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幸好,雙手沒有被人騙去.
在葉家父女的漠視中,她提起箱子,機械的走出葉家大廳。
陰沉的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安心仰頭看過去,觸目所及全是成線的水珠, 里啪啦打在地上,打在她單薄的身上,不一會兒便全身濕透了。
五月的天氣,竟是滲入骨髓的冷,抹一把臉,滿手都是水,也不知是雨水亦或是……淚。
誰能想到,真心相待的長輩好姐妹一朝變臉,不但巧取豪奪她的所有更是對她落井下石…瞳…
雨幕中,望著發黑的天際,安心再次抹一把臉,把苦埋進心底,扯開嘴角笑了笑,挺直了脊背,抬腳,堅定的往前走。
從遠處看,人們只會看到一個煢煢孑立的倩影,孤單脆弱卻並不顯軟弱。
安心回到醫院時,小皮驚呆了餒。
看著她落湯雞一樣,沾著水的發絲貼在臉頰旁,身上還在往下滴水,她所過之處一片水漬,而她就這般直愣愣的走了進來,渾然不覺醫院里有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皮急了,一把執起安心的手,冰涼的一點溫度都沒有,他的心一縮,把她的手緊緊捂在掌心里,忍不住訓斥,「你回了一趟葉家怎麼把自己淋成這樣?這樣會生病的,你知不知道?」
小皮急紅了眼,安心良久才恢復了知覺,紅紅的眼楮看見了小皮清俊的臉,關切的灼灼目光,半天,吶吶的開口,「小皮~」
這一聲呼喚像極了溺水的人忽然看見了岸邊有一個熟人恰好走過,于是,沉沉浮浮中,她拼了命的喊那人的名字。
喚者無意,听者有心。
小皮感覺自己一顆心都縮成了一團,情不自禁的抱住她,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安心~」
第一次沖破心里的枷鎖沉沉的叫她,心緊張到顫抖,小心翼翼的告訴她,「我在這兒,在你身邊,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邊。」
人處于傷心難過的時候是不能安慰的,一安慰,反而會淚如泉涌,怎麼止也止不住。
安心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窩在小皮懷里,淚很快濕了他的前襟,那淚的咸澀似乎就入了他的心里,讓他和她一塊兒難過,雖然他不知她到底為了什麼事難過。
她已經和老板離婚了不是嗎?
她雖然還愛著老板,雖然生了老板的孩子,但老板不愛她,而且馬上就要和武雲姿結婚生子了,所以,他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怕什麼呢?
小皮猶豫著,退縮著,可最終還是用自己的雙臂緊緊摟住了她隱約顫抖的身子,微顫的唇甚至若有似無的親著她潮濕的發絲。
而恰在此時,葉慕寒怒氣勃勃的沖了進來,原有的憤怒再加上看見安心和小皮抱在一起的畫面幾乎讓他發瘋,他的眼里蹭蹭冒出焚燒一切的可怕火苗,他上前,不顧一切的扯開兩人黏在一起的身體。
安心踉蹌著後退,撞上了牆壁,一抬眼,看見葉慕寒凶狠陰鷙的鷹眸。
小皮沒想到葉慕寒會忽然出現,倒退幾步站好,面對他滔天的怒氣卻說不出話。
葉慕寒不理會小皮,只步步逼向安心,冰寒徹骨的臉,淬了毒的目光狠狠剜著她蒼白的臉,涼薄的唇一張一合,「你到底對雲姿做了什麼?為什麼她的孩子沒了?寧安心,你還可不可以再惡毒一點?」
安心睜大無辜的雙眸,惶然的看著他,不敢置信的搖頭,他居然認為是她故意害武雲姿流產的?啊——對了,是了,她怎麼忘了他也是葉家人了?所有葉家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包括他——葉慕寒,她用盡全身力氣去愛的男人。
看著她故作無辜的樣子,他的目光一惡,透著一股子毀天滅地的狠勁,目光徐徐一轉,看見了床上那個睡得香甜的嬰兒,穿著可愛的嬰兒裝,小胳膊小腿懶散的放著,呼吸均勻,小臉帶笑。
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猛地拽起他們的兒子向空中拋去,他身影一動,安心便豎起了全身的寒毛,眼睜睜看著當歸從空中墜下,她尖叫一聲沖過去接住,身形不穩摔到地上,而她跌的頭破血流硬是沒讓兒子受到一丁點的傷,滾成一團,安心抬頭,滿面淒涼。
無容置疑,他認為當歸絕對不是他的。
不用懷疑,他對她——儼然連一絲一毫的情意都不存在了。
「葉慕寒,你他./媽這個畜生,竟然想殺了自己的骨肉。」小皮看得雙眼赤紅,掄起拳頭就朝葉慕寒的下巴砸過去,葉慕寒反應極快的躲開,指著小皮,「你別胡說八道,那不是我的孩子,只是個孽.種。」
