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眾人都聚集在大殿前的廣場上為即將趕赴地炎山的雲天送行,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但大家彼此相互了解,對雲天的真性情頗有好感,更重要的是,大家難得也算共過患難,歷過生死,因此結下了一段不淺的友誼。
瑤姬和強良自不必說,他們年輕人之間自然熟得快,強良為人坦誠熱情,很值得結交,瑤姬端莊嫻靜,頗有幾分神農的風範,這一點倒是和女娃完全不同,另外她的名字當中也有一個瑤字,這一點或許也讓雲天多了幾分親近之意。上次祝融將三足鳥送給女娃,確實是希望能哄她開心,好讓她早些康復,但其實他心中同樣也很明白,三足鳥是女娃拿著,用的卻是雲天,他之所以仍然將三足鳥送過來,便是存了相助之意,這一點雲天自然心中有數,因此一直感懷在心。女娃傷好之後,又經常會跑到祝融那里去閑逛,有時幫幫忙,有時搗搗亂,雲天也時常和她一起去,他們三人呆在一起,祝融雖偶爾顯得為老不尊,但雲天是發自內心得敬佩他那真正的長者之風。
雲天和強良他們一一別過,這時女娃捧著那小小的青銅鼎走了過來,雲天看著她總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對勁,按說這樣的時刻女娃不應該這麼安靜的,她既不吵著要一起去,也不說兩句小心保重之類的話,就那麼悶不吭聲地將銅鼎遞到雲天面前,微微掃了他一眼,便轉身離去。她晚上沒睡好嗎,還是自己什麼地方招惹她了,雲天實在模不著頭腦,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與眾人招呼一聲,轉身向著地炎山的方向行去。
看著雲天逐漸遠去的背影,瑤姬來到神農身旁,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道︰「父王,妹妹跑出去了,我猜她是想跟著雲天一起去地炎山。」
「哎,隨她去吧,這小丫頭,也開始長大了。」神農一聲輕嘆,有些無可奈何地說道。
雲天自帝宮離開不久,正埋頭趕路,他腳步輕快,心情略有些激動,此行若是順利,很快便能再見到玉瑤。突然,只听上空傳來一聲熟悉的啼叫,抬頭望去,只見朱雀那火紅的身影正從天而降,女娃趴在朱雀背上,正笑嘻嘻地對著雲天招手。她怎麼來了?在雲天疑惑的眼神中,朱雀緩緩落到地面,女娃從它身上跳下,背著手踱著步子一步步來到雲天面前,微笑著望著他。
「你怎麼又跑過來了,剛才不是道過別嗎?」
「嘿嘿,我可不是來和你道別的,我今天正好想去地炎山,突然想想好像和你同路哦,怎麼會這麼巧呢?」女娃裝模作樣地說道。
听到這里雲天的頭立馬大了一圈,就知道你這丫頭不會那麼安分,「我說小姑女乃女乃,你別來搗亂好不好,那地炎山是你去的地方嗎,快回家找你的小白玩去吧。」
「為什麼我不能去地炎山,那地方我很早以前就去過了,我可比你熟悉得多。」女娃不服氣地說道。
「不行,那地方太危險,你快點回去!」這丫頭,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距離上次的事情才幾天啊,她怎麼就不知道怕的?
