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友?
夏夜之抬起頭,赫然印入一張微微胖的臉。
「我叫馬立強,江大三年級,科學哲學院的……你是——」他翻開那本掉皮的學生證,看到一張因為沁了水而退色的照片,照片的旁邊那欄寫著詳細信息。
「夏夜之,工程學院?靠,咱們一屆的!」
趁著五一前夕,單槍匹馬從東江來到這個陌生的異地的馬立強萬萬沒想過能遇到同校校友,本來有些因為和自己較勁而失落心情一下劇烈升溫。
「真是太巧了!」馬立強將手遞到夏夜之面前,有些亢奮。
打量了一眼這個戴著黑框眼鏡,五官還算周正的男生,夏夜之陽光地笑了起來,伸出瘦長的手掌與他相握,「緣分!」
大有一番相見恨晚之感。
夏夜之的熱忱明顯打動了馬立強,所以他那副兩國領導人會面的正經架勢也松懈下來,小雞啄米般點頭道︰「緣分,緣分!」
喜不自勝的馬立強這時才現夏夜之對面還坐了一個漂亮美眉,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他那張不次于女孩子水靈的皮膚微微紅︰「這是你……」
本來他想問「這是你女朋友嗎?」,不過一看兩個人的穿著和扮相實在不搭,一個時尚性感,一個仿若九十年代中期的穿越工作者。
在江大廝混的這三年,重口味的女生也見過不少,比如他們宿舍那個身高一米六九的哥們,找了一個身高一米八一的女生,再比如兩個月洗一次澡的那位居然追到一個文學院樣貌清秀的川妹子,這些眼睜睜的事實完全顛覆了他腦海中「魚配魚,蝦配蝦」的審美意識,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沉墮于自卑自抑之中。
沒想到從南到北跨越了大半個中國後,又見到如此反差的一對,登時,馬立強鏡片下藏著的眼楮閃啊閃,不停閃。
然而就在他以為掛著尷尬笑意的美眉是在默認時,夏夜之卻道︰「這是我姑母表弟的老婆一外甥女……呃,我叫她表姐!」
姑母、表弟、老婆、外甥女……
馬立強每听到一個詞,都會下意識點一下頭,也不知道是否明白了其中關系。
這個大學三年除了「對不起、不好意思、謝謝」之外基本沒跟漂亮美眉說過話的男生看到「夏夜之表姐」灼灼的眼神,有點緊張問道︰「我能不能在這坐下?」
「隨便!」
「謝謝!謝謝!」馬立強將雙肩書包放下,坐在靠外面的位置,轉臉又對身旁散著馥郁香水味的賣身妞道︰「請問美女怎麼稱呼?」
賣身妞復雜而又感激地望了夏夜之一眼,「我叫孟想!」
實際剛才她已經準備離開,可是夏夜之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不知怎麼就刺進了心里。在風月場中,什麼德性的男人都可以罵她賤貨**,但是離開風口浪尖,她也只是一個比別人多趟了兩年渾水的女孩子,這個世界有沒有女孩子第一次就賤到去做這行她不知道,但她還不至于。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騙了她所有還把她推進這潭深水的男人,也許她今天也是一個拿著高學歷坐在高檔辦公樓里一年到頭開空調的白領!
可是高學歷算是什麼?不過是流氓的外披,道貌岸然罷了!
