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雲天睜開眼楮的時候,玉瑤已經不在房里。從床上坐了起來,升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雲天起身向屋外走去。來到院中,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遠看朝霞滿天,听聞鳥語花香,心中說不出的暢快。一道倩影正在院子的一角拿著些蔬果喂食駐足院中的鳥兒。玉手輕揮之間,那些鳥兒似是隨著她的動作歡快起舞,又似看著她的微笑放聲歌唱,一身翠綠色的衣裙讓她有如畫中仙子,頭頂精心別著地一支翠玉的簪子給她的美麗又增添了幾分。
「姐姐,早啊。」雲天看到玉瑤的身影,立馬嬉皮笑臉地貼了上去。
「你這懶蟲,都這個時辰了還早。快去吃些東西吧,你要是不努力練功,怕是永遠都贏不了我了。」玉瑤輕笑著和雲天一起坐到一邊的桌子旁,桌子上早已放了許多香甜的果子。
「姐姐你相信我的實力,現在我有自信能和你相斗二十回合而不敗。」雲天一邊大口大嚼,一邊毫不謙虛地說道。
「哦,真的嗎?那我們待會再比試比試。」見雲天躊躇滿志的樣子,玉瑤輕笑著說道,她可是難得主動找雲天比試的。
吃飽喝足,雲天便迫不及待地拉著玉瑤找了個空曠的地方過招。經過一年多的修煉,雲天的實力確實遠非一年前能比,體內真氣充沛,耍出的劍法更是如行雲流水一般,就是玉瑤也不敢太過小視。然而玉瑤的實力畢竟還是要比他高出一截,在二人激烈相斗了將近三十回合之後,雲天終于還是不敵落敗。
「姐姐厲害,小弟我甘拜下風。」雲天並不介意輸給了玉瑤,依舊笑嘻嘻地說道。玉瑤看著雲天嘻嘻哈哈的樣子,心中其實非常替他高興。她很清楚,雲天和自己動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用過全力,雖然他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對手,但依然害怕會錯手傷到自己,所以若是他傾力而為的話,肯定能不止堅持這麼一會。想到這里,玉瑤的心中便升起陣陣的暖意。一年多來,雲天進步飛快,和自己之間的差距正快速的縮小,可能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趕上甚至超越自己,到那時——玉瑤想到這里心中漸漸變得五味雜陳起來。雲天說過,他學習本領是為了懲惡揚善,是為了替他師傅報仇,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不管是去做什麼都將不會繼續留在這里,到那時他就會離開了。
「姐姐,你怎麼了?」雲天見玉瑤呆呆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語,走到她面前問道。
「噢,沒什麼,你今天表現得很不錯。」玉瑤勉強笑了笑。
「那當然,都是姐姐教導有方啊。」雲天並沒有注意到玉瑤的不對勁,依舊是一臉討好的笑意。
比試完之後,雲天繼續去做他的修行,玉瑤遠遠地看著他,卻是思緒萬千。雲天終究是要走出神玉山的,外面廣闊的天地才是屬于他的地方,現在他的實力已經快趕上自己,繼續讓他留在神玉山對他來說算不算一種限制呢。雲天一直都想去東夷城,想學習更高深的本領,如果到了那里,他應該能更好的釋放自己的潛力吧。師恩深似海,雲天不可能輕易改變為師父報仇的意志。然而想到他就要離開,玉瑤心中萬般不舍。
練習了一天的劍法,晚上回來得時候雲天已經累的不行,倒在床上便準備呼呼大睡。玉瑤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也不出聲打擾。雲天雖然困意十足,但他還是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抬頭見玉瑤正溫柔的望著自己,雲天雙手支撐著身子,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姐姐,你有什麼心事嗎?」
「雲天,你現在還想去殺那個叫蘭芯的女人為你師父報仇嗎?」玉瑤看著雲天輕聲問道。提到蘭芯,雲天心中一震,睡意瞬間便消失不見。
「當然,我和她的仇恨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難道仇恨就不能漸漸淡卻嗎,你一定要每天都將它記在心里嗎?」
