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爭鋒 第 一 章 青衣俠影

作者 ︰ 拂曉追波

寅時時分,天色未開,月亮方慢慢褪進雲里,金陵城外西面的一處神忘峰峰頂幾聲雄鷹長嘯,神忘峰西北一角有馬蹄之聲長疾而去。

一個一身青衣的高大青年漢子手提一壇酒,兩臂的袖子挽了一半,面目疲憊地朝歐陽堡的山頭踉蹌走去。他每走幾步,便往嘴里灌下一口酒,一路而來,酒灑了一地。身後一名手持長劍的高瘦蓄須漢子安靜地跟著他從縣城醉仙酒樓內一直跟到這里,沒有說過一句話。那蓄須漢子名叫阮三元,是歐陽堡堡主歐陽龍座下的一名弟子,身懷一手飛針的絕技,是江南一帶使暗器的好手。他同這位青衫漢子是深交的知心好友,見到好兄弟一路醉過來,狼狽墮落的樣子,實在看不慣,勸了一陣,那青衫漢子只回了他一句︰「我的事,莫要你來管!」阮三元听罷,十分氣憤,當即同這位好兄弟翻了臉來,說道︰「你若不當我是兄弟,我便不管你的事!」青衫漢子听罷,便沒有多說一句,一言不發地醉到了這里。

待他們來到山頭的一塊地方,望見前方一棵梧桐樹生長的高地,戛然止步。那青衫漢子頭發蓬亂,一身的酒氣,他緩緩地抬起了頭,望著梧桐樹旁一塊石塊堆砌而成的亂石發起了呆,腳下漸慢了下來,神色十分淒苦,但見他眼中含淚,朝那亂石堆發神走了過去。行到亂石堆前,突然放聲大吼一聲,霎時間歐陽堡山頭的天空吼聲震蕩不止,如同一頭受了傷的雄獅將一身的怒怨發泄一般,令人可怕又覺得悲戚。阮三元在身後叫道︰「何大哥!」突然哎地一聲,將頭一側,暗暗長嘆。原來這亂石堆上刻著一座墓碑,上面刻著七個字︰「愛女歐陽玉之墓」。那青衫漢子見到這七個大字之時,登時心里如被人掏空了一般,生不如死。他望著這一座女子的墓碑,默不作聲。阮三元一旁瞧著他,生怕他想不開,此刻又見他醉酒折磨自己,不禁一陣心酸。突然上前,淒然說道︰「何大哥!人已經去了,你自當重新振作,不可不可這般一直墮落下去啊。」青衫漢子靠著墓碑,只顧喝酒,瞧了他一眼,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道︰「振作?」又笑了三聲,道︰「你可知玉兒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如果可以,我情願此刻躺在墓中的是我?是我!你懂麼!」他的這一句撕心裂肺的呼喊之中夾雜著他對一個女子的百般深情和愧疚,阮三元望了他一眼,低聲說道︰「玉師姐若在天有靈,一定不希望你變成今日這般模樣!你若真的愛著玉師姐,須得好好想一想,倘若玉師姐今日還活著,看見你這般模樣,她心里會是怎般感受?」青衫漢子听到他說「倘若玉師姐今日還活著」,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忽然又兀自自嘲大笑一陣,他心知人死不能復生,阮三元是在安慰他罷了,道︰「阮兄弟,你不必安慰我,人死不能復生,我豈能不知?只是玉兒她這般便走了,我連他最後一面都沒能見到。」說到這里,不由得心下哽咽,頓了頓,繼續道︰「我曾經答應過她要陪她終老一生,永遠不分開,到時候待我回武當稟告完師父,便帶著她遠走高飛,找一處與世無爭的世外桃園,男耕女織,我下地拉犁,她繡織衣衫,快快樂樂地過著尋常人的生活,可惜」說到這里,又猛灌了一口酒,酒下了肚中,登覺心脈悶熱難受,他將臉一埋,竟然失聲抽噎了起來,阮三元見到面前的這個鐵錚錚的江湖漢子當著自己的狼狽失聲痛苦,不禁也吃了一驚,以前知道他和玉師姐的情意和尋常戀人一般,哪知卻是已經愛到了刻苦銘心的地步,不禁為他和玉師姐暗暗惋惜。阮三元從懷中掏出一個藍色的物事,卻是一個小布裹,緩聲道︰「玉師姐叫我將它交給你。」青衫漢子方見那東西之時,眼眶便已濕了一大半,他緩緩地接過了阮三元遞來的東西,揭開了那塊淺藍色的絲巾,露出了一塊裂成兩半的圓形白玉,登時思緒又回到了三年前當年他二十有八,師傅命他下山追拿背叛師門的叛徒施延,便拜別師門下了武當,一路打听叛徒施延的下落,時過兩個多月,都沒有追尋到施延的蹤影,日子越久,自己覺得有負師命,常常夜里睡不著覺,連做夢都夢到將施延擒拿對歸。一個月後,這名叫做何正風的年輕人途經洛陽,一日中午,在一處偏僻的山路道旁的茶棚內飲茶,眼見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他叫了碗解暑的清茶下肚,見四周沒有其他的客人,便朝那賣茶水的年輕人招手,道︰「賣茶的小哥,煩你過來一下。」那賣茶的年輕人笑嘻嘻地應了聲︰「好嘍!客官,您有什麼吩咐麼?」何正風道︰「小哥,你這茶店開了多久的了?我看,你這里似乎生意並不好,也不見有其他的店家在這里開店賣東西,你怎麼還在這里開呢?就不怕血本無歸麼?」那賣茶主驀地笑道︰「客官,一看就知道你是剛從外地來的吧,您大概沒到前頭看去,那里可是密密麻麻地都開著各種各樣的茶點店鋪呢?我這茶棚設在這山道口,那可是有道理的。」何正風道︰「願聞其詳。」那賣茶主笑嘻嘻道︰「您不知道吧,這當今皇上的二兒子,也就是漢王爺,這幾日要駕臨洛陽縣了。」何正風喝了一口茶,道︰「這漢王的府第不是金陵嗎?他在來洛陽干什麼?」賣茶主道︰「這您又不知道了吧,據消息說,這漢王此次是受了皇上之命,到各地視察民情,順便替皇上招募天下有識之士,為朝廷效勞。」何正風道︰「那這幾日到洛陽縣來的外地人豈不是不少?」

