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軍想找的人,是教育界別組的青聯委員、順義區教體局的副局長伍婷。雖然級別僅僅是一個副科,但區級教體局也管著幾十所小學,幾十所幼兒園,應該說有一定的影響力。孫紅軍找她的目的,就是暗示她,團市委領導的意思,是要由方圓來出任教育界別組的秘書長。仔細想來,方圓的確是最佳的人選。孫紅軍也不是想一輩子就當個教育局黨委副書記,畢竟比翟新文小了6歲,未來的一天,會不會在翟新文退休或出事之後接任教育局的一把手,與市里有沒有靠得上的領導有很大的關系。方圓或許僅僅是自己的一個部下,但方圓背後的情況卻相當復雜,孫紅軍已經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到,孔子田與代市長宋雲生是同班同學,與副市長鄧雲聰是同一屆的校友,而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是孔子田的親傳弟子。這一次方圓的婚禮,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盛治仁也出席,也說明至少應該是一條戰線里的戰友。讓方圓出任秘書長,自己作為組長,就與方圓有更多的機會在一起接觸、了解,自己把關心、愛護送到方圓的心里,讓方圓感受到,這做的也是前時栽樹,後時乘涼的重要基礎工作呀。
教育界別組的青聯分組會議,8點30分在219會議室準時開始。孫紅軍主持了會議,他說︰「各位委員,受青聯大會秘書處的委托,今天上午的分組討論由我來為大家主持。今天上午,我們將結合每個人手中的材料,分別討論市青聯主席候選人、副主席候選人、常委候選人名單,最後,我們還要選舉或推薦教育界別組的組長和秘書長。現在,我們首先討論一下主席候選人名單。」
主席候選人只有一位,就是團市委書記、上一屆青聯主席畢全力。這個討論根本沒有異議。孫紅軍說︰「大家對畢書記任主席候選人有異議的,請舉手。」沒有人舉手。這樣的事情還用討論嗎?中國特色的選舉,等額候選人,還有討論的必要嗎?
副主席候選人有7位,包括團市委兩個副書記、團市委統戰部部長余慶、市財政局副局長元順、市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孫紅軍、濱海大學黨委委員兼團委書記卜志高、濱海市知名企業納愛斯集團副總裁顧春蓮(女),要選舉市青聯副主席7人。這個時候,鄔群逸提出了一個問題︰「孫書記,各位委員,主席一個候選人就可以了,這副主席是不是搞個差額選舉比較好啊!說實話,等額選舉也真是沒有什麼意思,即便是我一個人把除孫書記之外的其他人全部劃×,估計全體委員投贊成票的還是會遠遠超過一半。」孫紅軍覺得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鄔群逸是濱城有名的學者、水產專家,享受國務院津貼,說話沒有什麼顧忌也是正常的。孫紅軍覺得不好回答這個問題,把目光投向了申軍和羅達甘。羅達甘說︰「鄔教授,我們既然在中國,就要適應中國特色的國情嘛!我記得黨中央的選舉中,總書記、政治局常委、政治局委員、中央委員,全部是等額選舉的。到了中央候補委員這個層面,才會搞差額選舉。濱海市也是這樣,市委書記、副書記、常委、黨委委員的選舉,都是等額的,到了市委候補委員,才會搞差額。全國都是這樣的形勢,團市委能搞差額選舉嗎?如果真地這樣搞了,那與黨中央的精神不一致,與市委的精神也不一致嘛。」鄔群逸說︰「羅主任,你說這話我不願意听,青聯作為團結各界青年朋友的統戰組織,號稱是小政協,要充分發揮民主協商的政協精神。全是等額,我們還怎麼協商?看看這7個副主席的人選,不是高官,就是企業家,他們能代表各界的青聯委員嗎?當然羅,我們教育界別有孫書記可以代表,可是我們的界別組有十幾個組,7個副主席能代表全了嗎?所以,我個人意見,副主席大家也可以提出自己的候選人,集體報上去。」
嘿,知識分子就是知識分子,這敢說的精神真讓人敬佩啊!孫紅軍心里是這樣想的,但嘴上可不能由鄔群逸繼續信馬由韁︰「鄔教授,您的建議非常好,我會把這個建議向青聯大會秘書處反映的。關于副主席的人選問題,我看這樣,這7個人選大家有意見,可以提出來。如果大家還認為某些委員可以勝任副主席的重任,我們也可以提出來嘛。我們以教育界別組的名義報上去。」鄔群逸說︰「唉,孫書記,您說話有水平。就是我一個人想把民主黨派組的那一位博士生導師、研究生物病毒的沈瓊教授報上去,估計呀也只有我1票,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孫紅軍笑了笑,心里說︰「真要是讓候選人經常性的落選,那可真是小看黨的組織性了。黨的組織原則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想讓誰上誰就上,誰也不能輕易翻盤。」嘴上卻笑呵呵呵地說︰「好,鄔教授,我們先來討論這7個人選,大家如果沒有異議,我們就鼓掌通過吧。」誰敢不鼓掌?孫紅軍的目光像釘子一樣掃過全場,這領導的威勢就把教育界的委員們給震懾了——領導就是領導,連眼神都很有威嚴哪!