比起那些本來就赤果果的下作,多的只是一件迷惑的華衣。
馬立強看到孟想的臉色變幻不定,以為她不高興,于是趕忙站起來,「我去買東西,你們還吃點什麼?」
夏夜之喝完可樂打了嗝︰「我再要一個奧爾良鱘魚堡吧!」
「孟想姐呢?」
「我?」孟想眼中有些霧氣,有點似真似幻的錯覺,仿佛在這兩年記憶里男人唯一給她買過的東西就是那玩意。當耳中第二遍想起馬立強局促的聲音後,孟想展開了一絲毫無做作的笑靨。
「我要一杯可樂,一包薯條!等等……」孟想拿出一張百元鈔票遞給馬立強,「給你錢!」
「不用,不用,才十幾塊錢!」
孟想一把拉住他,堅持道︰「今天,我請客,把這一百都花了!」
見馬立強還要拒絕,孟想黛眉一挑︰「你坐下,我去!」
「啊?這……那好吧!」馬立強推推滑到鼻梁的眼鏡,不知說些什麼。
美女效應在什麼時候都存在,夏夜之眼看剛才人頭攢動將他擠得七葷八素好像買東西不要錢的場面,因為孟想走過去忽然構造了一個小小的真空地帶,也不知是不是那雙美腿太過撩人,以至于身後身旁的兩個青年有意惜花,反正孟想站在那里沒有一點點狼狽,反而還有人不時說對不起。
「你表姐挺漂亮的!」
馬立強半恭維半由衷道︰「是不是咱們學校的?」
夏夜之搖搖頭。
「哦!」馬立強有點失望,不過很快轉移話題,「听說你們工程學院女生挺少,夏夜之,你有女朋友嗎?」
夏夜之抿著吸管,對于兩個同屆大學生之間的話題很感興趣,他本來的計劃是靠那本日記一點點融入這個新身份,但是很意外踫到馬立強,對于善于捕捉細微末節的他這個機會自然不會放棄。
「僧多粥少,沒有啊!馬立強,你有嗎?」
「我?我更沒有!」
馬立強將「更」字咬得很重,一瞬間,夏夜之便把握了他自卑的心里。
「你們學院不是美女挺多?」
「多是多,可惜要不是名花有主就是鳳姐類型的,哎!咱們江大要說美女最多的還是文學院和藝術學院,據說江大最漂亮的幾個女生都在里面!羅莎莎在江灣校區的美術系,秦嬈在音樂系,岑琦在系,三大校花你見過沒?我覺得那才是美女……」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馬立強掰著手指細細說著,脈絡清晰。與自己這個身體曾經的主人單單憤世嫉俗神經質不同,馬立強雖然也是郁郁不得志,不過他有天生的聆听傾向,特別對一些關系交錯似是而非的內容很有吸取力,夏夜之從那些八卦小道中約模勾勒出一個大致的輪廓,比如羅莎莎家世比較好,父親在大連海事局,男朋友是副處級公務員;秦嬈緋聞多,身材極品,經常有奧迪a6級別轎車接送;岑琦是冷美人,號稱美男終結者;姚婷和張欣然也是校花級的美女,可惜因為百合緣故降低了男生的評價;謝弋玩過的女生一摞一摞,照樣有不停找死的;籃球隊隊長韓端跟學生會主席戴斌因為秦嬈不慕;江大最牛逼的人開的是邁巴赫;前不久剛有一個男生跳湖,一個女生跳樓;哪個女生樓周末夜不歸宿多,哪個女生被包養;在中國高校圈子傳聞里相當有名的女生下學期將要轉來……
若不是孟想端著盤子回來,馬立強恨不得將所有知道的與面前這個很宅的哥們分享。
夏夜之像餓死鬼轉世一般,拿到漢堡就往嘴里塞,邊塞邊說︰「強子,你來泰安做什麼?」
「爬泰山!當然是爬泰山咯!」被喚作「強子」的馬立強眉飛色舞,「小夜,你不也是一樣嗎?要不一起如何?」
夏夜之心道,他哪知道來這里做什麼,他現在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來這里做什麼,不過目前情況,還是和馬立強多在一起為好,一是多了解一下情形,二是兩個大學生在一起出入方便。想到這,他欣然點頭。
「那你把手機號留給我,明天我聯系你!」
夏夜之哪有手機,而且他就算有,除了當表外做什麼用?