「我不,我就要去地炎山!一起去嘛,一起去嘛。」女娃先是小嘴一扁,裝得可憐,見雲天不為所動,立刻又扯住他的袖子,玩起了自己的殺手 。
「你身體才剛剛好,上次的教訓怎麼這麼快就忘了,還去地炎山,不怕被燒成烤乳豬嗎?」雲天輕輕在她額頭點了點,不過對她這套痴纏的功夫還真是束手無策。
「嘁,到時還不知是誰被燒成烤乳豬呢,我可是有大紅當保鏢,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听話好不好,快回去,那又不是什麼好玩的地方。」
「我不嘛!我就要去,不會有事啦,你帶我一起去嘛,好不好?」女娃絲毫不理會雲天的勸告,繼續在那消磨著他的耐心。
雲天只得無奈地看向朱雀,誰知它也無奈地低下頭,看來是早已被煩得沒了脾氣。
「那到了地炎山,你只能待在外面,不許再纏著要跟到地心去!」
「嗯,我保證!」見雲天語氣松動,女娃立馬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真的不許跟到地心去哦。」雲天哪有這麼容易相信她,看她笑得毫不在意,怕是到了地方就忘了這會說的話了。
「哎呀,不會啦,你真嗦!」女娃有些不耐煩了,她煩人的耐心有,被人煩的耐心可一點都欠奉。
終于,在女娃的一聲歡呼中,二人坐在朱雀背上,向著地炎山飛去。
「剛剛你在帝宮不動聲色,就是想這會跑出來,是嗎?」想想女娃那會的表現,原來是早有圖謀。真不明白,那地炎山頻繁噴發,周圍數十里必定荒涼一片,到底有什麼好玩的,連這也要跟來。
「你管我,本姑娘想到哪就到哪,還要動個什麼聲色,嘁!」
「哼,你別當我不知道,你前陣子受傷,最近肯定被你父王禁足了,除了天炎山,哪都不許去,偷跑就偷跑,還不承認。」
「我哪有,你看大紅都和我一起出來了。」女娃拍了拍身下的朱雀若有其事地說道。
「你父王知道你出來嗎?」雲天仍有些不死心,想盡最後的努力把這小姑女乃女乃哄回家。
「當然知道,我和他說好的。」女娃毫不在意地扯著謊。
「他就這麼同意你出來了?」
「嗯,那當然。」
「你騙鬼去吧!」
「嗨,還不信,不信你問大紅,大紅,你說是不是?」
朱雀一聲哀嚎。
「听見沒,大紅都說是啦。」
雲天兩眼一翻,懶得再理她。
地炎山,山勢倒是和天炎山差不多,不過它周圍方圓數十里都是光禿禿的一片,寸草不生。而且這里的溫度較之天炎山也要明顯熱上許多,一路行來,遍地都是火山灰還有凝固的火山岩。雲天他們飛了半天便已來到地炎山的周邊地帶,在附近稍稍轉了一圈看了看地形,並沒有選擇繼續前進,而是在其外圍老遠處找了一片小樹林暫作休息。
「咱們等它噴發一次再進去,現在先休息一會吧。」雲天找了一處草地和女娃一起坐了過去。此地氣候炎熱,女娃的小臉上不斷往外冒著汗珠,她左擦右擦,小手扇個不停,可那汗水怎麼也止不住。
「現在知道難受了,讓你非要跟過來。」雲天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連忙從銅鼎中取出一只三足鳥遞到女娃手里。那小小的光團剛落到她手上立刻便化作一道淡淡的螢光,圍繞著她身體轉了一圈,漸漸滲進了她的體內。女娃立時感覺如同被一股清泉自頭頂淋下,通體舒暢無比,那炎熱的感覺頃刻便消失不見。
「哇,涼快多了!」女娃拍手笑道,「原來這小鳥還有這種神奇的本領!」
雲天笑了笑,這地炎山才只是外圍便已經如此炎熱,要是到了山里面那該是何等的難耐。
夜色緩緩降臨,等了這麼久都不見地炎山有什麼動靜,女娃已經在一旁呵欠連天了,而雲天則是緊緊地盯著那山口,地心之火就在那里面,那里是救玉瑤唯一的路,他靜靜地坐在地上,雙拳微微握緊,心中一如既往地堅定。
「雲天,等取回地心之火,你就要回去救玉瑤姐姐了,對嗎?」這時女娃從一旁靠了過來輕聲問道,似乎她已經不是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
「嗯,那當然。」
「那然後呢,你還會回來嗎?」
「可能吧,我還得去找一個人報仇。」雲天想了想又補充道,「可能還有些其他的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
「現在還說不好。」
「那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好嗎?」女娃沉默了一會,突然抓住雲天的衣服滿含期待地說道。
听見她的話,雲天一下子又坐不住了,「怎麼哪都有你啊!我不是去玩啊,大小姐!」說到這里,只見女娃的腮幫子漸漸鼓起,雲天只得放緩口氣,「我可能要去做很危險的事情,到時如果有你在一旁,我怎麼能放心。」
女娃正想著怎麼說服雲天帶上自己,突然見他眉頭一皺,接著便漸漸感受到從大地之上正傳來輕微的顫動。雲天立刻從地上站起,定楮遠觀,只見絲絲的白煙正從地炎山的山口冒出。
「要開始了!」雲天激動地看著遠方,等這次噴發結束,就是入山之時了!
