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浪子 二,出路

作者 ︰ 茫然的雲雀

「那個啥,深圳真沒法呆下去了,我想回家鄉發展算了,我們這些人在家鄉還算得上是人才,在這兒其實也不比狗屎好多少」?小仲憤憤的說。

小仲終于打破了沉默,其實這話他說了有兩年了,只是說說而已,當不得真。我們研究過。在家鄉,不管你在那個角落都是需要拼爹的,如果家里沒有人在朝中做官或者有過硬的關系,那你就必須要有心狠手辣的手段,隨時隨地能夠不擇手段,膽子還要大,什麼都敢干,臉皮要足夠厚實,否則也絕沒有成功的機會,我這里所說的成功其實是指現在這些年所形成的社會價值觀,那就是能賺到錢。我們都不具備這些成功人士的素質,所以說回家鄉發展只能是說說而已。深圳這里雖然沒啥人情味,但你要是真的能力過人總是可以三餐有飯吃的。

「要是十年前來這里就好了,據說不管你做什麼都能發財,那時候政策傾斜,加上剛剛開始迅猛發展,到處都是機會」。劉峰說︰

「我那二叔啥文化沒有,人很老實,那時候過來就是做苦力,平時倒騰點港貨到內地賣賣,賺了錢買了塊地蓋了棟房子,現在啥也不干,釣釣魚,KK歌,就是房租收入每個月就有三五萬,還有個房子前年拆遷一次性補償就是一兩千萬,錢花不完的。」

李永波突然坐直了身子,似乎來了精神︰「哎,你可以先問你叔借個萬把我們周轉一下呀?」

「別提這個事,借不到事小,被訓斥一頓不合算,他那些大道理我是听怕了」劉峰說。

「……」

「一個地方剛剛開發機會是要多很多,現在一切都比較完善了,做哪一行的都不好做,機會少了,競爭很激烈,沒有社會資源也就是沒有關系和資金後盾什麼都很難。」我說。

這話似乎大家來了興致,一個個調整了一下坐姿,開始就著蠟燭聊起來了。

「現在西部大開發,我想機會一定比深圳要多多了。」

「那個啥,听說好多人在新疆那邊很好做,有些行業在我們這里已經是夕陽產業了,在那里還是朝陽產業,小本經營一年也能賺個幾十萬的,哪怕就是三兩年,也夠了,到時候手頭上有了資本哪一行都可以做的。」小仲說。

「听說那邊治安不太好,**鬧得比較凶」。

「嗯,這倒是,雖然不是很可怕,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伊斯蘭原教旨主意確實有些恐怖。」

「西藏那邊也是這個原因,現在連西藏都不是淨土了」。

「不,西藏那邊好像不錯,這些年國家大力援藏,那里地廣人稀資源豐富,听人說就是在那邊買小菜的都很發財哦」小仲說。

小仲是陝西人,叫仲長明,家鄉離那邊不算很遠。他補充道︰

「那個啥,我們家鄉好多人在那邊工作,春節回家都是個款爺的樣子,據說有點小本事在那邊都算人才的,很好賺錢的。」

「那麼我們分頭查查資料,聯系一下看那邊有沒有熟人,要是真的有發展可能我想我們也不該吊死在深圳這棵樹上,在這三年多了,似乎也看不到什麼希望,樹挪死,人挪活。」我說。

這個事就這麼草率的定了下來。

似乎出現了微弱的曙光,大家都稍微來了點精神,不再沮喪,睡覺,明天有正事。

概況︰

西藏——雪域高原——地大物博——地廣人稀

落後——正在開發——機會多于深圳

我們可以從事廣告業——可以根據當地情況引進深圳的應用科技——圓雪域覽勝之夢

……

結論︰媽的,我們去!

我很清楚,這個決定很草率,可是…唉,這深圳實在過不下去,這是有錢人的天堂,而有錢人大多數絕不是靠勤奮成為有錢人的,當然,不能否認這里相對內地來說能力還是很注重的,只是這個能力要求就很不一般了;還有就是行業,我們這個設計行業其實市場還沒有建立起來,算是開發市場階段,任憑你多大牛叉,名頭有多麼響亮一概過的很艱難。與其坐而待亡,孰若起而拯之?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于是調整了一下策略,該要的賬目盡可能的要來,該付出的付出,房租這邊我們還有兩個月的押金,還能取回來一些,將房子招租,設備盡可能的賣掉,該收尾的業務也一定要清理清楚,決不能人走留下罵名,咱爺們做事光明磊落,君子坦DD,小人藏**,就這樣大家忙活準備,一個星期就一切搞定,就是房子招租的事情還沒有妥當。

深圳這種地方,呆在這里很多時候感覺很無奈,人與人之間沒有別的沿海城市有種盲目排外,沒有誰會懷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當然,有錢人遇到沒錢人那時除外,這里的價值觀只有一個,你是不是「有錢」,有錢你就是爺,沒人會問你的錢怎麼來的、你是哪的人。至于傳統道德觀在這里已經很淡漠,相互幫助,團結進步都是浮雲,所以大公司都在極力宣揚團隊精神,因為這個很缺乏呀。這樣的一種價值觀和道德觀之下,只要能賺錢,什麼事情都有人在做,而且競爭很激烈,有錢人走到哪里都是別人圍著轉的爺,同樣,我們這些屬于沒錢人的人便死在鬧事也無人問了,總之,這里是能抓到老鼠的好貓的天堂。這種無奈我們都受夠了,好在這便馬上要解月兌,我不能改變這個社會我便去適應它,既然適應不了我自己走還不成麼?

