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司機的話,夏彤才回過神來,下了車。天剛剛亮的清晨,微微的泛涼。夏彤摟著肩慢慢的穿過人聲鼎沸的車站,越是熱鬧的地方,越能體會到孤獨的味道。
熟悉的環境,不熟悉的人,來來往往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讓人不由的想到一句話,物是人非事事休!
夏彤提著包走出車站,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清晨的小鎮上,稀稀疏疏的行走著幾個行色匆匆的行人,偶爾有賣早點的小販推著車子,穿梭在小巷子里。外面的世界天天都在變,可是小鎮卻一直沒有變。無論她什麼時候回來,它都和記憶里一模一樣。
在這小鎮上,承載了她所有的快樂的童年,還有關于阿諺所有的記憶。兒時,他牽著她的手穿過大街小巷;後來他背著吉他拉著她的手在這里踱步,無憂無慮的走過每一個春秋。
她的阿諺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站在她的身前保護著她,無論去哪里他都會牽著她的手。小時候,她被那些男孩子欺負,他一個人打一群孩子。開始常常會被打的鼻青眼腫的,還經常被石阿姨懲罰。每一次他都笑著對她說道︰「傻妞,我是男人,男人皮厚,打不痛的。」那個時候她真的以為不痛,因為他總是說的那麼的輕松,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十五歲那年她偷偷的從夏家跑回來,這里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而他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人。
他抱著她說︰「彤彤,以後我養你。」
他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好,那麼的愛她,疼她。即使自己餓著肚子,也絕不會讓她挨餓。生活很窘迫的時候,他們常常在一起吃一碗泡面,然後一起憧憬著以後的美好未來。那時候的日子,貧苦卻簡單快樂。跟他在一起,她從來不覺得生活會有多艱辛。哪怕每天只能吃一頓飯,她也覺得很幸福。因為有他,所以她一點都不覺得苦,一點都不覺得累。
那時候的他們有夢想,有未來,有著對一切美好的渴望。
因為年少,所以沒有失望,沒有悲傷,沒心沒肺的努力活著,每一分鐘都是最美好的記憶。只是後來她才知道,沒心沒肺的人只有她而已,他將她保護的太好,自己忍受著所有的苦難,將一切都留給了她。
「彤彤,你怎麼回來了?」
「女乃女乃。」夏彤叫著她,石諺的母親在他十歲的時候就去世了,他一直和他女乃女乃相依為命,如今是女乃女乃都已經七十多歲了。
「快進來,吃早飯了嗎?」石女乃女乃招呼著她,就說這兩天怎麼眼皮直跳,原來是有客人要來了。夏彤跟著她進了屋,阿諺去世之後,這個家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後來她畢業之後,就想接她過去跟她一起住,畢竟她年紀大,身邊總是要有個人照顧才好。可是老人家不願意離開家鄉,這些年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還好在身體硬朗能自己照顧自己。
陪著女乃女乃吃過早飯,夏彤就上山去了。石諺的墳墓就在後山上,小鎮有個習俗,凡是過世的人都埋在那座特定的小山上。說是山,其實也不高,不到一個小時,她就走到了。
這條路,她每年都要走幾回。半年沒來,這草又長到這麼深了。夏彤蹲子將周圍的雜草一一拔去,最後在一邊坐了下來。墳邊的油桐樹都長得比她還高了。原來真的已經很久了,就到一個小樹苗都長成了一株樹。
「阿諺,我回來了。」夏彤看著照片上的英俊少年,笑著說道。
「銘銘,有沒有長高一點?」說著看了看大墳旁邊的小墳墓,如果她還在也該六歲了。她會長的比較像誰?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多一點。
她一直相信他們只是去了另一個世界,在那里繼續生活,有一天她也會去,然後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夏彤講了最近的生活,但凡她能想到的,都講出來。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敞開心扉,毫無顧忌的訴說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就算沒有回應,也沒關系。因為她知道,阿諺在認真的听,就像從前一樣。無論多麼無聊的話題,他都會嘴角含著笑,耐心的听她傾訴。
最後,她站起身子,走到油桐樹邊靠了靠它,然後離開。離開了這個祥和之地,她又是那個精明能干的夏彤。
晚上,夏彤留下來陪石女乃女乃,她知道其實老人家很怕孤獨的。所以她更不願離開這里,因為這里有她的女兒,還有她的孫子。
「彤彤,出什麼事了?」石女乃女乃慈愛的問著夏彤,今天既不是小諺的生辰,也不是他的忌日,更不是那個孩子的忌日,她這樣子跑來,定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就是想你,想他們了。」當年阿諺的死,她有很大一部分的責任,可是石女乃女乃卻從未怪過她,依然把她當親孫女一樣的疼愛。她真的覺得很愧疚,如果不是她的任性,阿諺也不會為了她死,石女乃女乃也不會再經歷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傻姑娘,別瞞我,有什麼事就說出來給女乃女乃听听,別悶在心里,憋壞了。」這丫頭從小諺去世之後,整個人的性子變了好多。變得極度的沉默,什麼都藏在心里。
「女乃女乃,其實我昨天在街上看到一個人,他和阿諺長得真的好像。只是他走的太快,我沒追上。女乃女乃,這世上真的有長得那麼像的人嗎?」夏彤疑惑了,她知道不只是錯覺,那是真實的存在的。簡直一模一樣的,會不會?
「你說看見了一個和小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石女乃女乃驚訝的說道,眼里閃過一絲異樣。只是夏彤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沒注意到。
「恩,真的好像。」
「傻孩子,這世界這麼大,長得相像也很正常。又或者你真的看錯了。」石女乃女乃說道,就算是真的,就當是看錯了吧。每個人都有新的路要走,不能老留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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