賣茶主點頭笑道︰「客官,這回你可說對了,這不,我從大清早便在這里等著你們,您已經是我接待的第一百零八個外地來的客人了,您這次也打算去參加漢王的募才大會麼?何正風听他問起,心想︰看來這天下的豪杰在這幾日內將陸陸續續到了洛陽,這賣茶的小哥定將我也包括在那些為了功利權勢而投靠漢王的人內了,就不知施延是否也會到了洛陽?我須得小心留意,說不定他早已經到了洛陽境內。正在思考之際,听到那賣茶主喊他,他隨即嗯了一聲,道︰「麻煩你啦!」又兀自喝起茶來。此刻太陽已經到了東北方向,地上的樹影清晰明亮,從山道附近漸漸傳了馬蹄之聲。那賣茶主登時面色大喜,連忙從櫃子上取來了一大摞的杯碗,依序在桌子上擺開,毛手毛腳地倒起了茶水,目光卻不住地朝那山道附近望去,期盼著什麼。何正風耳畔微動,早早听到了有馬蹄之聲震動,心道︰又來了一批。當下只想一心將施延追拿到手,加快了喝茶的速度,顧不得後來的是些什麼人,便起身付了兩枚銅錢,轉身便要上馬,此刻那些人已經從山道口出來了,也來到了茶棚旁,何正風調轉馬頭之際,只听得嘈雜的人聲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賣茶水的,斟兩壺茶水!」賣茶主隨即嗯了一聲,早已端著幾碗斟好的茶朝那些人身旁走去,何正風耳內騷動,心中一凜,驀地轉頭喝道︰「施延!你給我出來!」只听馬聲呼嘯,茶棚內已經漸漸騷動,何正風目光一掃四周,但見那些人有說有笑,那賣茶主正瞪大了雙眼看了他一下,噓了一聲,莫名其妙地又繼續忙了起來。何正風見那些人中沒有施延的身影,心下生愁︰我分明听到了施延的聲音,不可能听錯的。當下又調轉了馬頭,又喝了一聲︰「施延!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這里!」他這麼一喊,茶棚內登時啞然一片,一個身子魁梧的大漢霍地拍桌站起,提著一個*的聲音罵道︰「他媽的,小子,你活膩了是不是!你大聲喝什麼喝?打擾了老子休息,老子便砍了你的手腳!」何正風顧不得他說些什麼,當下已經確認自己認出了人,便要駕馬進縣去,那魁梧大漢見他不理不睬,也不好意思再罵,只得悶悶喝了兩口茶。何正風的馬方馳出百步遠,忽然听到賣茶主叫道︰「喂,客官,你你還沒付茶錢呢?」他心知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猛然大悟,暗叫︰不好!立時回馬往原路回去,正見一個熟悉的黑影從山林的西北角竄去,當下重喝一聲︰「休走!」加快馬步,朝西北方向追去。