「師父師兄待我有如至親,蘭芯那女人居然如此殘忍地將他們殺害,若是其他的仇恨我可以逐漸淡忘,但這樣的血海深仇,我一輩子都會銘記于心。姐姐,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整天活在仇恨當中,但撇開仇恨不說,蘭芯那樣的女人縱蛇為患,禍害世人,凶殘無比,難道不該人人得而誅之嗎?」
玉瑤明白雲天的話並沒有錯,自己也不可能說服他放棄自己的目標。雖然他平時對自己千依百順,但骨子里其實是個極有主見的人,一旦認定的事情,別人是無法輕易改變的,況且他為師報仇為民除害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己又什麼理由阻止他呢。
「雲天,你比起一年前來這里的時候成熟多了,其實你現在可以有一個更好的環境來成長。」玉瑤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聲開口說道。
「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東夷城拜師學藝的嗎,現在你已經可以去那里了。東夷城有許多修為高深之人,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指點,你的進步一定會比在這里快上許多。況且這里地處偏僻,人跡罕至,人元之氣頗為稀少,對你的修煉並不是一件好事。」
「那姐姐你呢,你和我一起去嗎?」
「我?」玉瑤說著臉上露出一絲黯然之色,她有些不敢正視雲天的目光,「我一個人在這里待久了,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當初我便是為了避開外面的紛煩復擾才到這神玉山來的,所以,我不想再回到那里去。」
「那我就和你一起留下來!」听著玉瑤的柔聲細語,雲天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苦惱之下有些賭氣地說道。
「傻瓜,你怎麼能留在這里,你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留下來你還怎麼完成自己心願。雲天,外面的世界才屬于你,而我,屬于這里。」玉瑤輕聲說完便轉過身去,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雲天。
見玉瑤還是堅持幾見,想到要和她分開,雲天心中逐漸升起一股狂亂之氣,他一下子從床上站了起來,幾乎對著玉瑤吼道︰「不要!我不要和你分開!你不屬于這里,你屬于我!要麼你和我一起走,要麼我就留在這里!」雲天此刻心中激揚澎湃,臉都漲得有些發紅,一直以來藏在心中的感情在這一刻毫無掩飾地釋放了出來,短短的幾句話,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你師父師兄的仇難道你不報了嗎,你不是要懲惡揚善嗎,留在這里,你還怎麼去做那些?」見到雲天這副模樣,玉瑤心中前所未有的慌亂。
「那你就跟我一起走嗎,外面的世界再復雜再危險,我都會擋在你前面,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別人踫你一根頭發!」
听著雲天堅定的誓言,玉瑤第一次真正感覺到站在她面前的並不是一個男孩,而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她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所有的話在此刻都成了借口,雲天並不需要一個安心離去的理由,所以不管說什麼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玉瑤沉默不語,雲天就站在她面前靜靜地看著她,想要出聲相勸,卻不知如何開口。是啊,她有自己的生活,外面的世界紛紛擾擾,本與她毫不相干,自己有什麼理由硬拉著她去趟這趟渾水,自己要報仇,要對抗妖魔鬼怪,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危險和困境,為什麼要拉著她一起受苦呢。
自那晚的談話之後,雲天就再沒有了做其他事的心情,每天陪著玉瑤過些清閑的日子,沒有練功,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嘻嘻哈哈地逗她,每天就陪著她種種花,散散步,看朝陽升起,夕陽落下,送晨鳥出門,迎倦鳥歸巢。然而玉瑤卻很清楚,雲天這是在和她告別。
