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一字如金
龍假的兩個保鏢都是花重金從泰國請來的泰拳高手,前一陣子听說泰拳宗師級人物宋蓬死在了東江,都有點不可置信,覺得肯定是遭人暗算。在他們眼里中國人怕吃苦,耐力不行,養尊處優慣了,在這種條件下怎麼可能培養出高手?應該是典型的東亞病夫才對!所以這次特意來就是要讓中國的武道家拜服在他們腳下。
眼見公子哥分心之際,左右兩側分開撲上,都是開門見山的致命招膝撞,別說撞實了,就是挨上,以肋骨的脆弱程度,也是骨斷筋折的下場。也不見公子哥回頭,雙腿一飄,整個人向後翻起,高度恰巧凌駕于兩人膝蓋之上,險險避過。
手起拳落,朝著其中一人的頸椎骨搗去,速度一等一的快,那人還來不及轉頭,就感覺脖頸處傳來一股分崩離析的大力,嘎巴脆生生一響,那人一個趔趄搶出去好幾步,如一灘爛泥栽倒了地上,動也不動。
這下把另外一人嚇得不輕,本能地向後施展出第二招高鞭腿,公子哥並不閃避,臉貼著對方的腳底一個仰躺式地倒地,右腿一屈一伸,借著鞋底與地面的摩擦,身體如泥鰍似的滑向泰國佬的胯下,右手握拳,食指微翹,朝著對手的會陰穴大力扣擊,泰國佬本來看見他躺倒,心中叫好,這樣一記腳跟拉切順水推舟,定然能廢了他。卻怎能料到這個細皮女敕肉,搽脂抹粉的二女人如此詭詐多變,腳還沒來得及落下,身體就跟中電一樣,一口氣提不上來,翻身栽倒,公子哥兩腿一分,右膝接住倒下的泰國佬的脖子,就像害怕他受傷似的,一大廳人啞口無言,不知道他要干嗎,莫非是以德抱怨?公子哥哼哼輕笑了兩聲,听得人毛骨悚然,只見他左腿高高抬起,向下一落,壓在泰國佬額頭上,頸椎這個支點,瞬間承受一股大力,斷成了兩節,離得近的老大們嚇得都閉上眼,這些平日里刀頭舌忝血的狠角色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渾身戰栗。
「來,讓老朽領教領教一字如金的高招吧!」
一直穩如泰山坐在龍假身邊的竇天斗長身而起。听說過竇天斗的人見這尊老佛爺終于有了反應,心里松了一口氣,認真觀察著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想看看為龍假奠定基業的老佛爺的能耐到底多大。听見竇天斗說「一字如金」,都有些茫然,但是公子哥的身子卻震了震,「早知道一出手估計瞞不過老爺子,還以為你會為在下保守這個秘密,看來還是說出來了哎!」
「呵呵,不打緊!」竇天斗笑得像彌勒佛,用兩個人能听見的聲音道,「閣下行事低調,在場的人未必有多少知道你的真名,更別說這一字如金的綽號了,就算真知道你姓玉名良言,又能耐你何?」
玉良言點點頭。
「呃,那倒也是!」
「所以說,你只要能殺了老頭子,誰還知道你的底細?不過嘛,老朽尚有一事不明!」
「但說無妨!」
竇天斗兩只手插在袖子里,十足的老態龍鐘,周圍人根本听不到他說什麼,心里不由猜想這樣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能行麼?唯獨玉良言不敢怠慢,知道他一甲子的精純功夫絕對比那些攢雞毛湊彈子所謂的高手強得多。
竇天斗踱著步子,回憶著當年的種種,道︰「老朽雖然不問世事多年,但對南拳北腿一些奇人異事還算上心!你雖然打扮得像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但是算算年紀,應該三十有幾了!你這樣打扮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像青年俊才肯定緣于對外表的在意,大概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你隨時間流逝而逐漸變老的容顏……」
