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白府,冷月高懸。
奚言起說完之後沉默了許久。之後他看向左劍,淡淡一笑道︰「世上有些事就是那樣讓人無法選擇。如果是你,又會怎麼做呢?」
左劍沉思了片刻,抬頭看向奚言起道︰「你說的沒錯,這世上的確有很多事讓人無法選擇,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這條無法選擇的道路盡力走的比別人好。」左劍知道奚言起就走的比別人好,此時的他不禁有些佩服奚言起了,他曾以為自己的過去很悲慘,沒想到奚言起的童年比他淒慘百倍,但是奚言起卻勇敢的承受下來了。
奚言起笑了︰「今天和你談的很開心,謝謝你能做我的听客,明明你不太喜歡我。」
左劍不置可否,問道︰「為什麼和我說這麼多?」
奚言起笑道︰「只是覺得如果和能你做朋友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
左劍喃喃道︰「朋……友。」他突然笑著看著奚言起,道︰「可是做你的朋友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啊!要知道你的名聲那麼臭,仇家又那麼多。」
奚言起也笑了︰「是啊,這世上又有那個傻子會願意做我的朋友呢?」
左劍笑道︰「今晚一別,如果日後不幸相見的話就讓我做那個倒霉的傻子吧!」
奚言起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看你印堂發黑,說不定這幾天內你就要倒大霉了。」
「哈哈哈哈……」夜,寂靜清冷,月光下兩個傻子相視而笑。
深夜,奚言起走了。左劍心緒如潮,無心睡眠,他也本想離去,走前覺得應該向白卓影道別。
來到白卓影臥室門前,還能看見屋內燭光閃爍,還好白卓影沒有睡著。只是這麼晚了他還沒休息,身為一州之主也的確很忙啊!左劍心中這樣想著。
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請進。」屋內傳來白卓影的聲音。
左劍推門而入,微弱的燭光映著白卓影孤單的身影。一張桌台上,白卓影正在批閱一些公文,想來上面定是敘述著整個益州境內最近發生的大事。他的年紀明明不大,但是他的頭上卻有許多白發,原本溫文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疲憊之色,原來當一個修真高手被諸多俗事纏身的時候也會變的如此憔悴。
白卓影見到左劍,微微一笑道︰「不知左少俠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左劍拱手道︰「白城主盛情款待,在下不勝感激,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敢繼續叨擾白城主,特來向白城主辭行。」
白卓影點了點頭,嘆道︰「左少俠初來益州,白某本該好好招待左少俠,只是左少俠既然要事纏身,白某自然不好勉強。不知左少俠所辦何事?說不定白某還能幫上一些忙。」
左劍心中感激,但還是搖頭道︰「謝過白城主好意,只是在下所辦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在下有一位分別十年之久的兄弟現在在天虛宮,在下心急如焚,很想見他。」
白卓影身軀一震,喃喃道︰「天虛宮……,分別十年之久……,是啊!我也很想見她。」
左劍見白卓影神色有些不對,倒也沒有太在意,又道︰「只是在下那位朋友就麻煩白城主多加照顧了。」
白卓影回過神來,知道左劍說的是伊千鶴,點頭笑道︰「左少俠放心,伊姑娘既是白某的客人,就算左少俠不說,白某也會好好招待她。」
左劍點了點頭,道︰「如此多謝了。」一拱手道︰「在下告辭了。」
離開益州城,左劍便踏上了去天虛宮的路。一連飛了好幾天,來到一座小鎮。小鎮的邊上是一片連綿不斷的山脈,過了這片山脈就是荊州地界。左劍打算在此歇息一晚,待回復真氣後再一口氣飛越這片山脈。
左劍找了家客棧住了進去。到了晚上,用過晚膳後,左劍躺在床上,打算好好休息一晚,此時隔壁房間卻傳來爭吵聲。
左劍的身體從小被重霄鍛造,六識皆遠強常人,就算他不想听,還是將隔壁間的對話听的清清楚楚。
「姑女乃女乃,都怪我等有眼無珠,得罪了姑女乃女乃,求姑女乃女乃大人有大量,放過我等吧!」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想不到堂堂昆侖劍派的門人,也會用這種低姿態來求人,看來對于很多人來說,尊嚴在生命面前是那麼的不值一提。」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清脆的聲音如黃鶯出谷,卻又似乎夾雜著一些妖異。
「姑女乃女乃,我等已經知錯了,還求姑女乃女乃將解藥交給我們吧!」那個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本姑娘早就說過了,邪王谷的人向來只產毒藥,不配解藥,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邪王谷?左劍一听大吃一驚,雖然他入世時間不長,但還是知道大名鼎鼎的邪王谷,因為邪王谷的谷主是名動天下的邪皇魏門邪,和他大師伯冥皇顏化天同一級的存在。魔教三皇,修為通天,不死不滅,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左劍怎能不心生敬仰。
「大師兄,何必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這妖女。待我們兄弟七人拿下這妖女,從她身上搜出解藥便可。」另一個男人道。接著又傳來幾個男人的附和聲。
「可是……。」被稱作大師兄的男人道。
「我知道大師兄是怕日後魏門邪來尋仇,不如我們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將這妖女殺了,毀尸滅跡,如此就算他魏門邪修為通天,定也查不到是我們下的手。」另一個男人道。
「好啊!你們七個跟了本姑娘這麼久,本姑娘早就看出你們沒安好心。如今你們七個竟然當著本姑娘的面說要殺本姑娘滅口,真當本姑娘好惹麼?」那女子顯然有些生氣。
「哼,上次是我們不小心著了你的道。你真以為我們昆侖七子會怕你這個毫無修為只會使毒的小妖女麼?」另一個男人恨恨道,顯然對那姑娘恨之入骨。
「怕是不怕,打過才知道。」那女子道。
「好,這里地方小,你可敢與我等去別的地方動手。」這是那個被稱作大師兄的聲音,顯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人滅口了。
「有何不敢,前面帶路。」那女子無懼道。
接著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還有走路時發出的腳步聲。
左劍心道這些人怕是要去一個清靜的地方動手了,心中思索著要不要跟去看看。一方是天下四大門派之一的昆侖劍派,另一方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僅存魔教大派邪王谷。耐不住好奇心的驅使,終于還是忍不住御劍跟去,只是去看看而已,又有什麼問題?