他揮鞭疾馳,但見兩旁的樹影不斷地後退。當下追拿了施延三個月零八天,一路追到了洛陽縣。不想這次偶然見施延的身影朝山林的西北方向幌去,追了幾里,卻轉眼不見了人影,他在山林中周身尋找,嘶聲喊道︰「施師佷!你不必躲了,我已經看見你了。」不見有人回答,當下臉色大變,擰成了紫醬色,森然道︰「施師佷,你這又是何必呢?六師叔待你那麼好,你如此氣他,當真大逆不道!今日」他頓了一頓,道︰「今日,我便是奉了師命前來將你捉拿歸山,你若再執迷不悟,休怪我不顧同門之義,代六哥清理門戶!」

他說這話時已經是義憤填膺,但任他如何說些激怒的話語,始終不見有人聲回應,只听得頭上一聲鷹叫,何正風便覺自己此刻面對的是一個空林子,所追之人早已經逃得遠去,當下深吸一口悶氣,憤然道︰「我若不將你追拿到手,如何能心安?如何能對得起師傅師叔多年來對我的大恩大德?」方覺心里空了一半,追了三個月的師門叛徒眼見便要將他收法,卻又不見了,怎能不暗自神傷?只是他心里深感愧疚,覺得對不住師門所托,如同是自己犯了罪似的難受。當下正要轉身回頭,忽然從山林的西北角傳來一陣狂笑,只听那聲音大笑三聲,道︰「哈哈哈!何師叔,別來無恙啦!」何正風在原地旋轉一周,辨得出這笑聲是極其地熟悉,便是化成灰也能認識,赫然道︰「施師佷!你給我出來!給我出來!」只听那聲音道︰「何師叔,你一口一聲師佷師佷,叫得當真順口,你既承認我是你的師佷,又何必如此相*呢?放我一條生路,你我互不相欠,豈不更好?」但見樹林旋轉,何正風鼻中一聲重哼,道︰「放你?便是我今日有心放你,像你如此卑鄙小人,哪里都容不得你!你給我出來!」他方叫道「你給我出來」,只見右面黑影快速一閃,一個女子叫道︰「救命救我」便突然啞口失聲,只見一個身著黑色束裝的高瘦漢子右手抓著一個紅衣女子的衣領,怒道︰「給我安靜點!」

