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之,剛才踩你還痛不痛?」
「怎麼不痛?」
「對不起,對不起!」岑小小絞著手,忐忑道︰「我不是有意的,只是爸爸他們在……要不你也踩我一腳!」
夏夜之在岑小小鼻子刮了一下,「那你補償我吧!」
徜徉在湖邊,垂柳依依,微風涼颯,相依相偎的情侶比比皆是,陽光穿過枝葉,落了一地斑駁光影,岑小小伸出食指搔了搔鼻子,打了個噴嚏,臉紅道︰「好,你說怎麼補償?」
「心里可以不恨岑琦嗎?」
岑小小糾結著小眉毛,歪著臉盯著夏夜之,「不!」
「你……」
「不,就不!」
岑小小捂著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看著岑小小跑向湖岸邊的一艘企鵝腳踏船跑去,夏夜之對著停在不遠處的奔馳車搖了搖頭,同時,車門打開,傅葉便要過來,結果立即被岩月擎拉回車里。
恨跟愛一樣,從來都不是無緣無故的,夏夜之清楚,很難勉強,鈴鐺既然系上了,要解開自然不能靠一個外人。
「等等我呀,小氣鬼,你一個人能開動嗎?」夏夜之追著岑小小跑去,一個縱身在船離開湖岸之前,跳上企鵝腳踏船。
「我不理你啦!」岑小小用力踩著腳踏,但是方向感不好,努力了兩次還是撞在了河岸上。夏夜之眯了眯狐狸眼,陰森森道︰「你敢不理我,我就把你從這里扔下去,喂魚!」
「哼!」岑小小吐了下舌頭,揚起高傲的下巴,「你敢威脅本小姐?小心我召喚水怪咬你!」
或許是覺得比較幼稚,岑小小自己也笑了,在夏夜之幫助下打著方向盤,向湖心駛去,「棉花糖,你說是我好看,還是岑琦好看?」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帶著水汽的微風掠過,撫起岑小小青絲,幾縷黑搔在夏夜之脖頸間,有些癢癢。
「這個還需要考慮嗎?」
岑小小撇了撇嘴,「一點眼光都沒有,還有上次,你那個穿高跟鞋的女朋友,我們三個誰最好看?快說,快說呀!」
夏夜之被她搖得七葷八素,眼神禁不住柔和,素來很少評價女人姿色的他也罕見地開口道︰「應該是你!」
「真的?!」
岑小小一下子跳了起來,「不要騙人啊!」
「真的!」夏夜之哭笑不得,這個丫頭很奇怪,從最初見面時的怯怯,可笑,到後來佯裝成熟,佯裝深諳男女之事,再到如今貴小姐的灑落和任性,真是有意思,可惜……
看著她煞有介事地點評岑琦和語雪,夏夜之輕輕嘆了聲︰「今天玩個痛快吧,蘿莉!」
「那是必須的!棉花糖,你沾我岑小小的光,哪一次不是玩得很痛快,本小姐又大方,又隨和,又懂得體量你,你要知道我可是有很多男孩子追求的,肯定比你那個冷冰冰的女朋友強多了,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我……」
「不要對我說謝謝!」岑小小伸手按在夏夜之嘴巴上,兩點梨渦淺淺,「我不要你對我說謝謝,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任何事!你知道嗎?」
「我……」
「我什麼我,高興了吧!」岑小小臉上的紅暈刺透了粉底,滿溢出來,仿佛要把自己融化,不等夏夜之開口,又一次打斷他,「高興了,還不讓本小姐執行駕駛權?」
夏夜之樂得做甩手掌櫃,靠在椅背上,悠悠望著黛色濺起的天空,幾只白鴿在自由的翱翔,就像這個女孩子一樣。
企鵝船悠悠蕩蕩,嬉笑祥和的聲音就在耳旁,夏夜之忽然覺得有一些疲倦,緩緩合上了眼楮,他不想再逼她了,也不舍得。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听到一聲尖叫,夏夜之猛地張開眼楮,只見十幾米外水花點點,有一個女孩在水里掙扎,沉下去幾次又憑著生命本能浮了上來。
「救人啊,救人啊!我妹妹落水了,求你們救人——」
站在船上的女孩撕心裂肺地喊著,離著他們最近的船的主人是一對初中生模樣的小情侶,兩人看到對方求救,為難地不知所措,那女孩搖著男朋友的手臂,膽怯道︰「我不會游泳!」
「我也不會,小時候還溺過!」男孩臉色慘白,兩個孩子有心無力,只好攏著嘴,朝周圍大喊︰「救命,快來人救命!」
可是離著最近的一艘企鵝船也有十幾米。
站在船上的女孩咬了咬牙,一頭扎進水中,會不會游泳看第一下就知道,越是甩臂用的力氣大,越容易消耗身體里的氧氣,女孩不像是在刨水,倒像是在打水,所以剛剛拉了一把落水的妹妹,自己一張嘴,咕嘟咕嘟灌了幾口湖水。
遠處五十米轉過一座湖心小島的中等游舫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熱心人已經拔掉外套和褲子跳入水中,可是等他過來最少要一分鐘,夏夜之想也沒想,一縱投入湖里,他沒有留意到岑小小牙齒再打顫。
旁邊小情侶見姐姐跳下去,以為她會游泳,可是才撲騰到妹妹身邊,自己也沉了,男孩急道︰「你不會游泳,怎麼也……」
就在他們眼睜睜看著姐姐要沉下去的時候,企鵝船上那個男生撐了姐姐一把,然後一口氣沉入水中,幾秒鐘,年紀十歲左右的女孩也被扯了上來。人在溺水的時候手邊的任何事物都是救命稻草,只要抓到,就會拼命向下拉,以夏夜之前世在波濤洶涌的大海里潛游三公里的水準,在湖里淹死說出去簡直可以稱為恥辱,但是被十來歲的小姑娘死拉活拉的根本沒有辦法去救她那個姐姐,正在愁將妹妹拖上船後,姐姐還能不能堅持住,而朝這邊游過來的中年大叔能不能及時趕到之時,一道身影游了過來,從背後勾住姐姐的脖子,向船游去。
夏夜之此時應該說是驚詫,因為那不是別人,是岑小小啊!
