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西古鎮外盤踞著許多旅店,除了一家四星賓館外,其余規模倒是一般,這不是說大鱷覺得在這里投資收益率不高,恰恰相反,這里的寸土寸金比之東江市過猶不及。
但是為了避免破壞這種原生態,十幾年前就頒布了禁令,嚴禁在蘇西古鎮里私自興蓋建築物以及構築物。游客若要體味原生態弄堂雨巷也能在鎮內住,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受得了潮濕和冰冷的夜晚,到頭來還是要投靠旅店的。
夏夜之所在的旅行社長年跟一家名叫「水雲間」的旅館合作,團里的客人差不多都住在這里,當然有些挑剔的有錢人為了安全或是一些其他例外的原因還是選擇再花錢住四星賓館。
導游帶著三十多號人進了水雲間旅館,分房間的時候,差點沒把耳釘男給郁悶死,跟他分一間房的正是被他用可樂爭競下去的那位。這個時節,有人絡繹,就連價格昂貴的四星級賓館都住得滿滿當當,很多人眼巴巴地到處找地方都找不到,更別說挑剔了。
他們這個團單身游客不少,大多都是高校學生和一些來東江不久的單身工薪階層,正是因為這樣能將就大家就將就了,畢竟在旅途上結實一個朋友也是講究緣分的。
其余拖家帶口的,和情侶自然住在一起。
身材曲線不是很明朗的冰冰看到純美扮相的岑小小心底里早有結識的想法。冰冰本身屬于臉蛋中庸,身材相當一般的虎妞,唯獨有一個優點,上鏡。所以在空間里她並不吝惜地存放了大量上半身美圖,加之達到登峰造極境界的p圖水平,精心作業下的卡哇伊照片確實對一網情深的帥鍋有不小殺傷。
但她對自己認識還算比較清醒,也不會排斥好看的女生,見到岑小小的第一面冰冰就覺得這個女孩很對胃口,可以做個朋友甚至是知己,到時候肯定不會缺少認識帥哥的機會,于是挑門牌號的時候選在了隔壁間。
「小美女,你還沒到十八歲吧?」在走向二樓房間的時候,冰冰主動和岑小小搭訕。
沒心沒肺的岑小小不知道冰冰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點點頭︰「差一個月!」
「還真是啊!」其實她這種公主甜美型打扮本身就顯得青澀,加上她舉止中不怎麼會裝,冰冰便猜測小美妞還未成年,或者說只有十六七歲。現在這個時代,女孩早熟的很,她表妹才15歲就已經開放了自己的第一次,前段時間生日party時,還悄悄地嘲笑過她都二十了還沒戀愛,所以冰冰對于眼前女孩和一男生住一個房間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不過或許是有些擔心晚上沒有勇氣抵御這個蠻帥的網友被半推半就潛規則了,所以冰冰還是象征性地道︰「小小,要不你跟姐姐住一個房間,讓他們兩個愛談論游戲籃球的男生在一起,好不好?」
在冰冰的女人直覺里和從野路子培養出的鑒別能力有八成把握斷定這小美妞還是個處*女,來這一定也是被忽悠來的,大概因為那男生也不帥,所以從進古鎮後都有些憂心的樣子,要不怎麼老是蹙著眉?
所以出于對未來好姐妹的保護,也出于對自己的猶豫,冰冰建議道。
幾乎同時,那個網名叫做「寂寞的秋」的成都某高校男生和岑小小齊齊搖頭。
寂寞的秋搖頭也就罷了,畢竟司馬昭之心,可岑小小搖頭卻出乎冰冰的意料,冰冰還準備繼續慫恿岑小小陪自己,可岑小小已經鑽進了房間,踢掉鞋子,將自己砸在了鋪著白單子的雙人床上。
感嘆了一聲羊入狼口的冰冰也在寂寞的秋連哄帶摟的曖mei下,進了房間。
當然,這個時間要做一些額外運動是不可能了,導游只給了幾分鐘,便吆喝大家集合。在夏夜之循循善誘下,岑小小終于放棄了背著旅行包一路游玩,只把用皮筋拴在一起的小捆百元大鈔揣在身上。
這次行程安排分兩天。第一天步行在古鎮幾個著名景點參觀,午餐定在「水鄉人家菜館,下午去寒山寺游玩。晚上,是燒烤party。第二天上午,徒步五公里,之後在古鎮上游瀑布有皮劃艇極限活動,中午安排了一頓水產農家飯,下午擺渡回來,晚上有人妖表演。第三天清晨返回。
古鎮游本就是為月兌離喧囂的城市人尋找一點寧謐的氛圍,所以初次見到水鄉人間的游客們幾乎邁不開腳步,只要到一個景點,數碼相機手機齊齊爆,就拿冰冰來說,那絕對是「好攝一族」,才走了一個小時不到,儲存卡中已經滿滿當當,寂寞的秋想起那p成卡哇伊的實力,不禁心中惡寒。
岑小小不怎麼會玩相機,拍攝水平跟馬立強的殺人現場照完全有一拼的實力,夏夜之就有點納悶,為什麼鏡頭中總是出現半個身子的人,而且還是下半shen點位,好不容易拍了幾張有臉的,還都是別人非常囧的時候,比如染著一頭黃的導游摳鼻子,比如耳釘男揪褲襠……
