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們的計劃很順利。」豎立在港口的了望台上,伊克淡淡的對身旁的德雷說道。
今天是那十一艘中型海船安全抵達港口的r 子,看著那些匆匆離去的水手,伊克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真的認為,用這種方法可以讓那些有經驗的船長和大副,離開他們的商行?」德雷看到每一個從船上下來的軍官,都給了自己一個肯定的眼神,德雷不由的有些感慨的說道。
派上那十一艘中型海船的軍官,全都完成了任務。在听說要空船返航後,那些水手的反應都是一樣的。
但是短暫的停留,固定的航線,讓那些想搭順風船的商人打消了念頭。而本身又窮的叮當響的水手們,又沒錢買貨帶回雷克曼港口。
在那些水手經歷過大起大落之後,那些身負重任的軍官,在‘不小心’透露他們身上有幾千金幣的貨款,以及能夠搞到高檔玻璃的消息後,沒有任何人能夠經受的起一夜暴富的誘惑。
所有的一切都在伊克的預料之中,德雷在望向伊克的眼神中,都隱藏著深深的j ng惕。
「相信我,在這方面我不會看錯的。羅德里格公爵的港口是我用魔法修整的,我最清楚那里的情況。」仿佛沒有看到德雷眼中的j ng惕,伊克笑著為德雷解釋起來。
「‘L’型的碼頭雖然可以讓龐大的六桅寬身船很輕易的停靠。但是碼頭的面積太小了。這樣一定會逼著所有的商人淘汰中小型海船。」
「水手的圈子很小的。無論那些水手如何隱瞞,那些低價拋售的高檔玻璃器皿會像黑夜里的一盞明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說到這里,伊克轉過頭,帶著一臉狡詐的笑容望著德雷。
「如果這些船長和大副听說,那些以前在自己手底下干活的家伙,突然在外面拋售高檔玻璃器皿,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德雷沒有回答伊克的問題。
這不是明擺著的嘛,現在全世界都知道,里特家族已經和其他三座島達成了協議。成功的完成了壟斷高檔玻璃市場的行動。
突然出現的高檔玻璃,里特家族與塔魯德家族的同盟關系,再想想這些水手之前的工作,再蠢的人也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下面我該做些什麼?」事到如今。德雷還有什麼好說的呢,他在等待伊克下一步指示。
不過讓德雷有些意外的是,伊克這個時候卻搖了搖頭。
「什麼都不用做,這個時候過多的插手,只會讓人懷疑。你只需安靜的等待就可以了。等待著那些經驗豐富的船長和大副,帶著他們手下的水手前來報到。」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伊克此時顯得那麼的高深莫測。
「讓船廠加班加點,趕快多造些船。我想很快停在船塢里的那七十多艘中小型船就不夠用了。」望著羅德里格公爵的領地,伊克有些感嘆的對洛德說道。
和伊克預料的一樣。
第一批行動的,是那些閑賦在家的船長和大副。雖然這些人來的時候。都是一副小心謹慎樣子。但是船塢里那麼多嶄新的中型海船,以及倉庫里滿滿的物資,再加上預付的工錢打消了他們所有的疑慮。
管他呢,就算弄不到那些高檔的玻璃器皿,只要這艘船是空船返航,那就是賺到了。
雖然這些船長和大副手里的錢買不起一艘船,可比那些窮水手那是富有多了。
而且這些船長也不是無依無靠的,多來東奔西跑,早已經為他們打下堅實的人脈,他們所欠缺的只是一個機會而已。
在出發前。那些船長就已經想好要帶那些貨回來,並且為那些貨聯系好了買家,有些關系好的買家甚至還把貨款提前付給了那些船長。
只要帶著貨平安回來,那些早已經等候在雷克曼港口的買家,會以最快的速度把貨提走。
最壞的情況。莫過于塔魯德家族不讓自己帶貨回來。不過就算白跑一趟,薪水已經提前支付了。而且還很豐厚。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出來打個短工好了。
那些船長怎麼算都不覺得會有損失。
船塢里的船很快就空了,而每天還要不少船長和大副前來等候。就這樣雷克曼港口一下子又變得熱鬧起來。
※※※※※※
在總督府內,伊克依然準時出現在緹雅的房間里,陪著緹雅度過午後的時光。
如今已是十月份了,緹雅已經非常虛弱了,每天清醒的時間也縮短為兩個小時了。滿頭銀發,枯萎深陷的臉頰,緹雅這個時候與一個百歲老婦人沒有什麼區別。
而在房間內還有法蒂瑪,老管家卡斯,和德雷,這幾個塔魯德家族的高層正在向伊克匯報碼頭的最新情況。
原本像這樣的會議,伊克是不想讓緹雅參加的,他怕緹雅過于勞累。
可是緹雅卻始終堅持,她對伊克說︰「每天睡那麼久,要是醒來再不讓我做點事情,分散一下我的注意力,那種等死的感覺會把我逼瘋的。」