何正風初見還有一個女子時,心中不禁一怔,回神道︰「你終于肯露面了。」隨即朝那黑衣漢子重聲喝道︰「施延!你向六哥要懸劍訣不成,便,算不暗中偷襲,算得什麼光明,真是武林的敗類,乃師門的恥辱!你若不反抗,隨我回山,我便不同你動武,傷你一絲一毫,否則別怪我無情!」施延哈哈一笑,鼻中一聲輕哼,道︰「何師叔,枉你跟我同門多年,竟沒發現我是個這麼一個會下手偷襲師父的小人,你也當真是瞎了眼了,不知當年事誰夸我重情重義,將我引薦給師父,到了此刻,恐怕還有一個人你須得責怪責怪吧!」何正風默認一陣,本就心中覺得愧疚,當下施延又提起前事,更加地愧疚,正在發神之際,忽然施延伸掌在那女子的脖頸之上用力一推,那女子便縱身朝前一傾,不住地向何正風倒來,何正風見那女子突如其來地朝自己急急撞來,當下顧不得閃躲,只側身讓出了半步,那女子便朝他的懷中傾倒而去,哎呀地叫了出來,何正風顧不得她,正要回頭去盯住施延,那女子突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不放,口中一直叫道︰「哎呀,我好害怕啦!公子莫要丟下我!」何正風見她體態扭捏,兩頰飽滿,一副嬌媚之韻,心中反倒生起了厭惡,但那女子只是死死抓著他不放,眼見施延回頭朝他一笑,情急之下,猛地將那女子推開,道︰「施延休走!」當下縱身一躍,欲施展輕功去追施延,不想全身突然沒了氣力,怎麼也使不上內力,只見施延回頭笑道︰「何師叔,咱們後會無期了!呵呵!」消失在了樹林中。何正風低眼斜睨,顫聲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點我的穴道?快將我解開!」只見一白衣女子輕輕飄飄地閃到了他的身旁,一臉嫵媚之色,提起了蘭花指在他的面頰輕撫了兩下,嗔道︰「我呸!你連我風二娘地認識不得,還自稱是武林之人?依我看」那風二娘圍著他的身旁走了一圈,一會兒撫著他的肩頭,一會兒撫著他的耳後,笑道︰「依我看,你準是愛上我啦!想同我靠近乎是麼?呵呵呵。」何正風道︰「你是風二娘?湖州玉梅山莊的主人黑海棠?」那風二娘抿嘴嗔笑了一下,撫著他的脖頸,道︰「虧你眼楮還不瞎,否則像我這麼如花的面貌,還有人識不得我的名頭,那當真冤枉了我,我豈不是白生了這麼一張面貌麼?」何正風冷笑一聲,道︰「原來是黑海棠,素問黑海棠風二娘家中有一個懦弱的冬瓜丈夫,不知在下說得有沒有錯呢?這冬瓜丈夫姓羅,單名一個漢字,以使一把羅漢刀聞名江湖,在外囂張跋扈得厲害,是個風雲人物,不過在被窩里卻對無色不貪的風二娘怕到了骨子里,不知這在下說得又對麼?」那風二娘道︰「妙哉妙哉!說得一點不錯!可見你對我很有興趣,連我的家底兒都查得一點不漏!只不過可惜啦!可惜啦!」何正風听她接連兩聲叫著可惜,覺得莫名其妙,突然重聲道︰「可惜什麼?」風二娘道︰「可惜你有一點不知道,那就是我黑海棠不但心黑,而且這面皮兒還厚得緊了,否管你怎麼激我,我都不吃這一套,說罷,東西在哪里?」何正風搖頭道︰「可惜了,可惜了,這東西不在我身上,被施延帶走了,你要的話,就找他去!」何正風當下不知道她說得東西是什麼,因為自己命在她手里,只得隨聲附和一聲,道︰「施師佷沒告訴你嗎?我早將東西交給他了!哎呀,這就怪啦!他不會讓你留下纏著我,自己月兌身私吞了東西吧!」他不知到這風二娘口中說得東西是什麼,為了讓自己月兌身,故意讓這黑海棠越發地迷糊,好離間她和施延的關系,見風二娘不動色,又道︰「風二娘,枉你自稱黑海棠,我看你這心還黑不過施延啦!他可比你來得狡猾奸詐得多了,你難道還不明白麼?」風二娘被他這麼一唬一嚇,臉色微變,急道︰「你說什麼?」自己思考片刻,忽然跳將起來,氣急敗壞道︰「好個施延!竟連老娘也騙起來!看我不將你碎尸萬段?」當下欲要施展輕功追去,方要起步,斜睨之下,看到何正風嘴角掛著一絲苟笑,心中一凜,突然回頭道︰「不對不對!你這話漏洞百出,我如何信得?施延乃我自己人,他沒必要騙我。」何正風听她稱自己是施延的自家人,猛然提聲道︰「原來你們是串通好了,想騙得我殷六哥劍訣,便叫施延對我殷六哥暗下殺手,企圖搶奪劍訣,是不是?」風二娘呵呵大笑道︰「你很聰明,不過一切都太晚了啦,別說清理門戶,你的性命都成問題了,不過你只要交出懸劍訣,我可以心軟一些,饒你性命,不過那打斷你的兩條腿作為交換條件!」