這些天大家都很興奮,有一種擺月兌宿命的感覺,盡管遭到好多朋友的反對,可是他們還是懷著同情還有著羨慕的復雜心情給我們祝福,紛紛表示等我們混的不錯時給他們電話,畢竟雪域名城拉薩是大多數人夢中聖城。

可是畢竟這里是深圳,這里的價值觀是金錢至上,來到深圳打拼的人大多不缺乏手腕和能力。因此這些天能引起我們不快的也就是幾件關系到錢的事情,有客戶听說我們即將離開深圳,便表示很吃驚,扼腕可惜︰你們那個錢下個月某日我某筆錢到帳就付給你們你們干嘛這麼急著走呀?我們只能給個賬號給他,其實心里清楚,在這里都要不到錢,人走了鬼才理你。還有就是物業那兒,我們不能立即找到人來接手轉租,他們抓住我們沒有提前一個月告訴他們要離開因此押金要扣除半個月的,沒有的商量,也找不到負責人,工作人員公事公辦,馬迪。不管怎麼說,七拼八湊的我們總算弄來兩萬多塊錢,這夠了,久走江湖白手起家可是我們的強項,莫論他文化產業還是低端科技還是重活髒活累活,什麼艱苦環境都不在話下,十八般武藝我們誰都拿得起放的下,這算是我們的財富了。回想起當初來深圳那會兒才叫艱難。

…….

記得那還是一九九三年我懷揣著夢想來到這片熱土,身上帶了五百多塊錢的,一路省吃儉用除掉路費到達深圳也就是三百多塊錢了,因為太累也沒有休息好,還有就是到達目的地的心情放松,便坐倒在候車室牆角沉沉睡去,被車站管理人員喝罵醒來已是夜色深沉,趕緊出來吃飯找地方安頓。

在大排檔匆匆吃了個兩塊錢的炒米粉站起來買單,一模後面的口袋哪里還有錢在,還有錢里面夾著的身份證和邊防證,特別是我最中意的一條褲子一直是準備用來接見外賓的,可是現在上面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這種沮喪也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我也懶得去再一次體味這種難過心態,好在女敕姜也是有些辣的,我不慌不忙月兌下鞋子,在鞋墊下抽出一張五十元大鈔買單走人,媽的,當時就想盡快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難過一下。後來找到一座天橋下郁悶一回就打算這麼混一天算了,好在這里人氣也還好,不遠處有個長發大叔也在這里過夜,只是他比我好,他還有個破被褥,不過這是夏天,就是夜里也不會冷,蚊子也不算多,我所要注意的也就是我的背囊,特別是最後那四十幾塊錢,再一次分三個部分,藏得很嚴實,這藏錢的地方恕我無可奉告。

我下車的地方離南頭檢查站不算遠,這一塊當時開發還是很滯後的,第二天找了一天工作也沒啥眉目,我還以為深圳才剛開發,本來就是這個樣子,晚上還是與那長頭發大胡子大叔為鄰住在天橋下。不巧,夜里兩三點那會兒來了一群凶神惡煞一般的聯防隊員查我身份證暫住證還有邊防證,可是我啥都沒有了,便和他們一起來到派出所喝茶,其實我也沒心情喝茶,只是不停的解釋著,雖然沒人听。

這里喝了三天茶就被帶上車了,他們告訴我像我這等三無人員的盲流政府是有安排的,去種西瓜去,活兒不累,還可以拿工資。一車人都在哀求要求留下,我當時無所謂,甚至還比較慶幸總算有個穩定的去處了,我是先落下根才好打拼,至于吃點苦我是有心里準備的。

可是很不妙,車子開了一天一夜還沒有到達目的地,只是感覺越來越熱,問押送的警察,可是他們冷漠的呵斥我們別廢話,這令我們心一下子懸起來了,難不成我們這些盲流是要拉到什麼僻靜處處理掉?真沒想到這南方怎麼會這麼亂,完全不是明明白白消費嘛。于是我們全站起來要求告訴目的地。在巨大的壓力下,警察終于感到了危險,告訴我們是要到海南去,那里才有適合我們的工作,也可以掙錢。

就這樣我們在海南種了三個月的西瓜才刑滿釋放,雖然每個人都曬得黑黝黝的,不過這對身體有好處,還各自拿到五百塊錢工資…

這些往事這里我就不一一細說了,與主題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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