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然在化驗室里化驗葡萄的糖酸深度時,一個不速之客突然到訪.
「劉強?」正在插花的純兒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她沒想到劉強會出現在葡萄園,許然的家。
「許小姐,好久不見。」劉強彎彎腰,恭敬地對純兒說道。
「你好。」純兒訥訥地跟對方打招呼。她今天一直心煩意亂,不知道該怎麼辦。帝蘭帕德破產了,楚子騫已經身無分文,說不定還會變成「億萬負翁」,她這時候要回去不是找死?許然雖然只是個農民,也比負債累累的楚子騫強。所以她才會選擇留在許然身邊,沒動回去的念頭。她不知道楚子騫怎麼會知道她的下落,讓劉強找上來了砍。
「能不能出去聊?」劉強詢問著純兒的意見。
他不明白純兒到底發生什麼事,沒摔死為什麼不回楚總身邊,卻跟一個種葡萄的農民住在一起。難道她不愛楚總了?
「好。你等會。」純兒把手中的花放到茶幾上,然後用濕毛巾擦干淨手,才跟在劉強後面走出去玩。
葡萄園依山勢而建,在山谷中的一大片平坦的山地,有水從山上流下來,正好滋潤著整片葡萄園。夏末時分,葡萄園里的葡萄競相熟透,發著誘人的顏色。
劉強站在葡萄園邊上,突然感覺住在這里也不錯,環境清幽、空氣新鮮、到處都充滿綠意,尤其是那成串的葡萄,恁是美麗誘人,微風吹來,送入他鼻間一陣陣葡萄香氣。
難道純兒是被這里的景色迷住了?
他回過頭,淡漠地問著她︰「楚總以為你車禍墜亡,傷心許久。」
「他會傷心?」純兒落寞地苦笑。如果楚子騫會因為她的死而傷心,又怎麼會在一年後娶別的女人?他對她的愛肯定不夠深。
「會。楚總是個痴情的男人。」劉強鄭重地回答。雖然楚總在純兒死後也荒唐過,可那只是因為失去純兒太痛苦,需要用女人來麻痹他痛苦的心。後來羅小米出現後,楚總才重拾歡笑。他可以保證在羅小米之前,楚總只愛過純兒一個女人。楚總那麼愛純兒,這一年多她卻陪在另一個男人身邊。他真為楚總不值。「既然沒出事,為什麼不回去?」
「失憶。」純兒扯下一片葡萄葉,無助地撕扯。她忘了一切,忘了楚子騫,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只記得「chuner」這個發音,所以許然才會誤以為她叫「春兒」。
「失憶?」原來這就是她沒回去的原因。剛才還對純兒有意見的許然不再生氣,甚至有些同情起她。
「我忘了自己是誰,墜下來時傷到頭部,最近才恢復記憶。」純兒抬起頭,幽幽地看著劉強,「子騫還好吧?」
「他很好。」劉強沒有說下去。楚子騫已經愛上羅小米,純兒因為失憶,恐怕會永遠失去楚總的愛。真的很可惜。
「我听說帝蘭帕德破產了,他沒受到影響吧?」純兒關切地問道。劉強說楚子騫很好,到底哪里很好?帝蘭帕德都破產了,听說還負債幾百億,他會好到哪里去?
「對楚總來說,帝蘭帕德根本不算什麼。」劉強無所謂地笑笑。「難道你以為楚總也破產了?」
「不是。我只是關心他。」純兒急急地解釋。知道楚子騫沒因為帝蘭帕德而傷及筋脈,她的心里開始竊喜。她不能讓劉強產生反感。「我恢復記憶的時候他已經結婚。劉強,我不知道我現在回到他身邊還有什麼意義。他已經有了羅小米。」
說完,純兒就委屈地咬住嘴唇,眼淚撲簌簌往下掉。
「至少你也要告訴他一聲,讓他知道你現在過的很好。」劉強嘆了口氣。
「我過的不好。劉強,我想他,可是我不知道我用什麼身分回去。他的前女友?那場車禍已經改變了我們兩個人的命運,再也回不去了。」純兒捂住嘴,無聲地哽咽。
「那場車禍是怎麼回事?你還記得當時的情況嗎?」劉強非常認真地看著純兒。這是他今天來此的目的。
「我的車剎車失靈,然後後面有一輛車一直用力撞我,我控制不住車身,就摔下山崖。」
「後面的開車的人你還記得嗎?」
「只知道是個女人,那麼熟悉,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不行了……我頭痛……」想起墜崖時的情況,純兒的頭就一陣陣鑽心地痛。當時撞車的畫面不斷出現在她的腦海,如幻燈片一般閃爍。模糊之中,似乎有一張熟悉的臉,是誰?那個開車的女人為什麼她會想不起來?純兒突然眼楮一閉,毫無防備地昏倒。劉強正伸手要扶純兒,一雙有力的大掌已經將純兒抱起來。
「你不知道純兒受不了刺激?為什麼要提車禍的事?」許然不悅地瞪著劉強。
「我只想調查清楚是誰要害她。對不起,我考慮欠佳,沒顧慮到她的身體。」劉強充滿歉意地說道。
「不需要知道。她跟那個世界已經沒有關系。」許然抱起純兒,大步朝別墅走去。
劉強沉默地看著這一對。高大的許然與柔弱的純兒?難道上帝想給楚總與純兒安排更好的歸宿,所以才會讓他們分開?