馬立強從小到大都有點悲天憫人的情操,眼見這個哥們跟表姐在一起都這麼寒磣,心里或多或少有了猜測,所以他道︰「那你今晚住哪里?明天我來找你吧?」
正當夏夜之模稜兩可的時候,一直靜默不語的孟想忽然開口道︰「馬立強,你把我的電話吧!」
「好,好!」
馬立強心中的潛台詞回響著︰「那美女跟我們一起爬泰山吧!」
匆匆將就了一頓晚餐,馬立強說今晚要先去一趟農業大學找他高中同學要學生證,據說有當地大學學生證爬山不要門票,于是趁機大包大攬說為兩人也弄上,孟想本來要拒絕,可是看到這位靦腆的大學生很熱忱,于是也沒有再回絕。
等到馬立強人影消失在夜色之中,夏夜之插著口袋轉過頭來,邪惡地笑道︰「表姐,這地方你熟,我們住哪?」
孟想撩了他一眼,伸出五根手指。
「包夜,五百!」
第十一章最大的引誘
這是一個很重要夜晚。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神秘的女體本身就是令人充滿遐思的誘惑地,無數英雄沉淪其中,不可自拔。上帝造就了男人的勇猛剛強,同樣賜給了他一個極大的弱點。
那一捧禍水卻讓人又愛又恨,唾棄被其傷,卻終歸要走向這步田地。
……
第二次翻開日記的時候,這些看似意識流的東西因為一個多小時前與馬立強的簡短聊天變得明晰起來,在這遍日記中很多地方出現了rss,寫下這些字跡的時候,筆鋒時而斷續,時而倉促,說明當時的內心存在一種煎熬。
雖然很多地方寫得隱晦,但是能看出來是站在旁觀者位置的偷窺了一場艷情,很顯然曾經那個夏夜之對rss**與一個男人很痛心,卻又無力,他將自己想像成英雄,卻始終月兌不了心中的情愫,這也許是在寫這篇日記時筆鋒高亢低昂相差劇烈的原因。
rss……
「羅莎莎?」
夏夜之輕輕吐出這三個字。
看來,這副身體的前主人對校花之一的羅莎莎存在一定的感情基礎,也許是暗戀,也許是其他。
這有點像小時候玩的猜謎游戲,每找到一點提示,就會獲得新的驚喜。
夏夜之迫不及待地翻到下一頁,可關于rss後半截的內容卻在這里斷掉了,不知怎麼跳到一場學校籃球賽的內容。
夏夜之來回翻了兩次,現兩頁之間的接縫參差不齊,像是被撕掉了一張。幾乎是本能,他翻身坐起來到房間最亮的地方,借著玻璃桌上的台燈,隱約見到有字的痕跡。
他向來就是一個心思敏銳的人,而且類似這樣的事遇到不止一次,按照前主人對這本日記敝帚自珍的態度很難想像為何撕掉一頁。
除非遇到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所以,在沒有字跡的另一面選擇記下備忘。像這種品位不高的地攤貨,紙張做工極為粗糙,用墨水稍濃一點的鋼筆都會蔭到另一面,所以很容易在倉促間留下印跡。
對于那個人的所有事,夏夜之都懷著錙銖必較的心思,他從筆筒里抽出一支鉛筆,粗略地削開一點,然後攤開本子放平,鉛筆與紙張呈三十度角先滾了一遍,待周圍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鉛跡,夏夜之這才細細圖起來。
鉛筆在夏夜之兩指的搓動下,靈巧而圓滑地涂了一大片,很快灰色空間里顯出兩行字︰
榆北街,75號。四月二十三號三點。
四月二十三號三點?
