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董梅上的課,方圓的心情也恢復了平靜。與董梅有說有笑地回辦公樓,遇到打招呼的老師,方圓都笑著客氣地打招呼。兩個語文課代表各抱著一包作業本跟在後面。高雪青問︰「方老師,這作業本是送您辦公室還是送董老師辦公室?」方圓說︰「從今天開始,都送我辦公室吧。我已經回來了,下午的課就要由我來給大家上了。」
回辦公室的路上,與董梅又簡單交流了這三天復習的情況,到了三樓,就與董梅揮手告別,各進各的辦公室。兩個學生放好作業本,也辭別離去。方圓喝了幾口水,伸了一個懶腰,準備批改學生的作業。
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周素素。她笑著說︰「小方,我進來不打擾你吧?」方圓知道周素素進來可能是有關她與賈明之間的那些破事兒,這樣的事兒他方圓不想管,也管不了,更不想攙和進去。況且這周素素,從自己提拔為教導主任開始,就一直對自己不友好,還經常給自己上個眼藥兒,一直到自己結婚以後,好像態度有比較大的變化。方圓想拒絕,但同事之間,哪能直接明著說這樣的話︰你不要進來,我不想管你們之間的事兒。方圓笑著說︰「周主席,快請坐吧。」周素素接著就坐在了方圓對面的椅子上,搭訕道︰「小方,這幾天青聯會開得挺好吧,是不是收獲挺大的?」方圓笑著說︰「收獲肯定有,至少我覺得是開了眼界,知道了自己以前算得上是井底之蛙。」周素素接著就把話題轉到了她和賈明的關系上︰「小方啊,不是周姐我羨慕你,你的確好命啊!你到外面開會得清閑了,有收獲了,還開眼界了,我在學校里,卻是受了一肚子的氣。」方圓「嗯」了一聲,不置可否,抬起臉,說︰「周主席,你有什麼要說的,我都听著。不過,我下午還有兩節語文課,現在我只好一邊批作業一邊听你說了。真是不好意思,請別怪我不禮貌啊!」
要是知趣的人,這個時候就知道該走了,人家方圓有事要做,你不能再耽擱人家做事了。但周素素似乎沒有想到這一層,倒牽著驢上坡︰「好,小方,你批你的作業,我吐吐我心里的痛苦,希望我羅里羅嗦不會讓你感到煩。不過,這件事要是不跟你說,我還真擔心惡人先告狀,把我給誣陷了。」
方圓心中一聲苦笑︰天,什麼人都有。臉上卻依舊含笑,他對周素素說︰「周主席,謝謝你這麼能理解人。那我就批作業了。」周素素說︰「你和我之間,還客氣什麼呢?」方圓心里暗罵︰我跟你之間有什麼?什麼都沒有!我跟你客氣?我為什麼要跟你客氣?你值得我跟你客氣嗎?
方圓不再說話,認真地批起作業來。周素素也似乎並不在意方圓在批作業,開始了她的傾訴︰「小方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是很正直的,我是非常不願意在別人背後說其他人的壞話。」
方圓「嗯」了一聲,心里卻是十分鄙夷周素素的這種說法,唉,有些人臉皮真厚,前頭做過的說過的,轉眼之間好像成了天底下最純潔的人。
周素素繼續說︰「我吧,性格比較直率,有什麼都喜歡說在當面,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對不會顛倒是非黑白。」方圓看了周素素一眼,面無表情,又繼續批他的作業本,但心里忽然覺得很好笑。周素素說︰「小方你也知道我對待工作的態度,從來都是認真細致,無論是以前楊校長在,還是現在姚校主持工作,交待的什麼工作我沒有認真完成?況且我做辦公室主任已經七、八年了,就是人再笨,也應該積累了可觀的經驗。可就這樣,有人卻誣蔑我粗枝大葉,沒有把市教育局的文件及時的分發轉辦,而且把過錯全部都安在了我的身上。小方,你說我冤不冤哪?」
方圓「哦」了一聲,看了周素素一眼,繼續批閱作業。周素素說︰「在12月底,市教育局下發了一個文件,說是要上報德育年終總結,上報德育案例兩篇,上報時間是1月5日之前。這個文件我看到了之後,在擬辦意見上立刻寫上了‘請賈校長閱酌’的字樣,讓文書尤婷把這篇公文交給賈明。結果呢?到前天,市教育局打電話問到姚校長,為什麼68中學的德育總結不交,為什麼不交德育案例?並告訴姚校長,德育工作屬于一票否決,德育工作完成不好,年終各類評比,68中學將不行評優,最多只能是良好。姚校立刻找到了我,問我是否知道有這樣的文件?我把情況跟姚校作了匯報,說這文件在市教育局金宏網下發的當天,我就把文件批給了賈明。姚校又把賈明叫來,問他是否收到了這份文件,賈明卻一口咬定,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份文件,根本不知道還需要交什麼德育總結和德育案例的事情。那份我擬辦批示過的文件肯定是在賈明的手里,但賈明根本不承認見過,現在也找不到,也就沒有證據證明我是批轉到他手里的。小方,你知道嗎?現在賈明在全校到處說我的壞話,說我嫉妒他,故意不把文件批給他,讓他不能及時完成任務,導致學校2006年的工作不能評優。天哪,這不是惡人先告狀嗎?小方,你說說,有這麼辦事,有這麼說話的人嗎?」