傍晚的夕陽照在神玉湖上,波光粼粼,湖面如同染上了一層金色。雲天和玉瑤坐在木筏上隨波逐流,盡情地享受著這美好的時光。看著眼前這不染塵埃的美景,呼吸著從身旁傳來的陣陣幽香,雲天心中一片平和,他把雙手枕在腦後,在木筏上躺了下來,柔和的夕陽雖不是那麼刺眼,卻仍是讓他微微眯起了眼楮,臉上掛滿了愜意的神色。
「姐姐,你當初是怎麼找到這麼個好地方的?」
「我也是偶然走到這神玉湖邊,被這里的景色所吸引,才在山上住了下來。」玉瑤說著也緩緩躺到了木筏上,肩並著肩靠在雲天身邊。
「哦對了,姐姐,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坦白。」雲天轉過頭,一臉笑意的看著玉瑤說道。
「什麼?」
「就是有一次我回小屋沒見到你,下山找你的時候,一不小心,真的是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你在湖里洗澡。不過我保證我剛看到一眼就把頭轉過去了。」雲天一邊說一邊做著保證。
「哦,你真的只看了一眼?」玉瑤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絕對只看了一眼。」雲天信誓旦旦地說道。玉瑤懶得和他計較,風情萬種地白了他一眼。
二人沉默了一會,雲天的聲音又在一旁輕輕響起,「姐姐,你以後洗澡的時候要多注意一點,不要再被別人看到了,知道嗎?」玉瑤的眼楮有些濕潤,她把頭微微轉過一點,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
「姐姐,你還沒嘗過我烤的魚吧,告訴你我烤的魚可好吃了,我去給你抓幾條回去,晚上讓你嘗嘗。」雲天似是突然想起這件事,連忙從木筏上坐了起來,對著玉瑤說道。
「不用了,別把身上弄濕了。」玉瑤剛想阻止雲天,旁邊已經傳來落水之聲,看著他在水下努力地追逐著一條游魚,玉瑤眼中的淚水再難控制地落了下來。
寧靜的夜晚,像往常一樣,二人坐在院中欣賞月色。玉瑤幽幽的聲音緩緩響起,「雲天,你該走了。」听到玉瑤的話,盡管早有打算,雲天的心中仍是陣陣地抽痛。「等我為師父報了仇,就立刻回來找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嗯。」
第二天,朝陽升起之時,玉瑤便和雲天便一起來到了山下的湖邊,依稀還記得當初那個稚氣未月兌的男孩被嚇的倉惶逃竄的傻樣,後來看到自己的容貌之後,又變得痴痴呆呆,魂不守舍。「姐姐,你好漂亮。」當初的話語似是又在耳畔想起,玉瑤心中溫暖,眼中的清淚卻是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雲天握著她溫潤的小手,不知該如何安慰。
「姐姐,我一定早些回來找你。」他此刻能想到的只有這樣一句話,說完便向著那木筏走去。雲天不敢回頭看玉瑤流淚的樣子,那比拿刀剜他的心還要疼。
撐開木筏,湖面上風景依舊,雲天卻無半分興致欣賞,他不由地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木筏快速地向著對岸駛去。看著雲天漸行漸遠的背影,玉瑤的心仿佛被抽走了一般。「他還會再回來的」她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也許一年之後他就會回來的,一年不回來,兩年後總會回來得。可是他是去報仇啊,他會遇到許許多多的敵人,許許多多的危險,萬一,萬一他——」玉瑤看著雲天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越來越不安,她低頭看向水中那倒映著的清麗絕俗的容顏,頭頂那支精美絕倫的玉簪在此刻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雲天用力的撐著竹竿,他能感覺到身後那不舍的眼神,可是自己又何嘗舍得呢。既然注定要分離,那便讓這離別的悲傷盡量短暫一些吧。
突然,香風襲來,令雲天心頭一震,呆呆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那沁人心脾的氣息讓他有如置身于萬花叢中。木筏輕輕搖擺,玉瑤絕美的身姿穩穩落于其上,溫柔似水的眼神瞬間便融化了雲天堅強的內心。拋下竹竿,雲天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一把將玉瑤摟在懷里,仿若絕世珍寶一般。
「啊,小心!」一聲輕呼傳來,「撲通」接著便是落水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