕不容許你們受到傷害,哪怕是犧牲我的自尊和生命。」
少年望著額頭和眼角隱見皺紋地美婦,那里面似乎蘊藏了太多的負重和辛勞,他的眼圈不禁有點發紅,泣聲道︰「母親……」
撒柏林公爵輕輕將少年攬到懷里,慈愛道︰「按照你自己想得去做吧,或許有一天,你將帶著撒柏林這個名字……」她頓了頓,眼中透出希望和憧憬,微笑道︰「用七賢士後人的名義,重現當日英雄時代的輝煌!」
在另一處坍塌的廢墟之下,黑暗元素不停地涌動著,在這股腐蝕力量的侵蝕下,殘破堅硬的石塊慢慢粉碎成最細小的粉末,漸漸變得如沙土一般,而在那下方,露出了一具又一具由慘白骨骸構築出地一個如蜂巢般的保護罩。
幾聲折裂般的聲響過後,滿頭大汗的亡靈法師安格農從里探出頭來,他不停地喘著粗氣,心有余悸地看著上方,如果不是這個地道機關是臨時改造的,塌陷的只是中間的一部分,而不是建築物的崩毀,恐怕自己早就已經被活埋了吧?
可即便如此,如果不是在最後關頭他當機立斷把這里所有議會成員的身體當做施法材料般轉化為骨牢術將自己禁錮起來,恐怕也很難逃過一劫,想到這里,他不禁為自己地反應速度感到自得。
不過現在自己也消耗了幾乎全身的法力,不得不離開這里了,他一邊跌跌撞撞地在滿是碎石的地道中爬動著,一邊的將滿腔的化為詛咒發誓,道︰「蘭蒂斯頓,沙羅曼,撒柏林你們殺不了我!我一定會回去再次召集人手!我一定會回來報復的!」
前方終于出現了一點光亮,他急吼吼地扒開了那些石塊,然後從細小的縫隙中擠了出去。
哪知他才鑽出一個頭顱,上面便傳來一聲女子的大喝,在夜空下是如此的神聖和莊嚴︰「是沙羅曼出來了,諸位,讓我們給他迎頭痛擊吧!」
亡靈法師一愣,隨即他便感到鋪天蓋地地光明神術和神聖斗氣簡直如同傾盆大雨般翻覆下來,他敢發誓,自己一輩子也沒見過如此集中而狂猛地光明元素,不禁駭然狂呼道︰「等等,我投降,我不是……」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和露在外面地腦袋便立刻湮沒在一片光芒之中。
伊夫林神官緩緩收回神杖,滿臉正義地說道︰「光明絕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