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
這該需要多大的決心？哪怕他是幾乎無所不能的鳳息。
他到底不是神，他還是個人。
那個死人，一定對他很重要吧，就像爹爹和娘對于我一樣，他才會下這樣的決心。
「嘻嘻，嘻嘻……」惡靈拍手笑了起來，「鳳息祭司也會救人呢，嘻嘻，嘻嘻……」
確實，因為爹爹救過他一次性命，他才會許諾也救爹爹一次。這許諾，已經是一個意外。爹爹已經是特殊。
而除了爹爹以外，他竟也會救人……
這完全悖了他一生的作風。
也是過于吃驚，我不覺問出口，「……那個死人，是誰？」
惡靈就又別有意味地瞥了一眼我。
「這我可不能說。」它道︰「鳳息祭司能在一瞬間讓我生，也能在一瞬間讓我死。」
它懶懶道︰「這是鳳息祭司不願意道說的私事。」
我就也懶得問，只道︰「鳳息什麼時候出關？」
「說不準。」它想了想道︰「鳳息祭司閉關，有時候半年，有時候三年五年。他殺了他師父後，更是整整閉關了十年。不過……這一次，是因為救那人性命而閉關，估計那人活過來後，鳳息祭司就會出關吧。」
我瞧了瞧那惡靈，「一個人死了很久，鳳息真的有本事再將他救活麼？」
那個人是鳳息，倒不是不相信，只是像顏楓書說的那樣，實在難以置信。
「那當然了！」那惡靈神情膜拜︰「他可是鳳息祭司！」
我就沉默了下來。
娘被燒成了焦骨，就算生還過來，看到自己模樣，對天下第一美人的她，也是一種打擊吧？
而爹爹……
鳳息甚至許諾過，救爹爹一次性命。可爹爹尸身卻被人奪了去。
估計鳳息出關後，爹爹尸身都已經腐爛了吧。
而鳳息就算有讓人死後很久再起死回生的本事，那個死人的尸體，也定然還保存完好。
……歸根結底，爹爹和娘還是跟我陰陽兩隔。
爹爹和娘，還是因為秦慕玉，而死掉了。
秦慕玉間接害死了我的爹娘。
憑借鳳息的信物，等鳳息出關後，求他殺了秦慕玉才要緊！
「你也別盤算什麼了，」那惡靈卻道︰「鳳息祭司是曾許諾，以此木頭為信物，召喚他一次。可是是召喚他救人。救雲晨，或者是救雲晨想要救的人。」
「而你是讓他殺人。雖然鳳息祭司很樂意殺人，但你這是在驅使他，利用他，不是在讓他報恩。他是不會應你的。」那惡靈看我道。
我看它，問它道︰「你怎麼知道？」
顯然又問了個傻問題，那惡靈笑了，「我是鳳息祭司衍生的惡靈，我也是鳳息祭司的一部分。我當然知道。」
它自嘲道︰「雖然我連鳳息祭司衣袖上的一粒浮塵都不如。」
它應該是真了解鳳息的。
鳳息不會應我，不會應我去殺秦慕玉。
我頹然坐到了椅子上。
它是惡靈，我的不快樂，也是會讓它高興的。
卻到底因為受制于我，它壓抑了興奮。
它勸慰我道︰「……有什麼好失落的？就算你是召喚鳳息祭司救人，鳳息祭司也已經不會再應你。」惡靈別有意味地瞥了一眼我，「鳳息祭司，已經不欠雲晨什麼了。」
並沒意味出惡靈這話的深層含義，只以為，是因為爹爹已經死了。
爹爹已經死了，人世間的恩債，都一了百了了。
求助不了鳳息，我轉而與惡靈求證道︰「你不是說你會攻人心計麼？」
我起身，湊近它道︰「就也像入侵爹爹心靈那樣，入侵秦慕玉的心靈，讓他走火入魔，自掘墳墓……」
仿佛又因為自己微末的靈力，惡靈低了眼，落落寡歡道︰「我近不了他的身。」
它看了一眼我︰「你別不信，他的身上有一股正氣。」
我嗤地笑出來，好氣道︰「正氣？他是害死我爹娘的凶手，他身上會有正氣？」
惡靈不理我，顧自道︰「他應該是蜀山弟子。」
