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夕陽如金的時候,皇宮大內已經掛上了燈籠,含元殿中隱隱傳來絲竹聲,各位大人都帶著自己的夫人兒女陸續進殿了。
殿內金碧輝煌,暖香冉冉,兩人合抱的紅木大柱上金龍盤繞,丹墀上龜鶴延年,皇帝御座上鋪著金線九龍坐墊,下邊的座位則是按照官員等級排下來的,前邊一張雕花長案,後邊則設著數量不等的短桌,是為他們的妻子兒女所備。
葉尚書雖然官位不是一品,但座位卻設在了右手第一的位置,足以看出皇上的重視。蘇夫人病的沉重,沒能來參加,故而他的座位後邊只設了兩張短桌。
葉尚書帶著葉瑾萱和葉琳瑯入座。琳瑯才發現這大殿里的小姐們都很奇怪,除了葉瑾萱一身華貴的紅色織錦牡丹提花長裙,其他小姐們竟然都穿的灰灰暗暗的,且都坐在座位上安靜的垂著頭。
琳瑯不解的搖了搖頭,這京城閨秀難不成與南邊閨秀差了這麼多?前幾年來京都也沒感覺差別這麼大呀!她可是記得在江南的時候,那些看起來文文雅雅的的大家閨秀一旦湊做堆便是相互攀比,明爭暗斗,比如,你的衣服華麗了,我的首飾又精致了,反觀這京城閨秀怎麼都和尼姑似的?
似是看出了琳瑯的不解,葉瑾萱拿起一顆蜜棗塞進口中,優雅的笑道︰「妹妹今兒這件衣裳不錯,很漂亮。」沒想到這丫頭倒是長心眼了,穿這麼寒顫,還不是想要往生城主看不上她,然後退婚?想的倒是美,沒想到現在這種情況吧!哼哼!看看這滿大殿的灰色,這一點紫倒成了最耀眼的顏色了,當然除了她之外,她可是要嫁給皇上的,她怕什麼?
琳瑯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這件淡紫色的雲紋長裙,再看看滿殿里灰撲撲的一片,只覺的葉瑾萱說的也很對,難道今年京都流行灰撲撲的顏色?這也太奇怪了點吧!
葉瑾萱送去的衣服都奢華的不得了,要不就是大紅大綠的,琳瑯想不通她為什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大方,但實在覺著穿不出門去,便全部送去當鋪換了銀子,然後遣青衣去織玉坊選了這件不算起眼但也不算失禮的衣服。
葉瑾萱看琳瑯不搭理她,以為她是目中無人,輕哼了一聲道︰「你以為賜婚給往生城主就一定是城主夫人了?且不說往生城主是什麼樣的人,你也不過是皇上送給往生城主的一件禮物罷了!如不合意,隨時可以丟掉。」
琳瑯越想越覺得京都人的審美觀很特別,便問道︰「今年京都流行灰色嗎?」
葉瑾萱說了這麼半天沒有得到葉琳瑯的回應,這會兒葉琳瑯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葉瑾萱不禁怒道︰「你……」許是怕影響了自己在眾人面前的形象,轉而卻優雅一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傻,穿的華麗了固然是好,但若是被往生城主看中了怎麼辦?皇上可不會為了一個小小官宦小姐和往生城主鬧翻了。」
琳瑯恍然大悟,原來是怕被往生城主看中啊!往生城主的威力簡直是無處不在!這些愛美的小姐們做如此打扮,該是下了多大的狠心?
琳瑯看了看葉瑾萱身上華麗的衣服,笑了笑︰「姐姐這身衣服,很美!」
葉瑾萱放下茶杯,得意的笑道︰「那是,這可是請了織玉坊的老師傅做的,以前還好說,現在要這麼一件衣服,難那!」
「那姐姐不怕被往生城主看中?」葉瑾萱能這麼做,無怪乎和趙霽的婚約,琳瑯此時沒事,就想要逗弄她一下。
「本小姐跟她們怎麼一樣?」葉瑾萱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若非因為齊王妃新喪,本小姐早已是皇後了,諒往生城主膽子再大也不敢打本小姐的主意。」
葉瑾萱的聲音不低,成功的看到各位小姐誥命面上露出的厭惡,琳瑯笑了笑︰「那可不一定,皇上既然能在亂戰中月兌穎而出,便不是那等沉迷美色,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若是往生城主看中了姐姐,為了剛剛安定下來的大胤,說不定皇上……也得忍痛割愛呢?」
葉瑾萱早就因為趙霽對她封後一事總是推月兌心有不滿,此時听了葉琳瑯的話,心中著實沒有底,趙霽對相伴三年的結發妻子都能說拋棄就拋棄,更何況是自己了,不行,必須趁著父親兵權在握,給他施加點壓力,盡快成為皇後才行!
這邊二人各懷心思,殿外傳來一聲︰「皇上駕到——往生城主到——」
眾人一驚,俱都跪下喊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往生城主長樂無極!」
琳瑯也隨著眾人跪下,偷眼去看,只見趙霽一身明黃色龍袍,褪去了些許的邪魅風流之態,更顯得挺拔如玉,眸中淡淡的滄桑恰到好處,有一股成熟男子的穩妥,這是以前的她所沒有發現的。
她看著他,眼底淚水在迅速聚集,只覺得心口似有一把刀在攪動,呼吸間伴隨著痛楚;恍惚間,她听到有人說︰「本座的未婚妻似乎對皇上很感興趣呢!」
她驀然回神,對上黑衣男子凜冽的眼神,瞳孔一縮,渾身不禁一僵——是他!竟然是那個面具男,是君熵!
琳瑯腦子里閃過那天在織玉坊的情景,那時候他便知道自己會是他的未婚妻了吧!那麼這賜婚……琳瑯忽然有一種被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憤懣,眸中也不自覺顯出怒氣來。
趙霽一進來便感到一道火辣辣的視線,順著視線也看到了琳瑯,乍一看到,他嚇了一跳,似乎是那人回來了一般,他差點月兌口喊出那個在心中盤桓許久的名字,及到听到了君熵的話,他才猛然回神,原來這竟然是葉二小姐!
他笑道︰「原來城主和葉二小姐早就認識啊!這就太好了!」
君熵沒有理會趙霽,眼神陰鷙的看著琳瑯,琳瑯只覺的渾身冷颼颼的。
趙霽看君熵直直看著琳瑯,眼神不善,陪著小心道︰「無妨,城主若不喜歡葉二小姐,便權當個玩意兒,城主看中了哪位小姐,朕再為你們賜婚便是。」這名女子與謝泓清的確有幾分相像,但這女子明顯年輕,一雙眸子也靈活的很,絕對不是謝泓清。
趙霽心道,謝泓清是自己看著葬入皇陵的,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琳瑯听了,只覺頭頂上火冒三丈,你才是個玩意兒,你全家都是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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