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秦老爺子在出身特種兵的劉勝的攙扶下，面容冷傲，盯著秦衍的眼神銳利深沉。
僅僅是站著，就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強大氣勢鋪面而來。
十分鐘後，秦家客廳。
老爺子淡定的喝著兒媳婦泡的茶，不動聲色地放下茶杯，抬眼看了客廳里站著的秦衍和一旁的秦媽媽，還有陪同的劉勝慢悠悠的問道。
「吃過飯了？」這話是對秦衍說的，語氣平靜，讓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這都什麼時間了？還不吃飯？秦衍心里頂啊，但也沒敢擄老虎須。
「吃過了，爺爺。」
秦衍笑著。
「恩。」老爺子恩了聲，然後對一旁坐著的秦夫人說道︰「姜宜，去，把廚房今天剛蒸好的饃都拿來。」
秦媽媽看了眼老爺子，又看了眼自個不著調的兒子，沒露聲色︰「好，爸。」
不多久，在保姆的幫忙下，秦媽媽把今天剛蒸好的饅頭拿上來，一個一個大小剛剛好，隱約還透著香氣。
饃，雖不是好東西，但也是平日子少不了的。
秦家平日里吃的饅頭都是自家保姆手工饃。
秦衍看著桌子上的有二十幾個饅頭，太陽穴隱隱作痛。
「爺爺。」秦衍扯著苦笑問。
「別給我套近乎，吃完再說。」秦衍又求救似的看向自個媽媽，卻見秦媽媽一副沒有看見的姿態。
秦衍悻悻的模模鼻子，然後開始認命的拿起了一個饅頭，咬了一口，恩，還是自家的饅頭好吃，咽了，看著氣定神閑的喝茶的老爺子，說道︰「爺爺，你看，您能不能法外施恩讓給點就著的咸菜啊。」
饅頭是好吃，可是看了眼前一個個特招人喜歡的白饅頭，呃……實在有點恐怖。
「恩？」
老爺子一個鼻音，讓人猜不出他此時此刻想的是什麼。
「爺爺，我這就吃。」秦衍哪敢不從？這個家里爺爺最大，把他老人家給得罪了就麻煩大了。
于是，秦衍在一家老爺子和他的親媽的眼皮底下硬是吞了十幾個饅頭。
不行，他真的吃不下了，再吃，他的命就直接交代在這堆饅頭上了。
到時候，可就真成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
不對，是一堆饅頭。
「爺爺——」秦衍捂著肚子，露出個苦哈哈的表情，打算走親情路線。
老爺子不動聲色。
許久，房間里都沒有聲音，似乎在比較誰更有耐心。
「吃飽了？」
「飽了，飽了，」秦衍點頭，何止是飽，他想，他一年都不會想吃饅頭了。
「難受？」
又是點頭。
老爺子冷冷重重地哼了聲。
然後，很淡定的撂了一句話。
「記住了，這就是叫吃飽了撐的滋味，可記清楚了。」
秦衍知道，老爺子話里的意思，肚子里撐的難受，吃飽了撐的。
「顧箏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是。」
「怎麼，我听說你要打了，不要了？」
秦衍自是听出了老爺子語氣里的不滿，他心里覺得這件事今天不說個明白，以後就再沒這樣的機會了。
「是的，爺爺，這個孩子我不會要。既然已經錯了，不能繼續錯下去，所以，孩子我不會留的。」
「鐵了心了？打定主意了？不反悔了？」
整個房間的凝重感覺變全部聚集到他身上。點頭。
秦老爺子只是看了他幾眼，什麼話也不說，略微凹陷的眼窩有種意味深長的味道。
一時間沉默鋪展開來，屋子里壓抑的似乎空氣都不再流動。
良久，老爺子冷哼了一聲。
眉心間那一抹深壑愈發明顯，像個高深的智者般，能輕而易舉地洞悉一切。
然後，他說了一句讓幾個人都模不著頭腦的話。
「我明天準備去小華山的療養院住一段日子。」
「爺爺？」
秦衍愣住，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好，失神了有一分鐘才回過神來，看著兀自喝著茶的老爺子。