從文曲星君祠堂的藏書樓，帶出的那本《汲家瑣語》，就有言及蜀山。我道︰「南疆拜月教的死敵，修仙兼修劍，斬妖除魔的蜀山劍俠？他們不都是道士麼？秦慕玉怎麼可能是蜀山弟子？」
「而且，」我言道︰「三十年前，蜀山弟子攻伐拜月教，就已經全軍覆沒。」
據《汲家瑣語》記載，蜀山的幾代弟子，共計一百三十七人，全死在了鳳息的師父——暗夜明月的手上。
南疆修習高深術法者，可永葆青春，甚至不老不死。傳說暗夜明月已經活了幾百年。術法深不可測；蜀山弟子歷代都有修成仙人者，道術也不可小覷。暗夜明月雖將攻伐拜月教的所有蜀山弟子斬盡殺絕，自己也元氣大傷。
而鳳息，就是趁此機會，殺了自己的師父，自己當了拜月教大祭司的。
「嗯，那一百三十七個蜀山弟子都被鳳息祭司的師父斬盡殺絕了。可蜀山劍俠，到底沒有被斬草除根呢。」惡靈道︰「蜀山弟子分正一道和全真教。正一道的男子，可以娶妻成家；而全真教卻是真道士。那之前，有一個全真教的道士，喜歡上了一個叫做暖晴的南疆女子。——那個暖晴，是當時南疆拜月教的教主。」
惡靈道︰「那個全真教的道士，是當時整個蜀山最優秀的弟子，這事要出在別的弟子身上，早被逐出師門了。可那個道士，實在深得蜀山掌門珍視。便只被罰閉門思過三年。那時候，蜀山已經在籌備攻伐拜月教。那個道士不欲那個暖晴死傷，克制蜀山仙劍之術的法門，那個道士，竟是對那個暖晴教主盡數傳授。」
「可惜，那個道士痴心錯付。那位暖晴教主原本接近他，就是別有目的。」
「拜月教得習克制蜀山仙劍之術的法門，那一戰，蜀山慘敗而歸。」
「那個全真教的道士，終被逐出蜀山師門。」
我看著那惡靈，「你的意思是，秦慕玉有可能師承那個全真教道士？」
「也不一定呢，我只是說說罷了，嘻嘻……」惡靈興奮道︰「那個全真教的道士，脾氣可不好的很呢。後來那位暖晴教主，還是他親手殺死的呢。」
「暖晴、琉璃、搖碧、煥虞、竟裳、媚夢……」惡靈點數著，「到現在的拜月教主嬋月，他殺了好多位拜月教主，又立了好多位呢！」
他殺了好多位拜月教主，又立了好多位……
「你是說，當年的那個全真教道士，就是今天的鳳息？」我驚呼道。
「是呀！」惡靈興奮道︰「當然是鳳息祭司！」
惡靈道︰「所以我說嘛，秦慕玉雖然是蜀山弟子，卻不一定師承鳳息祭司。」
鳳息只有兩個弟子。
一個叫慧明。
一個叫「雲晨」。
且不說那個誰也沒見過的大弟子雲晨。他的二弟子慧明，所學的，也是南疆拜月教的道法。實在難以相信，鳳息會另外私收一個弟子，傳授他蜀山劍術。
「秦慕玉，真的是蜀山弟子？」我問惡靈道。
惡靈道︰「還沒有見過他使用過武功。不過他呼吸之間的內息，和身上那股正氣，分明就是出自蜀山。」
「這麼說，原來蜀山一派幸存的，除了被逐出師門的鳳息，還有別人。」我喃喃道。
想起爹爹生前所言，秦慕玉在做禮部尚書之前，都不怎麼會武功。在娘嫁給爹爹後，他毅然從了軍，憑借不知從哪里學好的一身驚人武藝，披荊斬棘，一路坐到了齊軍副帥的位置。
一個不怎麼會武功的人，突然之間變得武藝高強，怕真是偶然得了機緣，師出名門。
他當真是蜀山弟子也說不定。
蜀山弟子修劍兼修仙，雖只听說秦慕玉武藝高強，但他真會些道術也說不定。即使不會什麼道術，畢竟是名門正派，我看著那惡靈，它……還真近不了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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