小皮啐一口,以看白痴的眼神看著葉慕寒,「她那麼愛你,她會背叛你嗎?她那麼愛你,還會為別的男人生孩子嗎?她那麼愛你,你看不見她為你生的兒子長得很像你嗎?」
葉慕寒不信的冷哼,小皮驀然暴吼一聲,恨不得一腳踹死眼前的男人,「你仔細看看,當歸的眉眼長得跟你幾乎一模一樣,還有——你知道他為什麼叫當歸嗎?雖然我不知道這個典故,可我知道這是盼著你回心轉意回到他們母子身邊的意思。」
可能是被小皮格外篤定的氣勢驚住了,葉慕寒當真仔細的去辨認當歸的眉眼,不過——安心卻忽然抱著當歸轉過了身,擋住了他的視線,吃力的從地上爬起來,他們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淡淡的說,「小皮,你為什麼要騙他?當歸明明是我和你的孩子,你不能因為自己是孤兒的身份就把自己的兒子推給高貴的人家。」
「什麼?!!」
不約而同的驚叫,小皮說不出的震撼,而葉慕寒震撼的同時更多的則是無與倫比的氣憤,他額頭青筋暴突,雙手緊握,關節處咯咯作響,高大挺拔的身子繃的緊緊的,薄唇緊抿不發一言,好像在消化這個事實一樣。
半晌,他無比痛恨的出口,「原來你們早就背著我眉來眼去,甚至連孩子都生了,寧安心,小皮——你們——你們好樣的,好樣的!!」
他氣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心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著,然後全身帶著刺一樣走了。安心身子一軟,眼淚啪嗒啪嗒滴在當歸紅撲撲的臉蛋上,小家伙剛剛受了驚嚇,現在憋著氣一抽一抽的哭,安心一下一下拍著哄著,可是她的心好痛,好痛,好像有人拿著鋸子割裂著她的心髒,痛到一抽一抽的,痛到痙./攣,痛到無法呼吸.
「安心~」小皮慢慢走過來,手伸出卻見她抱歉的瑟縮了一下,他僵住,嘆息一聲,縮回手把自己的外套月兌了披在她身上,「你等我,我去拿衣服,你得馬上把濕衣服換下。」
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安心哄好當歸才發現女乃女乃並未在病房里,心里咯 一下,這才想起醫生說今天要給女乃女乃做一次全身檢查的,看看時間下午五點了,醫生都快下班了。
想去找女乃女乃,可當歸又醒著,她全身濕透了抱他怕又把他凍著,可即使他睡著了她還敢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間病房嗎?
多麼困頓的處境啊。
安心把小皮的外套拿下來裹住當歸,再抱著他準備去找女乃女乃,剛走出沒多遠小皮竟已經回來並攔住了她,他把一個塑料袋塞到她懷里再一手抱過當歸,「你去換衣服,我來抱當歸。」
「女乃女乃呢?」安心沒見到女乃女乃始終不放心。
「女乃女乃還在做檢查,我找了人陪她,你放心。」小皮打包票的語氣,認真負責的樣子,安心心生感激,朝他笑笑,提著塑料袋往洗手間走過去。
洗手間里,安心看了看塑料袋里的衣物,連內衣都有,純白色,不過文胸尺碼小了兩個號,韓版的修身小套裝,米色長褲……這些都是小皮買的?速度怎麼那麼快呢?
她一一穿好,再把濕了的衣服疊好裝進塑料袋,對著洗手間里的鏡子再整理一下,用手巴拉著頭發,差不多了才出來,經過一盆盆栽的時候她忽然听見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疑惑的站住,回頭,隱約看見盆栽後面有人的身影,有煙霧繚繞冉冉升起,看樣子是誰躲在那里吸煙。
安心後退幾步便听清了講話聲。
「你看見了沒?剛剛那個就是寧安心,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她也是我們老板的妹妹,怪不得小皮把她捧在手心里供著。」
「是老板的妹妹怎麼了?又關小皮什麼事?」一個不甚理解的聲音。
「哎,你不知道我們老板有兩個妹妹,一個是親妹妹,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千金大小姐,這位寧安心啊是老板後媽帶過來的,我們老板曾經想……」聲音一下子低到安心听不見,誰知另一人猛然拔高音量叫了出來。
「你說什麼?你說老板曾經讓你們在愚人節倫/暴他的妹妹?她還無知的叫哥哥救她?」
安心腦袋轟的一聲,似已經爆裂了一樣,天旋地轉,耳里嗡嗡作響全是他們似遠似近的交談聲,「是啊,叫哥哥——慕寒哥哥——四月一日那晚,我們都喝了酒,小皮打頭陣顯得最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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