就這樣導游緊催慢催,到了中午還是兩個景點沒有觀光,好在幾十票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求得只是安逸的氛圍,就似那水鄉里穿藍白碎花斜扣衣,梳著單側大麻花辮的女孩搖著櫓,偶爾一個眼神,一句地道的鄉音宛轉巷間,都是一種震顫靈魂的享受。
或許在今後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狹長歲月里,偶爾回味往事,偶爾穿街過巷,偶爾沉溺浮華,在那個不經意的時候,也許會想到許多年前意氣風的上午,在黝黑濕漉漉的廳廊里搖一地丁香花瓣,竟閑情逸致地去數它每秒掉落的距離,也許會為在拱橋下驀然劃過的那幅「江南可采蓮,蓮葉荷田田」畫卷中所深藏的伊人輪廓而對月感嘆,也許會在某個午後閱讀一本書時為當年那句「偶來嘎嘎了」驀然淺笑。
自然,也會為了身邊那個或許已經消缺的身影怔怔失神……
中午的時候,大部隊趕到了「水鄉人家」,饑腸轆轆的人們也顧不得吃相,大肆朵頤,雖然還是有一些人為團費如此之高,而餐館如此簡陋而忿忿,甚至抱怨,但是當一桌價廉味美的菜肴端上,獨特地味道回蕩在唇間時,沒人顧得上吵吵。
寂寞的秋好歹也是天府之國的臣民,可是見到色澤誘人的醬爆螺螄,居然比身邊聊了半年多搞定的冰冰更親,手拿把攥左右開弓。就連前世人生那十幾年缺少了太多嫻靜時光來體味生命的夏夜之也不禁動容,品嘗著鮮美的魚湯。
岑小小學著冰冰夾了一只芥末蝸牛很殘忍放到夏夜之碗里,又挖了許多青豆,之後錫紙蝦,南瓜餅,很快累積成一座小山,一桌人兩眼含淚的在筷子和盤子間出當當的抗議聲,卻又舍不得指責她兩句。
畢竟除了一嘴油花外,小美妞還沒有吃什麼!
最不容易的是某夏了,都掏一樣的錢卻像大尾巴狼似的吃那麼多肯定是要遭白眼的,兩個女人操著一口上海話就把他數落了一遍。碗里的東西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吃了是大尾巴狼,不吃人家說你暴殄天物。
這會他有點怨責那個什麼冰冰了,岑小小一下子淑女起來,每樣菜都是淺嘗輒止,一小撮口水都流下來了,還裝不想吃。
結果出了飯館才走了幾步,岑小小突然拉住夏夜之,說了一句︰「我餓!」
然後擺在河岸的小販攤前,買了五個各色滋味的小粽子,趁別人不注意,吃得滿臉都是……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風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這詩的名字叫什麼,回答正確的可以得到一個小禮品!」
在郁郁蔥蔥的山腳下,導游對著眾人說。
耳釘男啄著牙簽還有點對美食意猶未盡,听聞有禮品,愛出風頭的他立刻舉手︰「美女,我來答!」
「好,看你這麼積極,就交給你了!」
「這詩出自宋代詩人白居易,名字叫《夜入寒山寺》,好了,禮物給我吧!」
導游看著他嬉皮笑臉,游刃有余的勁笑得花枝亂顫,「夜入寒山寺,搞得白居易跟飛檐走壁的大盜似的!而且連白居易的朝代也說錯了,帥哥你還真能混!」
「那是歐陽修的?」
耳釘男剛說完,立遭三個結伴而行高中女生竊笑。
他同房間那青年拍了拍了個哈哈暗諷道︰「我哥們高中老師過世早,大家原諒一下!」
耳釘男輕輕哼了聲,反唇相譏道︰「呦,大文豪言,大家鼓鼓掌!」
青年比較帥氣,聲音非常有磁性,立時惹得幾個女生刮目想看,他不像耳釘男那麼風騷,而是帶著身過花叢片葉不沾的灑然道︰「夜入寒山寺,哥們,你不如說夜入寡婦門呢!這詩名字我雖然記不住,但這種多愁善感的的調調,除了李清照還能是誰寫的?而且喜歡在船上吟詩的就是寡婦李清照嘛!」
青年轉臉對三個高中女生道︰「美女們,是不是?」
結果三女吐了吐舌頭,齊聲渺視道︰「切!」
這下,眾人狂噴,這兩大文豪敢情都不是等閑之輩吶。
就在眾人為這兩人互相揶揄高興的當子,旁邊台階上走來幾人,當先一穿著相當有品味青年轉頭對身後同伴笑道︰「嗨,這年頭年輕人挺非主流的,看來我們都落時了!」
幾個人嬉笑附和,都把目光集中在當中的女孩身上,帶著明顯的討好。
女孩似乎沒什麼興趣,所以沒說話,只是朝這面粗略地掃了一眼,那兩點比許多女孩更明亮眸子清涼清涼的,讓旅行團中沒談過戀愛的青澀男生不敢直視。
那邊相跟的幾人見怪不怪地繼續前行,口中聊得除了這屆東江政府班子調動就是股票經濟,這個層次的談資明顯讓耳釘男和室友怔了一怔,然而最吸引他們目光的還是那個女孩,也不知怎麼回事,本來擦肩而過的妙齡果兒身子忽然頓了頓,朝這邊望來,那如深潭的眼神陡然有光暈閃了閃。
耳釘男喉間微動,本來又要諷刺室友的話就那麼煙消雲散在嘴里,取而代之地是一副很嫻熟的笑臉。
更令他血脈有點噴張的是,女孩居然同樣以微笑回應。
而且。
笑得風淡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