玉良言一皺眉,殺氣陡現,竇天斗眯了眯眼楮,細心觀察著他的反應,繼續說︰「當年你在蘇北做了一件大案子,殺了蘇北大佬顧震天的漂亮女兒,一夜成名。之後,又相繼在浙江上海和廣東屢次犯下命案,下手的對象無不是非富即貴的名媛,據說那些女子死狀頗為殘忍,臉皮都被活活剝掉,指甲也被拔掉,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侵害,財物也沒有損失。所以你應該不是圖財。老朽這一生成就不多,但是說到相人卻還自問有兩下子,適才我觀你言行,對名利地位金錢看淡極淡,你應該不是一個為錢賣命的人,我想知道的就是……你是為何而殺人,為何而來東江?」
玉良言一陣志得意滿的狂笑,看了看坐在那邊的林天驕,徐徐繞過竇天斗走向他的身後,邊走邊說︰「這是一筆交易,確實與錢無關,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那麼我就告訴你……」
玉良言壓著最後「你」字,突然出手,直點竇天斗的耳門穴,耳門穴非常脆弱,一點中招,立時頭昏耳鳴,喪失戰斗能力。竇天斗也不回頭,後面像是長了眼楮,屈指一彈,正中玉良言的手指關節,撞開了他的偷襲,接著一個金絲纏腕,施展內家派綿軟巧的功夫,將玉良言往懷里一帶,隨後另外一只手臂曲肘掛玉良言的肩胛骨,這是要卸胳膊,換作旁人恐怕早早設法逃出竇天斗的挾制,但玉良言的反應大大出人意料,不光不抽身速退,反而高歌猛進,沖向竇天斗的懷里,像個孩童在博得老爺爺的喜愛,龍假等練家子看得出來,玉良言肩膀壓得很低,位置直對竇天斗的檀中大穴,一旦撞上這要命的地方,非死即傷。眼看避無可避,竇天斗不慌不忙,微一側身,左腿打弓步,左腳猛往下跺地,開間如此大的房間里居然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
「貼山靠!」一字如金玉良言鳳目暴睜,發現不對,的確,適才竇天斗無論是彈指還是金絲纏腕都是走的舉重若輕的路子,利用巧勁牽制,可就在腳一跺地瞬間,竇天斗手上青筋暴起多高,突突突地亂跳,同時一身內家軟功陡然一收,換上了八極拳中剛猛無比的貼山靠。
「嘿!」
發自丹田之氣的吶喊,聲震全場,玉良言盡了最大努力向後撤身子,然而這力道實在太過剛猛,他就像暴風驟雨中被肆虐的一葉輕舟,整個人打著旋向後翻跌,咚咚咚咚,一連串桌椅被掀翻的聲音響起,嘎巴之聲不絕于耳。
竇天斗自重身份,也不追擊,負手走回龍假身旁。全場鴉雀無聲,呆呆地見證著場上的一切,仿佛他們只是一群在市井圍觀小偷被條子暴揍的路人。
龍假一看這些人的表情,摘下蛤蟆鏡扔在地下,氣急敗壞大罵道︰「媽比的都杵這干你們老母啊!都是牲口?只會吃飯拉屎?還他媽不上去結果了那個小王八羔子?」
趙三爺煽風點火,幫腔道︰「都上都上,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別愣著了,咱們都上廢了這狗東西!」
他嘴上這麼說,退的比誰都遠,不過這兩下還是起了效果,頓時諸多認為自己不含糊有兩下的混混們都拎著手邊能拎的家伙,蠢蠢欲動,誰都想在龍假和其他幾個大佬面前表現表現,就算玉良言再牛逼,總不可能一個人吃下上百號人物吧!