有了岑小小的幫助,已經被連累嗆了幾口水的夏夜之一掃郁悶,拎著小姑娘的領子游到了船邊,將她先舉上去,再將那個十六七歲的姐姐舉上去,這會中年大叔也游過來,一看危機已解,一張口言爆了出來︰「你兩個小鬼命兒是風給的?你家大人是吃啥子 ,快回去,快回去!」
中年大叔和夏夜之打了個招呼,就穿著褲頭上了船,也不顧兩個劫後余生的小姑娘哭哭啼啼,架著船往岸邊駛去。
夏夜之一悶頭,消失在印照著緋色晚霞漣漪層疊播散的湖面,下一刻出頭,已經來到了岑小小身後,輕輕環住她的腰,將下巴壓在她的肩上,喃喃道︰「剛才,你好美!」
岑小小沒有如往常那般因為夏夜之稍稍的一句夸獎,便覺得收獲了世界上最美的東西,她只是轉過身子,雙臂纏上了夏夜之的脖子,那一瞬間,分明有兩行清淚灑落。
「怎麼了,小小?」夏夜之摟緊了她,說了句,「閉氣!」
之後如一枚魚雷似的,潛行了十幾米,翻身上了船。
經歷了這麼一場波折,兩個人都沒心思在玩了,況且一身水經晚風一吹還真有些涼,草綠色長裙貼身的岑小小抱著膝,擠在椅背里,一言不,不知再想些什麼!
「你冷不冷?」上了岸,夏夜之拉著她坐到夕陽最後一抹余溫眷戀著的木椅上,「不然,我們回去吧!」
「不用,夏夜之,我想再坐一會!」
「剛才你很勇敢!」
「謝謝!」
岑小小沒有像往常會閃動著眸子,追問一句,「真的嗎?」
在這個傍晚,她很沉靜,沉靜猶如游船漸漸散去的湖水,只是有微風讓它泛起點點漣漪。
夏夜之月兌下她的鞋子,放在椅子上,那秀氣白皙的腳踝處,一根紅色的繩子上積著幾顆水珠,夏夜之瞭了一眼她褪去粉底羞紅的臉頰,就那麼輕輕吻在腳背上。
「傻瓜,你……你不嫌髒啊!」岑小小捧著夏夜之的臉,用手指抹著他的嘴,「你干嗎呀!」
「岑小小髒嗎?」
看到岑小小黛眉微蹙,他笑了︰「比起某個靈魂,你就像天使一樣純淨!」
「真的——嗎?」
「呵呵,這次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切!真切得我都有一些害羞了!」
小狐狸一樣的微笑還是不知不覺從岑小小嘴角泄露,她大著膽子將小手鑽進了夏夜之的滾燙的掌中,顫抖著伸開手指,扣緊了他的十指,「就讓我握一會,一小會就好了!」
遠處的車里,傅葉按在膝蓋上的雙手將褲子印出濕漉漉兩只手印,吁了口氣對坐在駕駛位的岩月擎道︰「是不是解決了?」
「未必!可能是剛才的事勾起了媛媛潛意識的一點回憶,這種東西很復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不會給你任何不切實際的希望……」
「岩月先生,是不是將小小帶回去?」徐程咽了口唾沫,還是吐出了下半句話,「她會著涼……小操,你去將他們叫過來吧,我和馬立強打車回去就可以!」
徐程說著就要和馬立強下車,不過卻被袁小操拉住,「不要打擾他們,她好幸福!好幸福!」
袁小操抿著嘴,眼淚簌簌撲落,她笑著搖搖頭︰「我能感受到,小琦,她真的……真的好幸福,再給他們一些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