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玄冥?」牙喘息著,用嘶啞的聲音叫出一個令人懷念的名字,蘇蘇看著牙,忽然笑了︰「多年不見,你卻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牙一愣,果然是玄冥,目空一切的玄冥,那驕傲的眸子里,從來裝不下別人,就像一個高傲的女王。那抹刺目的紅色,總是與周圍界限分明,顯得高不可攀。他既便與她一石而出,卻只能遠遠的看著,看著……正這樣想著,忽然身上一輕,自己竟然被人一把抱了起來,而抱著他的人,居然是玄冥!
「不要太吃驚,看在你為我做了這麼多的份上,我不過不想你死而已……」玄冥輕笑,卻見一道白光從熔爐里面噴出,那能量既瘋狂,又死沉,矛盾的結合在一起,試圖毀滅一切。
封猛然出現在眾人頭頂,大喊︰「不好!」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出了何事,只有封明白,但是他發現的太晚了,他沒有想到那幾千星宿不過是幌子,目的僅僅是為土府星君從地下偷走冥火創造機會。狂暴的天火是至陽之火,陰柔的冥火是至陰之火,兩者相遇必然導致大爆炸。這樣的爆炸,可以毀了機關堡,可以殺了所有的活物,也可以毀了妖劍魔刀!
「似乎有人把冥火丟進了老瘋子的大熔爐呢,還真是會給我找麻煩!」玄冥說著,眸子中復又燃起明亮的紅光,眼看著那白光就要追上他們,玄冥腳尖輕點地面,忽然凌空躍起,抱著個大男人卻似夾著一塊布片般輕松,與此同時單手甩出一道劍光,掃過他們身後,空氣中突然被劃出一道漣漪,那白光觸到的瞬間,竟被那劃痕吞噬。
牙吃驚不已,能斬斷光,這一劍只怕已經破開了空間!他記憶中的玄冥,何時悟到了這一招?
劃痕下面,棒槌以及一干封氏族人剛剛反應過來,個個驚愕不已。封拖著靈體出現在半空,發自內心的感激︰「多謝出手相助!」
玄冥落了地,把牙緩緩放倒,那般溫柔的動作,唬得牙受寵若驚,玄冥也不看封,只是應道︰「我不喜歡欠人情!你有這廢話的工夫還不早點把人帶走?」
封有些反應不過來了,記憶中的妖劍何時會管別人死活?不過,要走,他卻是走不了的,他的靈體早已和這機關堡融為一體,但幸虧玄冥破開了空間,才給了他救人的機會,只見他念動口訣,發動了早已失傳的上古陣法——土龍縮地陣,金光過處,所有人都被送到了千里之外。
封看著還未離去的玄冥,再次道謝,而後迎著那白光而去。絕對的死光,雖然被空間裂痕暫時隔開,卻終究會突圍而出,若不加以阻止,只怕會成為人間浩劫。封早已不能離開此地,若不是他把這兩種火放在一處,又怎會種下這災難的禍根?封用他最後的力量結出了封印的陣法,硬生生把那光芒化解,巨大的爆炸之後,除了一個深坑,什麼也沒留下。
「老瘋子……」玄冥自語著。忽然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牙大吃一驚。這才發現她地背後竟然黑成了一片。血肉翻卷。早已被燒焦!玄冥現在是妖劍化身。竟然會傷成這樣。難道……
「你剛才……被那光掃到了?」牙嘶啞著聲音說道。那毀滅一切地死光。就算是無堅不摧地妖劍。也絕對無法承受。是他連累了她。牙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可他傷勢極重。僅僅動彈一下。又吐了幾口血。玄冥狠狠瞪了他一眼。
「別動!我還死不了!」說罷。目光炯炯地直視前方。山石地廢墟間。隱約現出了一個人影。卻是一個須發皆白。灰頭土臉地老頭子。
那老頭子見眼前豁然開朗。停了下來。捶捶背。擦擦臉。忽然大喊︰「唉呀。我來晚了!」喊完。咦了一聲。望向玄冥。竟然眉開眼笑。「唉呀。我可算找到了。我地小圈圈啊……」
玄冥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冷笑著說︰「太上老君親來此地。不會只是為了金剛琢吧?」
老頭和煦地笑笑︰「也沒什麼別地事。順便幫我地老主顧一個忙而已。」
玄冥輕哼︰「玉帝老兒面子真大!他想什麼我知道,只要老君應了我一件事,我就隨你去。」
「好說,好說。」太上老君摞了摞胡子,看著重傷的牙,「半個刀魂,半個仙體,只怕不出三個時辰便要飛散了吧?救命金丹,我還就剩了一顆,送他就是,保他無恙。」說罷模出一個葫蘆,打開蓋來,一道金光沖天而出,飛向玄冥,卻突然被一件物事打偏,那金光劃了一道弧線,落到了一塊大石頭背後。
玄冥被那死光所燒,已是強打精神,此刻腳下虛浮,幾乎站立不住,趁自己還算清醒,玄冥怒吼︰「地府小人,給我出來!」
巨石後面,緩緩走出來一個渾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那人整張臉都藏在兜帽里,什麼也看不見。只見那粒金丹在他面前懸浮著,他手掌一番,金丹消失了。
「哼,地府就來接人了嗎?你以為我會把他交給你?把金丹交出來!」玄冥兩眼通紅,手掌中已經出現了一道紅光。此人竟然能從太上老君和自己手里搶走東西,絕非一般人,他身上濃厚的地府氣息,只怕是前來勾走牙的使者!