何正風道︰「想不到世上還有你這麼毒辣之人,這懸劍訣乃我殷六哥之物,你休想搶得走!」話語方畢,只听啪地一聲急響,何正風便吃了風二娘一記耳光,嘴角流出了血來,風二娘道︰「我呸!敬酒不吃吃罰酒,這玄劍訣本來就是我風家之物,只是被你那卑鄙的殷六哥偷偷盜了去,我現在要回我自家的東西,還需要什麼理由?」何正風朗聲笑道︰「我記得不錯的話,這懸劍訣該是令尊風保保六年前比武之時,輸給我殷六哥的吧!江湖規矩,願賭服輸,風保保都沒有怨言,你這個做女兒的替他急什麼!」風二娘當即耳目通紅,在何正風的左臉上又加了一記耳光,呸道︰「你小子懂什麼!若不是我爹爹遭人暗算,腿上被奸人下了毒針,你那窩囊的六哥能是我爹爹的對手麼?」說著鼻中幾聲輕哼,笑道︰「就算是武當七俠全活著,加上你這個小子,也不是我爹爹的對手,何況一個半死不活的殷梨亭?一個老不死!你到底給是不給!」何正風听她每一句中都帶著對殷六哥的侮辱,卻要無理地要懸劍訣,不禁胸中怒火頓生,道︰「我殷六哥生平救人無數,待人如待己,更視我如親生兒子一般,雖然我名分上稱他一聲六哥,那也是規矩所定,論年紀和輩分,我卻是將他看成我敬重的長輩,不容你如此侮辱他老人家!這懸劍訣自然是不給了!你爹爹都沒敢支半點聲,要你一個女流之輩瞎參合什麼!風保保他若是後悔了,耍賴要回輸出去的東西,便叫他自己上武當向我殷師哥求去,我殷師哥素來大人大量,而我師父的功夫高深莫測,任我派弟子勤練上幾十年也不能參透一半,還稀罕你風家的一個小小的懸劍訣不成?你若態度好些,叫風保保誠誠懇懇地登門相求,我殷六哥絕不會是小心眼之人,定會還了你們懸劍訣,只是你們做得實在是太過份了!你指使施延潛入武當臥底十余年,乘機對我殷六哥下手,只為了區區的一個破本子?我師父雖然高人量大,原諒得了你們,但終究也要有個說法!這懸劍訣的事我是做不了主得了!」

風二娘听他說這懸劍訣的事他做不了主,登時臉色大變,道︰「這麼說來,這懸劍訣竟不在你身上?」何正風冷笑一聲,道︰「天大的笑話,若真的在我身上,你不早就拿到了麼?」說罷將頭完側,閉口不言。風二娘忽然呵呵大笑起來,方才見他為師哥辯護之時氣得臉色發白,毫不掩飾地對著自己發火,甚是高興,不由得撲哧一聲笑道︰「哎喲哎喲!何公子啊何公子,听你說著這一番話,我好生感觸。」話語甫歇,身子已經靠近了何正風身旁,溫情地看著他,右手已經伸進了他的胸前衣襟之內亂模,柔聲道︰「何公子,你可知我最喜對我發怒的有男子漢氣概的漢子了,你是第一個不怕我的男人,听你說著什麼兄弟情深,老子兒子情深深意蒙蒙,真的令二娘好生心動啊!不如你投了我的門下,乖乖地」話聲未畢,只听冷哼一聲,何正風白了她一眼,風二娘嗔道︰「乖乖地投到我門下,別做道士了,豈不更好?」何正風感到她的手在自己衣襟里來回亂翻,覺得奇癢難受,不由得笑了出來,不住笑道︰「呵呵呵!惡婆娘,你要干什麼!呵呵呵!癢啊,呵呵呵!」

笑過一陣忽感胸口灼痛一下,瞪見風二娘臉色登如白紙,怒聲道︰「說!到底藏在哪里了!身上怎會沒有?」何正風這才止了笑聲,朗聲道︰「沒有就是沒有!我說過了,風保保要懸劍訣就親自上武當來討,任你怎麼威脅我,都沒有用的!」風二娘被他氣得面色紅脹,頭頂上似有一層白煙直往上冒出,何正風見她當真生了氣,便覺情況不妙,自己只顧維護師哥的清譽,竟然說得重了,反將她給激怒了,方心中暗叫不好,只見風二娘的一只魔爪已經伸到了頭頂百會穴半尺之處,但見她眼里凶光一閃,那爪子便要朝自己的天靈蓋插下去,那可當著沒了命了,突然一個黃影一閃,從一棵大樹背後閃到了風二娘的右側,伸手朝她急抓而來,風二娘見狀,身子朝後一倒,移到了樹旁,只見一白一黃身影在半空中來回亂打,忽听得風二娘耳旁一動,但見一股急流朝樹後擊去,何正風啊地一聲,登時便沒了聲音,輕叫一聲,道︰「化雪冥掌?」接著便緊*道︰「你是歐陽堡的人?」黃裳少女笑道︰「風二娘然好眼力,竟識得出我跟歐陽堡有關,歐陽玉好生佩服。」風二娘大吃一驚,道︰「歐陽玉?說!歐陽龍是你什麼人?」那黃裳女嫣然一笑,道︰「我復姓歐陽,歐陽龍自然是我的爹爹了。」