伊克拗不過她,只能把會議移到中午進行。
「今天又有三艘中型海船完工,那些船長在仔細檢查過以後,立刻就裝貨開走了。現在船廠已經加班加點了,可是還是很多人在等待……」
伊克與緹雅一起靠在床頭听著眾人的匯報,而緹雅也一臉幸福的依偎伊克懷里。在進入十月之後,伊克就已經不然緹雅到陽台曬太陽了,緹雅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萬一著涼。那可不是說笑的。
「從上個月開始。已經有不少船主帶著自己的船前來找我,他們主動要求幫我們運貨,但是這些家伙不斷的暗示我們,我看還是為了那些高檔的玻璃。而商會里也有不少人在打這方面的主意。」法蒂瑪仿佛沒有看到伊克與緹雅的親昵,她一臉嚴肅的向眾人講訴了商會內的情報。
「這是好事啊,答應他們,我們也學學羅德里格公爵,他是以糧換黑珍珠,我們就以物資換高檔玻璃。一船物資兩件高檔玻璃,恩。就這麼辦。你就以商會主席的身份正式向外界宣布。」伊克很隨意的對法蒂瑪說道。
效果已經達到了,也是時候公告天下了,這樣至少也能多多少少打消那些船長和大副的顧慮。
坦白說,對于塔魯德家族的效率。伊克還是很滿意的。
船廠有德雷在盯著,有這個煞神每天在各個船廠晃悠,沒有人膽敢做那些‘蠢事’。
而跟船一起出發的士兵,也很專業,他們不光是為了監督那些新來的船長和大副們,他們也在偷師。雖然那些船長與大副幾十年的經驗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領悟,但是只要肯努力,想當一個合格的水手,短時間內還是能做到的。
隨著以後塔魯德家族與里特家族關系的加深,塔魯德家族也需要建立艦隊。這些士兵就是種子。
法蒂瑪在商會也干的不錯,雖然還有些稚女敕,但是r 常事務的處理,她還是能夠應付的。
大小姐脾氣早已沒有了,現在法蒂瑪一面听著,一面還做著筆記,她現在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在工作上了。只不過,她在望向伊克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單純了,有的時候甚至不敢與伊克進行眼神的交流。別看法蒂瑪表面上那麼平靜,可是看到伊克與緹雅那麼親昵的摟在一起。心中還是有陣陣酸楚。
這些r 子,法蒂瑪過的很充實,在商會的時候,伊克也不時去指導她。
經過伊克的教導,再加上在商會的所見所聞。法蒂瑪越來越覺得,其實那些商人並不是人們想象中的那麼見錢眼開。
信譽。人脈,是生意的根本。唯利是圖的商人永遠發不了大財。經過這幾個月的歷練,法蒂瑪對這句話有了深刻理解。
法蒂瑪發現,那些成功的商人無論平時和對方是多好的朋友,在做生意的時候都變得非常冷血,該賺多少就賺多少,一切都按照當初約定的來。一旦對方有毀約的行為,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這些成功的商人都會追究到底,一點都顧念往r 的情分。
但是最讓法蒂瑪奇怪的,那些不講情面的商人偏偏都很富有,而且就算兩個人在生意上爭的面紅耳赤,可是私下居然還會有來有往。
「建立生意上的友誼,遠比建立在友誼上的生意來的更好。」當法蒂瑪將自己的疑惑說給伊克听的時候,伊克是這樣回答的。
伊克認為,只有純粹按照商業邏輯進行交易,遵循看似冷門實則公平的商業游戲規則,才是正確理智的生財之道。此外,如果能在殘酷的競爭中與合作伙伴結成穩固和諧的關系,在共同利益之上建立的友誼,會讓雙方受益無窮。而這樣的友誼也更能經得住考驗。
當法蒂瑪听到這些時,內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人脈,友誼,是貴族經常掛在嘴邊的兩個詞。
「我們與某某家族有著幾百年的友誼,他們一直支持著我們。」
「哦,還是別打他的主意,他的家族與某某家族是世交,如今某某家族的某某人,深受陛下的信任,並且身居要職,要三思啊。」
「………」
這些話,法蒂瑪經常听到。在貴族的圈子里,似乎都一直很流行這種‘友誼’。
如果兩個家族是世交的話,幾乎所有貴族在聊起其中一個家族時,也一定會提起另一個家族。而且兩個家族甚至都達到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境地了。
當然也會有例外,為了自保,或是為了飛黃騰達,也會有心術不正的人以犧牲這種‘友誼’,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這種人,在貴族圈子里都是被人唾棄的存在。無論這個家伙取的多少成就。背信棄義的罵名會跟隨他一輩子。甚至還會影響到他的後代。
從小出生豪門的法蒂瑪已經熟悉了這種‘友誼’,她並不覺得這種‘友誼’有什麼不好。