卻見那人嘆了口氣,用沙啞的嗓音對太上老君道︰「她不能跟你走。」
老君不停的模著胡子,突然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啊!你害得我好苦,你倒是說說,你把我的青牛拐到哪里去了?」原來太上老君好不容易從天上來到地上,那青牛卻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跟著一匹小白馬跑了,接著,原本方向感就不好的老君經歷了史上最強的鬼打牆,伴隨著無數惡作劇陷阱。
「你家青牛看上了我家小白,帶著她私奔了。我還沒找你要呢,你倒找到我這里來了?」
「咳,你這小子,欺負老人家!」老君埋怨著,天上地下誰不給他幾份薄面,偏偏踫上個地府來的愣小子,竟然欺負他的分身,一路上裝神弄鬼也就罷了,還拐跑了他相依為命的青牛,害他一把年紀,在人間折騰了一整天才找到目的地,想起來就生氣。
「誰叫你欺負人家小姑娘?」那人也不客氣的回嘴。
虧得老君修養好,一時間被嗆得翻白眼也沒破口開罵,他欺負人家小姑娘?這個融合成功的妖劍少說也有三十萬歲了,還小姑娘?這小子,到底什麼來歷,他這個分身竟然完全看不透。來自地府,來自地府,地府何時有了這號人物?老君忽然一拍腦子,明白了什麼。
「我找人家小姑娘有事,又關你何事?你不在家好好待著,跑這里來管什麼閑事?欺負老頭子,不厚道!」老君也不再小子小子的叫他了。
「你不好好在家煉丹,跑到這里來做什麼?自己怕被人說以大欺小只搞個分身來,我還就欺負你了!誰說我是無關人士了?她現在可算是我的,不信,自己找玉帝問去。」這人還說得理直氣壯。
玄冥惱了,這兩人從剛才開始就在說什麼?她可是著急要金丹救命的,卻被這莫名其妙冒出來的人攪了局。這太上老君也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竟然還一團和氣。還有,這不敢見人的小人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她是他的?
「我跟你有什麼關系!把東西交出來!」玄冥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也不管這兩人亂侃,手里握著兩道紅光就向那黑衣人撲了過去,誓要他交出金丹。
太上老君正在奇怪他那句「她現在是我的」,趕緊掐指算算,卻「咦」了一聲,旋即嘆了口氣︰「罷了罷了,這事我管不了,我走了,二位慢慢聊。」說著,袖子一甩,踏雲而去,金剛琢也懶得要了。
一看老君都走了,能救牙的就只剩下那枚金丹,玄冥下手更狠,一劍挑開了對方的兜帽,露出一個骷髏頭來。
「別打了,別打了!」對方拼命擺手,只是躲閃。
「我知你要金丹做什麼,一個只有骨架的鬼修,無非是想肉白骨,可是有我在,你休想,給我交出來!」
「唉呀,那老頭都走了,快住手啦!」對手左閃右躲,身手靈活,玄冥身上帶傷,竟然抓不到他,大怒之下,手里劍勢一變,竟然夾著開山之勢向他劈來。
對方似乎知道厲害,一下子躥出老遠,但這開山劍法乃是三劍,哪是那麼容易躲開的?
那人急了,大叫︰「蘇蘇別打了,我是小花啊!」花小舞本來不想用這面目見她,可現在不說不行了,卻見玄冥果然住了手。
「你知道蘇蘇?」
「嗯!」
「不過小花是誰?我認識嗎?」玄冥歪了頭,花小舞見她住了手,才敢慢慢靠近,卻被玄冥拿劍一指,恨聲道,「到底誰派你來的!你跟了我們多久了!」
花小舞欲哭無淚,自己費那麼大勁來找她,這丫頭居然把他當仇人。
「算我怕了你了,我說還不行嗎?」花小舞老老實實把劍放到自己脖子上表示自己態度良好,然後一就地坐下了,把過去現在知道的挑重點給她說了一遍,就連一直暗中尋她的事也全講了。
玄冥听完,忽然哈哈大笑︰「主人,你說你是我主人?難道你不知道妖劍從來都是沒有主人的麼?一個書生,竟然會變成鬼王?進了化魂池還能爬出來?我說,你編謊話都不考慮合理性的嗎?」
唉,花小舞只剩下嘆氣的份了,還以為說事實能讓她想起什麼來,哪曉得還不如撒謊,為什麼每次他說真話,她都不信?
玄冥也沒打算听他解釋,把劍一緊,手一伸︰「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我,那麼正好,把金丹交出來!」
嗚嗚嗚,生死人肉白骨的金丹啊,他哪舍得自己吃,還不是為她留的?堂堂妖劍,要是就此落下塊大疤多難看啊。可她若執意要救牙,他還能不依?花小舞老老實實把金丹放在玄冥手上,玄冥接了過去,轉向牙。牙早已陷入昏迷狀態,玄冥掰開他的嘴,把金丹喂進去,確定他吞下去之後才露出放松的表情,眸子里的紅光完全退盡。
玄冥溫柔的擦拭著牙臉上的血污,喃喃著︰「就算我拿回來了妖心,也不可能就把那二十多年的人生忘了啊,蘇蘇就是玄冥,玄冥就是蘇蘇,從來只有一個……你啊真是個傻瓜!」話音剛落,蘇蘇忽然軟倒,花小舞一把把她接住,長嘆了一口氣︰「你偏偏就只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