孫紅軍說︰「大家還認為誰可以成為副主席候選人?」鄔群逸說︰「我推薦民主黨派組的沈瓊教授,濱海大學海洋學院的博士生專題,中國著名的生物病毒專家。」孫紅軍說︰「其他委員的意見呢?」羅達甘說︰「我根本不了解這一位委員,真不知道她有什麼代表性?」順義區教體局副局長伍婷說︰「各位委員,我談我個人的一點看法,不成熟不對的地方,請各位委員批評指正。我們青聯,是各界各族優秀青年的代表,雖然年齡的上限是到45歲,但總體說,平均30多歲吧。每一個青聯委員,大家都在某些方面有自己比較突出的地方,都有一定的代表性。我認為,團市委提出的7個副主席的候選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具有廣泛的代表性。團市委的三位領導就不必說了,財政局的領導代表了政府機關的青聯委員,孫書記代表了教育的青聯委員,濱海大學的候選人代表了知識界、大學界的青聯委員,而納愛斯的副總則既代表了企業管理界的委員,同時也代表了社會界別的委員。所以,我個人認為,這7個副主席候選人都是團市委反復研究慎重決策的,我支持7位副主席候選人。」
孫紅軍微微點頭,微笑著望著伍婷,贊嘆這位年近40的女教體局副局長,果然有一定的見解和水平。早晨找她談話,還真沒有白談,關鍵時刻就給頂上來了。這比羅達甘要好多倍,至少羅達甘只是一味地反對,也沒有什麼真知灼見。
七名副主席的人選順利通過,鄔群逸也沒有再提出其他意見,他提的沈瓊作為副主席的候選人,也因為沒有其他30位委員的支持,而胎死月復中。
有了伍婷給選舉的定調,21名常委候選人,大家也沒有提出異議。常委候選人,團口的比較多一些,四區五縣的團委書記、團市委的各部部長,全部都入選,像濱海市基督教協會會長、佛教協會會長、九三學社市委會的秘書長、濱海市伊斯蘭教協會的主席、東海艦隊某驅逐艦隊的副支隊長等,都列入了常委的名單。但那個沈瓊教授,並沒有成為常委的一員。鄔群逸雖然有關不平,但代表知識界的是九三學社,代表民主黨派的也可以由九三學社的委員來代表,團市委的安排,還真是讓人說不出什麼不合適的地方。
孫紅軍說︰「非常感謝各位委員。今天我們順利地討論了主席、副主席、常委的候選人名單,希望明天在投票的時候,大家把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通過選票表達出來。我們討論的最後一個議題就是︰誰來擔任教育界別組的組長,誰來擔任教育界別組的秘書長?」
鄔群逸說︰「這秘書長有什麼職能和作用?」孫紅軍笑著說︰「這秘書長啊,是既沒有權利,也沒有待遇,其實也就是一個服務各位委員的角色。青聯成立後,未來的5年里,我們教育界別組的委員可能會經常搞活動,比如一個月一次或兩個月一次,此外呢,還要和其他界別組的委員搞活動,加深了解,增進友誼。這秘書長呢,其實就是代表組長,及時向各位委員通告信息、組織活動,是一個跑里跑外、忙上忙下的活。有的時候,也會影響一點工作的時間。」鄔群逸說︰「明白了,整個一個出力的活,對吧。我覺得這個秘書長得有一個熱心腸,還得細心,還得扶助弱小。這個我是干不了了。」
眾委員都笑了起來。
孫紅軍說︰「誰來做,還是需要大家來推選的。大家有什麼好的建議?羅主任,你來說說。」孫紅軍看準了羅達甘想當這個秘書長,但怎麼能讓他當。剛才方圓讓羅達甘先表態的方法,使羅達甘不情願說出申軍的名字,現在還是讓他來打個頭吧。
但出乎孫紅軍的意料,羅達甘說︰「孫書記,各位委員。秘書長是一個為各位委員熱心服務的無職無權、操心受累的角色,我,羅達甘,非常願意為各位委員服務。如果大家支持我來擔任秘書長,在未來的五年里,我一定竭誠為各位委員服好務。」
啊?孫紅軍是大吃一驚,這羅達甘,怎麼與在房間里說得完全不一樣啊!幸虧我提前有準備,找伍婷交流了一下,不然,這羅達甘還真有可能先入為主了。申軍也是感到詫異,然後感到憤怒︰這個出爾反爾的羅達甘,怎麼會這樣子做事?還講不講誠信了?
