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墨一再來的時候，裴玲瓏正托腮坐在窗邊發呆，見了他，只懶懶的抬了下眼皮。「又來干嘛？」
隔三差五的來，也不怕被人發現了。
風墨一的眉心用力一跳，糾結著皺了起來。她從來都是這副模樣，從小看到大，卻還是忍不住大皺其眉，「來看看殺人凶手過得好不好。」
「喲，這麼快就又傳開了？」裴玲瓏若無其事的咂咂嘴，依舊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
風墨一有時候覺得，其實裴玲瓏比他更冷。他的冷在表面，雖說心里也沒有多熱乎，但至少還有那麼些在乎的人和事，而裴玲瓏，她是真的從里到外都很冷，他甚至覺得，她連自己都沒有在乎過。
這樣的心性，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不過，一起長大的情分，他總是會護著她的——不管她樂意不樂意。
「人盡皆知，滿意了嗎？」風墨一沒好氣的說，冰雕樣的俊臉凝滿陰霾。
「唉。」裴玲瓏嘆一聲。
風墨一冷冷的目光疑惑的盯住她，居然嘆氣？還狀似這麼無奈的？
往常，都是她令別人嘆氣的吧？
「你會覺得困擾？」風墨一擺明不相信。
「去——」裴玲瓏冷嗤一聲，眼角斜睨了他一眼。
「那你嘆什麼嘆？」風墨一被她那看笨蛋的眼神惹得有些不悅。
他也不過是隨口一說，哪里會真的相信她會因為別人栽贓誣陷就唉聲嘆氣。
「隨便嘆嘆不行啊。」裴玲瓏翻了個白眼，換了只手撐著腮。看風墨一一眼，遲疑了下，問道︰「太子……你覺得他是怎樣一個人？」
「你怎麼突然對楚燁函這麼上心？」風墨一懷疑的盯著她，提及楚燁函，似極為厭惡。
「……他長的像我的一個故人。」裴玲瓏垂了眼簾，長長地睫毛被昏黃的光芒拉出深濃的陰影。
她的聲音很輕，卻不再漫不經心。
風墨一听出了她語氣里的那種柔軟與認真，眉頭再度皺了起來︰「哪個故人？」
故人，一指舊交，老朋友，二指死去的人。只不知她口里的故人，指的是哪一種？不過，風墨一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她能有什麼舊交老朋友。
裴玲瓏抬起眼，對著風墨一笑了笑，眼神卻清冷如霜。
風墨一瞧出了她的抗拒，便也沒指望能听到她的回答，卻听她輕輕一笑，略有些嘲弄的口吻，淡淡道︰「說了你也不認識。」
風墨一失語了一陣，片刻問她︰「你見過太子了？怎麼會見到他？」
裴玲瓏想起那張臉，那熟悉的笛聲，恍惚了一下，「他自己跑我面前來的，不知道是什麼目的。」
「他知道他長的像你的故人，所以刻意出現的？」
「不可能。」裴玲瓏想也沒想的否定風墨一的猜測。
太子怎麼可能會知道蘇杭？
她那樣肯定，風墨一瞥她一眼，又問︰「那麼他故意出現在你面前的用意？」
裴玲瓏挑了挑眉，語氣卻莫名有些沉重︰「大概……他也听到了我在給楚瑾南解毒之事了，所以漏夜前來探探虛實。只是，令我覺得奇怪的是，他怎麼會第一眼就認出我來？」
她非但不是名人，從前也根本沒有接觸過皇室中人，太子又是如何認得她的呢？
「看來他是調查過你才接近你的。」風墨一下了結論。
「我無權無勢，他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呢？」
風墨一沒接話，他也在思考，她身上有什麼值得太子圖謀的。
「算了，多想無益。」末了，還是裴玲瓏揮了揮手，淡聲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風墨一看著她，深思的表情，還是沒說話。
「師傅有什麼話讓你帶給我？」裴玲瓏說不想了，便真的再也不想了。
「師傅叫你機靈點兒，別臨了還要她那把老骨頭來幫你收拾爛攤子。」
裴玲瓏扁扁嘴︰「師傅想太多了。對了，你有沒有去裴府看看我三娘？」
風墨一點點頭︰「她還好。」
裴玲瓏便松了口氣的模樣，「那就好。」
「沒別的事兒我走了。」風墨一一貫的利落。
「走吧。」裴玲瓏依舊懶洋洋的坐著，揮了揮手。
同樣的夜色，不同的房間里。
楚瑾南一襲單衣，外面罩著柔軟又保暖的大披風，手里捧著一杯熱茶，卻只是暖著手，並不喝。
本是寂靜的房間，他卻突然開口說話︰「你是說，你沒法看到她煎藥的情景？」
輕靈的女聲帶了一絲疑惑︰「是啊，她非常小心。這一點很令人費解，明明，她已經知道她為你解毒之事已經傳了出去，所以既然這已經不是一件秘密了，她為什麼還要那麼小心？堵死了可能會被人偷窺的任何渠道，甚至連屋頂上都灑滿了沾上就有可能斃命的毒藥。」
「如此小心謹慎，倒真像是防範被人偷窺了去。」楚瑾南沉吟了下，「如此大費周章，她不想讓人知道什麼呢？」
「怕人偷師了去？」若水猜測。
楚瑾南歪著歪頭，旋即又搖頭︰「本王覺得不是這個理由。若水，你想辦法，給本王看清楚了。」
「王爺，這可太危險了，弄不好，王爺可就失去若水這雙‘眼楮’了呢。以後，還有誰幫王爺看這看那呢？」若水輕笑一聲，卻不是真的在抱怨。
楚瑾南微笑，嘴角噙著一股慵懶，而又有些詭異的微笑︰「若水啊，本王最不缺的，就是‘眼楮’。」
「也是啊。」不知隱在何處的若水輕嘆，略有些惆悵的意思︰「王爺的听風樓里，最不缺的就是若水這樣的人。若水自當竭盡全力辦好王爺吩咐的差事，只不過，若水與王爺之約就快到了，希望王爺到時能信守承諾，不會為難若水。」
楚瑾南依然噙著淡淡懶懶的笑，「總會教你如意的。」
若水于是滿意的離開了。
楚瑾南緩緩閉上眼，蒼白秀美的容顏在照明珠子的光芒下，顯出幾分平日難見的清冽。
唇瓣卻勾出了玩味的弧度。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她了，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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