地面顫動地越來越厲害,山口冒出的白煙也越來越濃,女娃嚇得躲進雲天懷里,這時朱雀也站了過來,靜靜凝望著遠方那即將噴發的火山。終于,在一聲巨響中伴隨著大地劇烈地震顫,火紅的岩漿自山口噴薄而出,沖向高空。漫天的火山灰從空中緩緩飄落,朱雀連忙伸出翅膀將二人擋在下面。赤紅的岩漿從山口溢出,火光將暮色掩蓋,天地間一片熾熱。盡管這火山噴發聲勢浩大,場面恢弘壯闊,但三人此刻無心欣賞,靜靜地站在那里,任腳下顫動地再厲害,仍自一動不動地等待著。
那火紅的炎柱持續了數個時辰這才漸漸消弭下去,整個地炎山和它周圍大片的地方都被岩漿覆蓋。又靜靜地等待了一會,直至整個山上再次回復平靜,雲天和女娃這才從朱雀的翅膀下走了出來。
「女娃,我要過去了,你就在這里等著我,不要亂跑知道嗎?」時機已到,雲天就將出發,不忘回頭對女娃囑咐一句。
「我不要,我要和你一起去。」女娃拉著臉,扁著嘴,有些怯怯地說道。
「你!」雲天此刻真恨不得跳進那岩漿里去才好,當初怎麼就相信了她的話!「你——」他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楮看著女娃,可囁喏了半天,硬是連一句話也沒憋得出來,就猶如吃了只蒼蠅,怎麼也吐不出來一樣。
「你不讓我跟你去,我就讓大紅帶我去。」女娃微微低著頭,挫著衣角,偷偷看著雲天那漲紅的臉色,知道他想罵人,可女娃仍是倔強地說道,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雲天確實有將女娃臭罵一頓的沖動,可是看著她那小臉上一幅鐵了心的神色,想說的話最終一句也沒說得出口。天吶!到底該拿這丫頭怎麼辦才好!
朱雀向著地炎山的山口迅速飛去,雲天坐在它背上,臉色十分難看,在他背後坐著低垂著腦袋的小女娃,當然,她可不是在反省,而是在偷笑。地炎山的山口便是地心的入口,就在這山口下面,九個代表著世間九種火焰的精靈正在等待著他們。
朱雀徐徐降落在那已經快要凝固的岩石上,雲天又取出兩只三足鳥遞給女娃,那地心的炙熱高溫可不是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能承受得了的。
「到了下面要是有什麼不舒服就趕緊說,知道嗎?」此刻已不是責怪她的時候,安全為重,雲天對著女娃溫聲說道。
「嗯,我知道!」難得見他不發火了,女娃連忙賣乖道。
「待會你就待在大紅旁邊,哪也不許亂走,明白嗎?」瞧她那得意的神色,雲天忍不住微微瞪了她一眼,又囑咐了一句。
「好啦,我知道了,時間寶貴,快走吧。」
二人從朱雀身上下來,雲天也取出一只三足鳥化入自己體內,剩余那五只取回地心之火應該足夠了,他當先走到那巨大的山口邊緣,可以清楚地看到山內岩壁光滑,並沒有什麼階梯狀的東西可供攀爬,而在那火山的底部隱隱約約能看到一絲亮光,那難道就是地心之火嗎?雲天心中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
「為什麼不讓大紅直接帶我們飛下去呢?那樣不是省事多了?」女娃看出雲天內心的激動,但她不明白為什麼非得一步步地走下去。
「你父王曾經說過,若是不通過九火的考驗,它們是不會讓咱麼帶走地心之火的。到時若是引得它們群起而攻之,那咱們怕是就回不去了。」想到神農臨走前的叮囑,雲天可不敢冒這個險。待他四處看了一圈,果然發現光滑的岩壁上確實有著一些巨大的洞口,而且那洞口看上去還不少。
雲天抱著女娃嬌小的身子一下子躍到一個洞口,但是那里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無奈只能再次取出一只三足鳥讓它在前面照明引路。蜿蜒盤旋的道路一直向下延伸著,一路上都是靜悄悄的,唯有幾人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雲天,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啊?」女娃拉著雲天的手,在一旁輕聲說道,聲音清晰無比,說完還在洞中不斷回響著。
「你難道還希望有動靜不成?」雲天輕笑到,這丫頭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亂。
二人向前行進了大約半個時辰,終于,一絲藍色的光芒在前方不遠處出現,還能模模糊糊听到粗重的呼吸聲。
「終于到了嗎?」雲天雙拳緊握,血液漸漸開始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