孫紅軍也覺得如果讓申軍發言,恐怕礙于面子,也會推舉羅達甘,雖然此時孫紅軍也看出申軍對羅達甘的不滿。作為組長,必須主導這個局面,于是孫紅軍說︰「這樣,我們先來討論組長的問題,組長的人選定了,再商議秘書長。」
伍婷說︰「我推舉孫書記擔任我們的組長。大家要是沒有異議,就鼓掌通過吧。」全體鼓掌。孫紅軍兩天來一直是教育界別組的牽頭人,而且也即將成為青聯副主席,他當然是組長。
伍婷說︰「秘書長的角色,我個人認為,讓年輕人來做更合適一些,我們這些中青年委員,工作一大攤,家務一大攤,精力也比不了二十多歲的小青年,記憶力也下降了。二十多歲的青年人,他們朝氣蓬勃、充滿活力,也能夠為我們這些大哥大姐們認真服務,所以,我推薦方圓委員擔任我們教育界別組的秘書長。」
鄔群逸第一個響應︰「我同意!雖然我不合適來擔任秘書長,畢竟我科研的任務很重,有的時候也不能太分心,但我看方圓兄弟很合適。昨天中午英雄救美的事跡,現在在許多委員中間已經傳開,大家對方兄弟的熱心腸、英雄氣還是非常稱道的。另外,剛才不是還討論了青聯常委的問題嗎?我還補充建議,把方圓兄弟補充到常委候選人中。」
羅達甘心中叫苦︰真是他媽的一群王八羔子!自己先入為主,竟然也沒有方圓的威信高。方圓則是一臉的惶恐,連連擺手,說︰「各位委員,大哥大姐,我資歷淺、能力弱,還是推薦其他委員更好。」鄔群逸說︰「方兄弟,你看好哪一位呢?」方圓說︰「我其實在早晨的時候就想了想,覺得申軍科長比較合適。申科長負責全市基礎教育管理工作,我想我們在座的委員對申科長都很熟悉,由申科長擔任秘書長,可以說駕輕就熟,完全勝任的。」說完,向申軍投過去含有深意的目光,意思是︰我可是履行早晨的諾言,沒有反悔喲。申軍也感激地看了看方圓,覺得方圓說得特別好,把自己的優勢表述得一清二楚。
這個時候,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孫紅軍。孫紅軍看看申軍,看看羅達甘,又看看方圓,心里也沒有什麼底。孫紅軍說︰「那麼大家還是誰自薦來擔任秘書長為大家服務?」沒有人舉手。孫紅軍掐算了一下,自己一票給方圓,伍婷一票,鄔群逸一票,這肯定不行,搞不好還真讓申軍給當選了。這怎麼辦呢?
孫紅軍看了看申軍,拿定主意︰「申科長,你的意思呢?」申軍听了孫紅軍話,心里猶豫了好一通,怎麼著也覺得說自己不合適,顯得自己好像不謙虛,而且跟羅達甘沒有什麼區別。他看了看孫紅軍,又看了看方圓,覺得方圓年紀確實很輕,根本沒有自己與幾乎所有教育界別的委員都熟悉的優勢,而且僅僅是一所普通中學的副校長,應該不會有什麼威脅。他投之以桃,那我就報之以李。申軍說︰「我推薦方圓。」孫紅軍借坡上樹︰「呵呵,申科長也推薦方圓,申科長你能說說你的理由嗎?」
申軍不想說,但這個時候,孫紅軍讓自己表態,那也只能說幾句︰「方校長雖然年輕,但是他的成績一點不簡單,他是我市近20年第一個獲得Z省初中語文學科優質課評比第一名的老師,也是我市歷史上第一個獲得全國初中語文優質課比賽一等獎的老師,也是近年來全市最年輕的副校長,我就講這三點吧。」伍婷說︰「申科長說得不錯,我們听過方校長的匯報課,听過方校長做的報告,我和在座的各位委員在交流的時候,大家對方校長是既佩服又羨慕。所以,我一開始就推薦了方校長,也不僅僅因為方校長是一個熱心腸,也是因為他的能力很讓我們這些教育委員服氣呀!」
孫紅軍看看這熱度差不多了,決定趁熱打鐵︰「好啦,大家還有什麼意見嗎?」沒有人發言。孫紅軍說︰「那麼我們投票吧。一人一張紙,大家把一位你們認為合適的秘書長的名字寫在紙上,寫完了交給我,我們當場唱票,當場出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