眾人如意算盤打得好,各抄家伙準備上,忽然間,燈光一暗,大廳內陷入一片漆黑,亂作一團,還沒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燈又亮了,被龍假大罵牲口的混混們驀然發現大廳內多出來十幾個人,手里都拎著槍械,而握著水果刀抑或叉子甚至桌子腿的他們被幾十只黑黝黝的槍口照顧著。
頓時,一個個都慫了,叮鈴叮鈴將刀叉扔了一地。
龍假心叫糟糕,槍這東西他根本不缺,可是在今天這場合,既不是幫派爭地盤也不是要團滅哪個地頭,哪想到要帶槍,再說了,有竇天斗在誰敢造次!龍假知道今天再呆下去怕是凶多吉少,和竇天斗打了個眼色,準備開溜。
一轉臉,正對腦門的一支銀色的槍筒,在燈光下閃爍著森冷寒光,龍假只覺得眉心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嚇得一哆嗦,坐在了椅子里。
那邊,白色桌布被掀開,玉良言磕磕絆絆爬了出來,先是咯咯一笑,然後哇地一連吐出三口血,強打精神瞧著台上促狹的龍假︰「素聞龍老大三頭六臂,生猛異常,剛才不是號稱要結果了哪個狗娘養的麼,現在怎麼不下來玩玩?」
龍假老臉一紅,知道今天是丟人丟大了,不過比起命來說,臉皮算什麼,擦都行啊!心里將玉良言全體女性問候了個遍,臉上陰雲盡散,掛著一張春意盎然的笑臉︰「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說實話龍某人叱 江湖這麼多年,還真沒遇到什麼對手,從來都是我威脅他人,哪有他人威脅我的份?今兒遇到朋友,也算是命里有緣,俗話說大水沖了龍王廟,我是老糊涂了,擋了兄弟生財之路,不好意思,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啊!」
「哼!都說你龍假屬螃蟹的,今天看來也不盡然,好歹也是一代梟雄,果然能屈能伸,若是早如此,何須讓我大動干戈,你說是不是?」
龍假小雞蝕米狂點頭︰「是啊是啊!你盡管忙你的!」
「蕭老大,林老大怎麼說?」
玉良言猛吸了口氣,額角的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掉,一雙眉梢含春的鳳目掃了掃蕭敬亭和林天驕。蕭敬亭正襟危坐,兩個年輕保鏢擋在槍口前,似乎早已置生死度外。蕭敬亭敦了敦拐杖,一臉吃癟的慍怒,「我蕭家與你前日無瓜葛,今後也不會有交集,你要做什麼便做就是,問我作甚!」
「好,痛快!林老大呢?」
林天驕從始至終保持著右手支腮的動作沒變過,一米外的槍口對著他他似乎也沒什麼不適,面無表情地審視著場中的一切,單是這份氣度足以秒殺在座所有人,那些個日薄西山的黑道元老們混到今天,都是資產不菲的人物,越是有錢越是怕死,平日保養品營養品不知道吃了多少,就是希望多活兩天,多享受兩天,生怕林天驕這人剛愎自用,萬一惹惱了眼前這殺神可就壞大事了,所以趕緊動員林天驕,一口一個林爺,帶著哀求的語氣。
半晌,林天驕伸出食指和中指揮了揮,依舊八風不動,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玉良言滿意地點點頭,朝三人拱手道︰「那就勞煩三位老大現在打電話知會手下,各自遣散!」
話音剛落,喧嘩立起,玉良言臉一沉,向手下頷首示意,砰地一聲,一個叫囂的最凶的地痞整個腦殼被子彈強勁力道掀飛,白的紅的流了一地,離著近的都嚇傻了,眼看著熱乎乎帶著腥味的粘稠物流到自己腳邊,動都不敢動,玉良言出氣多,進氣少,斜倚著柱子道︰「和諸位一樣,我也怕死,別說下面那麼多你們的保鏢守著,以我現在的德性就是想從這里出去,也不容易,我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曾經靠放高利貸起家,如今東江大和房地產的董事長李旭太嚅囁道︰「你,你,你要是不放過我……我們怎,怎麼辦?」
玉良言聳聳肩︰「這個時候你們還有的選麼?」
李旭太擦擦額頭上的汗,顫巍巍拿出手機。
「如果認同我的提議,那麼諸位盡快!我的耐心很有限……還有一點,千萬別跟我耍花招,要讓我知道誰背地里陽奉陰違,喏,你們也看見前人的下場了吧!」
「好,好,我打電話,現在就打電話!」
隨著李旭太率先妥協,其他人都開始紛紛效仿,整個大廳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候,鼻青臉腫的趙三爺被推到玉良言面前,玉良言啐了口血沫子,「為了你,今天我可是把半條命都扔這了,你痛快我也痛快,把該交的東西交出來,咱們都不用受罪,如何?」