方圓心里說︰你當初不就是這樣說我的嗎?方圓抬起頭,看著周素素,心里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也挺可憐,自以為聰明,實際上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方圓能夠相像得出姚長青有多麼的生氣,辛辛苦苦地工作一年,學校中考成績躍升到全市前10名之內,又取得了省課一等獎(語文)、全國課一等獎(語文),市課一等獎(計算機),這麼多顯著的成績,在年終考評的時候,68中學完全有希望在72所局屬中學中排名靠前,完全能夠拿到優秀等級,結果,因為這一次德育工作沒有及時完成,導致一年的辛苦幾乎白費。這個時候,方圓不敢斷定是周素素當初因為工作疏忽而忘記批轉這個文件,還是因為賈明發現情況嚴重來個打死不承認。況且,這件事與他方圓沒有絲毫關系,有問題也是出在賈明和周素素這兩個人中的一個,方圓覺得自己更沒有被系成繩上的疙瘩,自尋解不開的煩惱了。看來,昨天告訴董梅,絕對不能攙和,現在看來還是有先見之明的。
方圓不再笑了,而是神情凝重,仿佛也是被周素素的傾訴與感染。其實,他已經利用周素素說事兒的這一段時間,批閱了20多本作業了。方圓抬起頭,凝視著周素素,說︰「周主席,沒找文書尤老師問問嗎?」周素素听到這話,頓時更氣憤了︰「小方,你要是不說這尤婷我還氣得輕一點兒,說到這個尤婷,我簡直被她氣死了。她作為文書,就是負責傳遞文件,並登記檔案的,結果,我問她的時候,她竟然回答︰每天上面下來這麼多文件,我也記不清上個月有沒有批示過這個文件,記不清是不是把這樣一個文件轉給賈明。還有一句話更氣人,她說︰周主席,凡是你批過的文件,她全部都及時轉了,沒有耽誤過一件。說來說去,她也沒有說明白到底是把文件給了賈明,還是沒有給賈明。」
方圓心道︰這尤婷也夠精明的,來個兩頭都不得罪,實際上還是得罪了那個愛冤枉的人。現在看來,這個受冤枉的人十之七八應該是周素素了。既然尤婷都知道趨利避害,我方圓難道要做傻瓜嗎?方圓說︰「周主席,你剛才跟我說的話我都听到了。我相信,姚校長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受冤枉的人一定能夠沉冤得雪。」周素素急了︰「小方,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呀!我周素素從來不說假話,這個你也是知道的。我現在呀,恨就恨那個笑面虎賈明,這個陰險的小人,兩面三刀,城府很深,就會在背後里使壞。上一次,就是這個賈明,在背後傳播你挑選英語老師出課,必須要和你上床的謠言;沒想到,這一次,他又把髒水潑到了我的身上!小方啊,像賈明這樣的奸詐小人,你可一定要小心哪!」
方圓一臉苦笑︰「周主席,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請你也不必提了。你跟我說的,我都听到了,請問還有別的事情嗎?」周素素說︰「小方,這賈明可真不是一個好東西啊!」方圓心里話︰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但嘴上卻說︰「周主席,按照安排,今天我值班,現在下第三節課了,該做學生課間操了,我要去操場了。」周素素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站了起來︰「好,小方,不耽誤你工作了。後面你有時間,我再找你拉呱拉呱。」方圓說︰「好。」
送周素素出了門,方圓戴上紅袖章,來到操場。遠遠地看見了賈明正站在旗桿附近東張西望。方圓本來平時值班的時候,都喜歡站在旗桿下,這是中心位置,兩邊、前後,都能看得清,但今天,他不想見賈明,不想攙和賈明與周素素的事情,于是就背過身,向操場的一角走去。但背後那響亮的聲音,還是讓方圓不得不停住了腳步︰「方校長,你停停,我有點事兒跟你說說。」
正是賈明的聲音。方圓心里想︰該來的躲不過呀!他回過去頭,微笑著打招呼︰「賈校長,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