黑海棠驀地張大了嘴巴,似乎想到了什麼,吃驚之中竟帶著恐懼之色,將那她看了一遍又一遍,見她唇紅齒白,肌膚如雪,面色平靜,不由得低聲顫道︰「像,「像了,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像極了她。」歐陽玉見她看見自己便大吃一驚,此刻又如此反應,倒像她曾經見過自己一般,也不由得嚇了一跳。何正風也一旁听得奇怪,歐陽玉方要說話,卻見風二娘突然面色慘淡,一副驚恐之色,不住地搖頭顫聲道︰「不!不可能的!這這絕對不可能,你你不是人!你是鬼!」歐陽玉見她神色不對,她對自己的反應竟大出意料之外,又見她目中無神,似乎十分痛苦,出于惻隱,情急之下便即問道︰「風風二娘,你你怎麼啦?」誰知風二娘听到她這句話,更加嚇得臉色蒼白,啊地大叫一聲瞬間消失在黑樹林。歐陽玉滿懷疑惑,見風二娘當場逃走,不由得以輕功去追,不料這風二娘功力太深,自己追了半里便已氣喘吁吁,心想︰這風二娘怎跑得如此快速?她初次見我便如此奇怪,還說我像一個人,難道娘的死與她有什麼干系麼?方想到這兒,驀地心里哎呀叫了一聲,道︰「糟糕,我只顧自己追風二娘,竟把那個人給忘啦!」反應過來,這才急忙掉頭回去。

當她回去之時,登時大吃一驚︰「人呢?」卻見黑樹林里空無一人,何正風已經不見了。她深感奇怪,朝四處望了又望,徘徊了幾時都不見有人影。不禁大失所望,心想︰那人呢?他不是被風二娘點了穴道麼?如何還能自行離開?這林子沒有其他人,莫非是他自己以內功化了封穴?是了,看他便不是一般人,哪能這麼容易被人困住?他定是在我同風二娘糾纏之際暗中替自己解穴的了。想到這里,心里不由得笑了一下,心道︰這人也頗為有趣,有勇有謀,是個大丈夫,他竟不怕這心狠手辣的黑心海棠風二娘?想著不由得點起來頭來,欣喜一陣忽然又暗自神傷,心想︰這麼好的人,便這麼一聲不吭地走了,不知什麼時候還能遇上他呢?一般高興一半失望之時,瞥見一棵梧桐樹下葉子紛落,比其它的樹落了更多的葉子,不由得心想︰這正值初夏季節,這里的梧桐樹都生長得枝繁葉茂,怎麼獨有這一棵樹上葉子極少呢?心覺奇怪,便加快腳步走了上去,觀察了許久,沒發現有甚麼異樣,低眼之際,卻見到那棵梧桐樹得樹干之上依稀有幾個字,她當即上前一看,細端之下見到樹上的字跡看得一清二楚,她口中念道︰承蒙姑娘出手搭救,才得以虎口月兌險,正風心中萬分感激,眼見師門叛徒盡在咫尺,不能不追,無奈之下只能支身離開,日後再見必當重重報答。

歐陽玉念到這里,已經滿是笑容,會心地笑了一下,心想︰原來他叫正風,方才听風二娘喊他何公子,那他定是叫何正風了,師命在身,自然怪不得人家不告而別。想著不由得伸手去撫那些字跡,不想縴細的手指方觸到那梧桐樹的樹皮,便听得「咯吱」一聲緩響,歐陽玉抬頭一望,只見那棵梧桐樹的一個枝椏突然間斷舍開來,歐陽玉駭了一聲,退後了幾步,隨即望著那些字跡,微微一笑,便轉身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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