爺爺……他？在這之前，爺爺可是對這個曾孫，是「勢在必得。」，可如今，竟然說了一句，他去小華山住一段……他的意思是？
老爺子橫他一眼。
「真該時常給你敲敲，否則真是越發輕飄了。」
秦衍樂不可支的做到老爺子身邊，
「爺爺，您的意思是？」眼中掩飾不住一抹喜悅。
「小衍阿，你總算沒讓我失望太徹底，爺爺我不是老頑固，孩子這個是看你們的造化，這就過了，過了就錯了，這就叫過錯。箏兒這事，你是混賬了，拿去好好想想，一個男人，站在台上，娘娘腔，但是人家不錯起，迭額啊，一個理兒，你不愛箏兒那丫頭，就算留著孩子，為了孩子處在一起，那也不是個長久事兒，幸好你還沒有胡涂到底，回回，我可是疼到心坎的，我就猜想著，那丫頭估計也知道你這混賬事了，別看那丫頭平日里恁乖巧，擰巴著呢，折騰起來那執拗勁兒也著實厲害，保不準那丫頭還為這事和你離了心，我可警告你，你別把你那股子彎彎腸子壞水用在回回身上，話我可先放著了，你要是沒本事拿住人，欺負回回，我首先就先辦了你。」
秦衍耙耙頭發，有些孩子氣地敬了個禮，有些激動的說︰「爺爺英名！爺爺，您放心，我向您保證，以後肯定對回回好。」
想到什麼又神秘小聲地俯在老太爺身邊說了一句悄悄話。
老太爺眼楮一亮，抓著沙發把子，身體激動得微微向前傾︰「真的？」
這消息還真沒人來得及告訴他，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其實，老太爺到了這個年紀，保不準啥時候就撒手走了，他這一生，什麼都不差了，就想著抱抱曾孫子，但是他還沒老到胡涂，起初得到顧家那閨女懷孕的時候他著實激動了半日，但是，一琢磨，如果孩子留下來了，那秦衍和回回能安生？這兩口子過了這麼幾年，可總差點什麼，讓他這把老骨頭恨不得拿膠水把他們給粘在一起，兩個人好不容易有點起色，可又鬧了顧箏這事，要不得，要不得，他比誰都了解自個這個小孫子的脾性，要擱在外頭，耍狠斗強，就一個字狂，可感情這碼事，就念舊情，對顧家那丫頭，他狠不下心，所以，他在背後推他一把，將顧箏接回來，逼得秦衍做出選擇。
顧家那丫頭不惜福哪！
若秦衍不做今個的表態，他也不會讓顧箏肚子里的小的活下來的。
沒有誰比他更希望秦衍和回回能順順當當的過日子。
不過，幸好，秦衍沒讓他失望。
「千真萬確。」秦衍滋滋地點頭。
「好，好。」老太爺子眉眼笑的，嘴上直喊好。
他知道回回要是不待見起一個人來，那真是楚河漢界的分的很清楚。
有了這樣的牽絆，這輩子他們是分不開了。
他總算放心了。
折騰了半夜，老爺子被阿勝和秦媽媽扶到臥室睡了。
秦媽媽走出爺爺的臥室的時候，秦衍攬著秦媽媽的肩。
「老佛爺，您辛苦了，兒子我給您捏捏肩？」
「少嬉皮笑臉的耍嘴皮子，我看你還是撐的輕。」
「媽，我可是你兒子，親兒子呢，撐死我了，您可真沒兒子了。」
秦媽媽橫他一眼。
「得了，你記得教訓就好，我給你找點消食片去，還有箏兒手術那事什麼時候，也虧得你爺爺願意，定個時間，我給你安排張羅，這事早完了早安心。」
「箏兒現在不穩定，兩天後吧。」
秦媽媽點點頭不做聲，這時候秦衍抱住她媽媽，他知道秦媽媽對顧箏的感情。
「媽，對不起。」抱得更緊，語氣竟透著一股撒嬌的味道。
「多大的人了，丟人不丟人呢。鬧騰半夜了，快休息吧。」
在拐彎處的顧箏這時悄悄轉身，以前，秦衍給她剪指甲的時候，總是說她的指甲很好看，所以她才舍不得剪，留得長，還繪上了精巧的花紋，如今，那鋒銳的指尖正不動聲色的掐進掌心的肉里。
原來……
鈍鈍的疼跟著呼吸一抽一抽地滲進五髒六腑，沒完沒了。
你們太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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