沒過多久那群人走進了小鎮附近山脈中,找了一塊空曠之地停了下來,左劍悄悄跟來,落在不遠外的一棵大樹上。
雖然月光微弱,左劍還是能清楚的看清這些人的容貌。昆侖七子,七個都是年輕人,最大的大概二十五歲上下。個個身穿紫白相間的道袍,一看便知是昆侖劍派專屬道袍。
而那女子身穿淡綠色長裙,瀑布般的秀發烏黑秀美,絕美的臉龐攝人心魄,明亮的眼楮靈動狡黠。被七人圍攻卻絲毫不顯驚慌。她淡淡一笑︰「這里足夠清靜了,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對方,對麼?」
昆侖七子互相對望一番,最後大師兄道︰「我等本無意與姑娘為敵,只要姑娘肯交出解藥,我等發誓絕不為難姑娘,這是姑娘的最後一次機會,還望姑娘慎重選擇。」
綠衣姑娘冷哼一聲道︰「無意與本姑娘為敵?若不是本姑娘有些自保的手段,怕是要受盡你等凌辱了。讓你們嘗些苦頭,長點記性,免得下次再做出這等欺凌弱女子的行徑。」
昆侖七子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顯然理虧。只是他們所中之毒雖然不致命,但每日都會發作一次,而且發作起來全身疼痛無比,實在讓人難以忍受。就算明知綠衣姑娘是邪王谷的人,他們硬著頭皮也要將解藥搶來。
大師兄目光一寒︰「姑娘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等出手無情了,動手。」此言一出,七人齊齊祭出仙劍,就要御劍斬向綠衣少女,突然感覺體內元神虧空,竟是半點真氣也提不上來。
「化功散……,什麼時候……」昆侖七子驚慌失措,顯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中的招。
綠衣女子咯咯笑道︰「跟本姑娘說一句話,就要做好嘗盡百毒的準備。」
「砍死她。」大師兄這才回過神來,雖然他們中了化功散,使不出真氣,但對方也是沒有修為之人。憑著他們七個大男人,手持寶劍,憑體能怎麼也能砍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吧!
綠衣少女依然泰然自若,長袖一揮,一道淡青色氣體彌漫開來。
「小心。」大師兄驚道。這妖女雖然沒有修為,但使毒的手段委實了得,雖然不知眼前青色氣體毒性如何,但那邪王谷出來的人又怎會配些普通毒藥。
奇怪的是那青色氣體懸空不落,似乎定在空中,將綠衣少女團團護住,昆侖七子不敢進入。
綠衣少女從袖中取出一串銀鈴,銀鈴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且讓你們看看本姑娘的手段。」綠衣少女不停晃動銀鈴,「叮鈴鈴,叮鈴鈴……」
雖然看不懂綠衣少女意欲何為,但直覺告訴他們隨著這銀鈴響起,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一定不能讓她繼續下去,這個念頭一生,大師兄立刻將手中仙劍擲了過去,仙劍突破青色霧氣直刺綠衣少女胸口。
綠衣少女也不由臉色一變,連忙閃身避開刺劍,只可惜沒有完全避開,仙劍在她綠色衣裳上劃過,居然踫撞出火花,之後仙劍才掉落在地上。再看那綠衣少女,身體明明被仙劍劃過,卻是一點受傷的跡象都沒有,而且她那綠色衣裳更是完好無損。
怎麼回事?昆侖七子都是一臉不解。
綠衣少女對他們的反應毫不在意,因為這是理所應當的。她的那件綠衣可是萬年冰蠶絲制成,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是魏門邪費了好大功夫為她打造的,絕對稱的上是一宗秘寶。
她的玉手繼續擺動著,銀鈴繼續發出「叮鈴鈴」的聲響。
「沙沙……」左劍眉頭微鄒,因為他听到了沙沙聲響,而且很密集,似乎到處都是。他定眼打量四周,突然倒吸了一口寒氣。因為地上到處是一些毒蟲蛇蟻,密密麻麻,看了讓人頭皮發麻。空中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飛行毒蟲,有幾只飛行毒蟲從左劍身邊經過時還想著攻擊左劍,都被他輕易避開了。這些飛行毒蟲見奈何不了左劍只能作罷,遵循綠衣少女的招喚飛了過去。
昆侖七子乍一見眾多毒物,立刻嚇的臉色發白。他們想要逃跑,卻只見四周到處都是毒蟲向他們圍來,空中不時還有許多毒蟲對他們進行攻擊。絕望中的他們只能揮袖格擋,或者用劍亂砍。要在平時他們真氣還在時又怎麼會畏懼這些區區毒蟲,一劍斬下便能將這些毒蟲斬成齏粉。此時真氣盡失的他們只是一群普通人,無論怎麼揮舞仙劍都是徒勞的。不多時,七人身上便爬滿了毒蟲,盡管他們拼勁全力拍打跳動也法減慢毒蟲上身的速度。絕望的慘叫聲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停止,好在這里足夠僻靜,無論他們七個怎麼喊也無法驚動小鎮上的任何人。也就是說沒人知道昆侖七子死在了這里,也沒人知道是誰殺了他們,他們也算得上是作繭自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