趙三爺都傻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抱著玉良言的腿哭訴道︰「你到底要什麼東西啊?我就這麼一個會所,你要拿就拿去吧,別殺我啊!」
「把手砍了!」
玉良言一發話,兩個人上來,一人按住趙三爺,一人拿著砍刀,趙三爺嚇得魂不附體,屎尿流了一褲子,「我交,我交!」
說的稍微晚了些, 嚓,左手已經被齊刷刷砍了下來,血流如注,趙三爺一翻白眼,要昏過去,玉良言一按他人中,幫他壓住這口氣,「在哪!」
趙三爺氣若游絲,「保……保險,櫃……櫃,櫃里!」
時間不大,玉良言的手下帶著一個匣子回來,玉良言看看,確認無誤,然後對趙三爺道︰「既然你痛快,那我也痛快,保證不讓你受罪!」
朝脖子比劃了個砍劈的姿勢,先前那兩人,一個揪住趙三爺花白的頭發,一個掄圓了砍刀朝著趙三爺後勁劈去,刀過,勁斷,趙三爺尸首兩分。玉良言吩咐了聲撤,由手下護送向大廳外走去。
逃過一劫的眾人,這才像找到了魂,可就在玉良言走到門口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說道︰「送各位上路!」
之後,人消失在門外。
等待所有人的命運就是死刑,面對槍口的牛人絕望地或立或坐,如同行尸走肉。龍假和竇天斗對望了眼,後者做了個搖頭的動作,示意他不是時機。龍假看看被保鏢護住黔驢技窮的蕭老太爺,眼中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狠色,再看看林天驕,心頭不由一顫,只見林天驕好整以暇坐在椅中,兩只手套上了一雙白色手套。心中罵了聲裝逼,嘴上依舊放狠話,調侃道︰「還是林老大硬氣,命寧可留給自己也不交給別人,我龍假佩服,看你手套也帶上了,像是要剖月復,喏,我這有把刀,你看看尺寸合適不?不行的話,一點點割,這輩子你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唯獨死沒享受過,怎麼樣,這個提議不錯吧!」
「媽的,閉嘴!」
啪!
用槍指著龍假的男人一記大耳光,「一會爺爺好好折磨你,嘿嘿嘿嘿!」
龍假臉腫起老高,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像是盯著個死人。
「瞪,再你媽瞪老子試試!」
啪啪啪啪,又是四個耳光,龍假舌忝了舌忝嘴角的血,狠厲之色不改︰「千萬不要讓我有機會翻身,否則你會求著我讓你死的!」
仿佛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玉良言一伙哄堂大笑,對比著那些個嗚咽的聲音,真是鮮明的諷刺,那人用槍頂著龍假的下巴得意洋洋道︰「我好想死哦,來啊來啊,操我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感覺手腕被什麼東西推了一把,手指下意識的叩響了扳機,砰地一聲,一顆子彈貼著龍假的耳朵打到了天花板上,那人這才看見手腕上插著一把刀。連半秒鐘都沒有,手臂就被竇天斗握住,一個對折,小臂完成了一百八十度,槍也掉在地上。
他的同伙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慌忙尋找刀射來的方向,畢竟只是亡命徒,而不是職業殺手,缺少了太多的配合和作戰計劃,愣神的功夫,有兩人已經中刀,中刀部位都是手腕或者手指。
誰也想不到忽然間發生了暴亂,嚇傻了的人懵懂地看著死去的趙雷霆其中一個手下,雙手飛揚,水果刀滿天飛舞,卻似有靈性,總是傷人的手,而另外兩個手下已經撿上了掉落的槍各自躲在掩體里,朝著被水果刀射傷的人開槍。片刻,死了六七個人。
玉良言手下雖然慢了一步反應過來,但殺人卻不手軟,拿著微型沖鋒槍的兩人負責收拾殘余,一梭子子彈下去,那些腿腳癱軟的黑道人物被射成了馬蜂窩,稍微機靈點,膽大點的連滾帶爬,找能躲避的地方躲避,一時間亂成了一鍋粥。
夏夜之知道必須要除掉這兩個拿微沖的人,以他的能耐,要逃走自然不是什麼難事,但是這里面有一個人他不能不救,就是林天驕。雖說語雪對這位父親非議很大,也斷絕了父女關系,可畢竟這世上語雪只剩下這一個血濃于水的親人,所以他不能袖手旁觀。好在那邊竇天斗保護著龍假已經靠近了廳門,蕭老太爺和林天驕緊隨其後,只要林天驕出去,其他人的死活與他無關,他也不是救世主。
還有一件更急迫的事,卻扯動著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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