瞥了一眼溫度計上的台歷,正是明天凌晨。
「那是什麼地方?做什麼?」
夏夜之將日記翻了一遍,直到再沒有現撕頁後,又細細確認一次。
確實是凌晨三點,不是午後。
這個時間實在是太過敏感,三點正是人睡眠最沉的時候,偏偏是這個時候約定地點,有些蹊蹺……
夏夜之下意識模了模月復部的傷疤。
思忖間,浴室的門「吱呀」打開,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水流聲,夏夜之合上筆記本鎖在抽屜里,一抬頭,看到裹著一塊白毛絨浴巾的孟想走了出來。
她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頭,一邊道︰「我好了,你去洗吧!」
夏夜之搖搖頭,道︰「不洗了!」
「不洗?」孟想怔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一絲厭惡,不過很快斂去,「算了,不洗就不洗!」
說著,她將電視打開,換到正播著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頻道,隨著大提琴聲和低音提琴交織的舒伯特第五交響樂漫出,孟想解開掩在胸口的浴巾,整個脊背暴露在燈光下。
還未吹干黑粘成一縷一縷,尖上的水滴沿著光滑的肩胛凹處匯聚成一脈,然後滑到腰際,再流到翹立的臀部,雖然她的皮膚不是特別白皙,不過因為年齡的關系,肌膚呈現出極好的彈性。
她從白色手袋里取出一個塑料包,用牙齒叼住,「嘶」地一聲,塑料袋被扯開一邊,她將透明橡膠圈拈在兩指尖,轉過身踩著米黃色地毯笑盈盈走到桌邊,施施然擠在夏夜之懷里,那宛如蓮藕的粉臂環著他的脖子,撩撥著脖頸間的一綹頭,「唉,在看什麼呢,帥哥?」
電視中重播的那場維也納新年會隨著指揮一個極有力度揚手,琴音倏止,帷幕緩緩落下。
鏡頭在台下爆出熱烈的掌聲觀眾席一掃而過的那刻,夏夜之從電視上收回微微怔的視線,自嘲的笑笑︰「在看自己!」
孟想轉過頭看了一眼,會意道︰「呵呵,以後要是了財可別忘了表姐啊!」
那一對浴後布滿氤氳的眸子半冷半熱,卻偏偏媚態橫生。她牽起夏夜之一只手按在柔軟的胸口,鼻尖湊到夏夜之臉頰處,輕輕摩挲著,嬌聲道︰「月兌衣服吧!」
一呼一吸間,胸口起伏,還算豐滿的胸部上有幾處明顯的吸痕,因為水汽澤被,緋紅的皮膚格外脆弱,已經變成點點血絲斑點。
孟想抬起一條腿,將夏夜之的另一只手夾在溫熱的雙腿之間,盈盈道︰「在這還是上床?」
夏夜之干淨的指尖觸模著她胸部紅的印跡,驀然停了停,將她整個人抱起來向床走去,來到床邊將孟想放下,夏夜之拿起那件與時尚理念格格不入的運動衫抖了一抖,隨後穿上。
「我還有些事情,你先休息,或者去周圍做做生意!」
孟想本來還有一點笑意的臉色立即冷下來,翻身起來,拿起浴巾裹在身上,「你……你到底想怎麼著吧?說不玩就不玩?這一晚上耽誤我多少事,有意思嗎?」
夏夜之挑了挑眉,從口袋里取出五百塊錢,依舊不染喜悲地放在她身旁,開門的一刻,听見一個不知是喜是怒的聲音哼道︰「想談戀愛找小姐?真是有病!」
夏夜之握著門把的手頓了頓,笑眯眯地探進臉來︰「上午逛街的時候我看到一只五花大綁的青島海蟹,從十九塊錢的那堆拼了命地往二十五塊錢那堆里爬,當時我想這家伙可真***上進啊……哎呦——」
見一只枕頭飛來,夏夜之急忙關門。
「你說誰呢!」孟想臉色不善道。
「我說自己呢!」
夏夜之留了一道門縫︰「我正要去勾搭開跑車的妞,這麼好的條件你也可以走走左右鄰居呀!」
說完,砰地一聲合住了門。
走出酒店,不知何時居然飄起了雨絲,夏夜之抬頭望了望天空,嘆了口氣︰「強子,這天你怎麼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