法蒂瑪舉了很多例子,來反駁伊克的觀點,可惜伊克始終都冷冷的看著她。」你說的那些都是歷史了。什麼生死與共,你說的那些例子中,那些始終共同進退的兩個家族,他們哪個不是永遠相同出現,都有著共同的敵人。就是因為有共同的敵人,他們才不得不生死與共。有多少人能夠在事不關己的情況下,還會義無反顧跳下沼澤。去營救自己的盟友的?」
說到這里伊克還故意去揭法蒂瑪的傷疤。
「你們塔魯德家族似乎也有不少這樣的朋友,可在你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在哪里?與你們家族相交百年的家族,又做出了什麼樣的舉動呢?」
伊克的話讓法蒂瑪說不出話來。
雖然法蒂瑪很想反駁伊克的觀點,可惜話到嘴邊,卻始終不知道如何說。
「這種盲目的友誼,勢必因為情感上的牽連而優柔寡斷,瞻前顧後,面對分歧時無法堅持自我,作出理x ng判斷和決策。我想這種‘友誼’有多脆弱,你應該已經深有體會了。」當伊克用略帶譏諷的語氣,和法蒂瑪說這番話的時候,眼中更是閃過一絲不屑。
就在法蒂瑪有些走神的時候。旁邊的老管家卡斯突然輕輕的踫了法蒂瑪一下。
看著老管家卡斯的眼神,法蒂瑪突然想起來,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恩,恩。還有一件事,我想先和你打個招呼。」法蒂瑪輕咳了一下,然後一本正經的對伊克說道。
「按照計劃,兩個多月前出海的那批船,在月底就應該安全返回雷克曼港口了。如果不出意外,除了他們手里的玻璃之外,船上應該還裝滿了貨。可是這麼多船一下子涌進港口。我們的稅務官人手不夠,恐怕難以應付。我希望稅務署能夠多招募一些經驗豐富的稅務官,伊克,你對這里的人最熟悉。你有什麼好的人選可以推薦嗎?」
法蒂瑪不是第一次提出招募稅務官的要求了,前幾次伊克都以港口還很蕭條的理由回絕了。這次法蒂瑪舊事重提,看來對于稀薄的稅收。法蒂瑪已經無法忍耐了。
伊克靜靜的看著法蒂瑪,沒有說話。
看到伊克這樣望著自己,法蒂瑪心里有些發毛。可是這次法蒂瑪沒有退縮,港口的稅收已經很低了,再說依法納稅,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法蒂瑪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稅務署里的稅務官已經被伊克裁的差不多了,如今塔魯德家族已經壟斷了高檔玻璃,而港口的人氣也越來越旺,按照這樣的趨勢發展下去,港口會越來越繁榮。僅僅依靠那幾個稅務官肯定無法應付,所以擴大稅務官的人數是勢在必行的一件事。
「哎!」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伊克嘆了一口氣。
「我同意你的意見,不過我有個要求,我希望那些新上任的稅務官在上船檢查的時候,不要那麼認真,只要不太過分,就不要計較。」
「為什麼?」法蒂瑪有些奇怪的問道。
保持公平公正的營商環境,是伊克一貫堅持的理念。偷稅漏稅不但會讓塔魯德家族損失了稅金,對其他合法交稅的商人也不公平。可是伊克這句話,根本就是在放縱偷稅漏稅的行為,這和伊克一直以來的堅持背道而馳。
「你們覺得,什麼樣的人能讓港口繁榮起來?」伊克沒有回答法蒂瑪的問題,他把話題岔開,問了法蒂瑪一個不相關的問題。
「當然是商人拉?港口每多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也就代表至少十個普通市民找到自己的飯碗。商人越多,港口也就越繁榮。」如今法蒂瑪也不是那麼無知了,她很快回答了伊克的問題。
「沒錯,是商人。但不是所有的商人都對港口的繁榮作出貢獻。」伊克的眼楮充滿了猶豫,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個秘密說破。
但是在考慮再三之後,伊克還是決定告訴法蒂瑪。畢竟無論與公與私,伊克都不希望雷克曼港口又一次蕭條下去。只不過可能會對不起維克沙伯爵那個胖子了。
「生意做的越大,錢賺的越多,對港口的貢獻也就越少。所以對于一個領主來說,大商人用來打壓的,而小商人是用來扶持的。」
伊克的話讓所有人都無法理解。
「無論做什麼樣的生意,說到底無非就是把什麼東西,用合適的渠道,賣給合適的人。這種東西可以是貨物,比如玻璃什麼的。也可以是服務,比如我們雇佣來開船的船長之類的。」
「但是你們想過沒有,一個商人生意做得越大,他手里掌握的資源也就越多,等他大到一定程度,他會很自然的利用手里的優勢,排擠其他的競爭對手,企圖完成一家獨大的壟斷模式。」
說的這里,伊克停了下來,他問了還一臉迷惑的法蒂瑪一個問題。
「你覺得一家獨大和百家爭鳴,那種情況對你更有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