……
薛亞蕙這董事長做的分外窩囊,不但沒風光起來,反而天天被一群股東圍住辱罵,還要配合司法機關,辦理破產的相關事宜。破產新聞一出,帝蘭帕德的股票猛跌,她所擁有的股份不再是價值上百億的資產,而變成了一堆廢紙,再沒有一點用處。
她郁悶地坐在希爾頓酒店,頭痛地揉著眉心。她犧牲身體去陪一個能做她爹的老頭子,以為可以換來榮華富貴,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在看到一名記者鬼鬼崇崇地舉著數碼相機在拍自己時,立刻惱火地拂袖而去。
走到哪里,都能遇到這種垃圾!
她最近快要被記者們煩死了。
以前從來沒有上過雜志報紙的她,因為帝蘭帕德破產一事而天天上頭版頭條。
她不悅地走向門口,想要離開時,突然從門外走進一對男女。在看到那名女孩時,薛亞蕙的臉色蒼白的像見了鬼。「許純?」她驚恐地後退。她以為早該見上帝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
純兒在看到薛亞蕙的時候,斷層的記憶終于連接在一起。她記起薛亞蕙,記起所有的一切。是她!是她用車撞她的車,才造成那場車禍。
她渾身顫抖地抓住許然的手︰「是她!」
「什麼?」許然擰眉看著對面的女人。那是一個妖嬈而傲慢的女人,正一臉驚恐地看著他們。
「開車撞我的人——薛亞蕙。」
薛亞蕙听到純兒的話,終于肯定對面的女人的確是那個該死卻沒死的許純。她像發了瘋一樣,推開純兒跑出去。她不想被抓。她不能承認自己預謀殺人。她要在純兒揭發她之前殺死她。
……
純兒走下出租車,做足思想準備才走進牛島咖啡廳。
正在吸煙的楚子騫一看到純兒,就趕緊掐熄手上的中華,然後有些慌亂地站起身。純兒,他曾經以為已經天人永隔的女孩逼真地出現在他面前,依然那麼美,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那眸間淡淡的清愁揪痛他一顆心。
「純兒……你好嗎?」楚子騫聲音粗啞地問道。
「沒有你我怎麼會好?」純兒無助地站在楚子騫對面,眼里的痛漸漸彌散,如霧般迷蒙了她的雙眼。
楚子騫尷尬地咳了一聲,對她擺擺手︰「坐下談。」
純兒緩緩坐下,一雙美麗的翦水雙瞳,貪婪地看著楚子騫的俊臉。他還跟一年前那麼英俊。
「要害我的人是薛亞蕙。」純兒確定地告訴楚子騫,「子騫,你要為我報仇。」
「我會。」楚子騫冷酷地點點頭。有純兒這個人證在,薛亞蕙縱有十張嘴也沒法再為自己辯駁。
「你……她……她美嗎?」
「跟你不是一個類型。」楚子騫猶豫了一下,煩躁地掏出香煙,點燃,情緒不安地看著純兒,「他呢?對你好不好?」
「好。」純兒舌忝舌忝嘴唇,「可是我不好。」
楚子騫的手指突然被煙頭燙了一下,一雙鳳目微顫。
純兒突然伸出雙手,握住楚子騫沒拿香煙的左手︰「子騫,我是因為失憶才跟他在一起,不是因為不愛你。」
楚子騫的劍眉緊皺,低垂著一雙深潭似的黑眸,讓純兒看不清里面的顏色,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難道他已經不愛她?他現在只愛那個新婚妻子?
純兒慌亂地尋著楚子騫的眸光,想找回以前的濃情。
她緩緩抽回手,落寞地起身,對楚子騫說道︰「我走了。子騫,保重。」
她緩步離開,每走一步,腳步都分外沉重。在她身後的楚子騫眸底充滿掙扎,他充滿矛盾地看著純兒離開自己的視線,用力吸著手上只剩一小截的中華。
上帝跟他們開了一個玩笑。
在他們愛的最深時將他們強行分開,現在他們身邊都有了別人。
他要如何對待純兒?
過往的十年是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記憶,深深鐫刻在他心上。
當純兒消失在咖啡店門口時,他突然扔掉手中的煙頭,大步追出去。
一輛白色寶馬突然像發瘋一樣沖向走出咖啡廳的純兒。楚子騫跑出咖啡廳的時候正看到純兒恐慌地捂著耳朵尖叫,似乎被嚇壞。他趕緊沖上前,一把將純兒摟住,轉身帶到路邊。寶馬沒有達到目的,落荒而逃。
「不……不要撞我……不要撞我……」純兒臉色煞白,腦子里不斷閃現自己的車飛出懸崖時的片斷,她嚇的手腳冰冷。
楚子騫心疼地拍著純兒的背,輕聲在她耳邊安慰︰「沒事了。純兒,沒人會撞你,我在。」
「子騫?」純兒抬起美眸,顫抖地看著楚子騫,似乎意識終于恢復,她突然撲進楚子騫懷里,像是受到極度驚嚇,一邊哭一邊恐慌地說道,「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子騫,我愛你。為什麼你不給我時間恢復記憶,娶了羅小米?」
楚子騫無奈地低喃︰「因為命運。」
命運就像一個永遠也不會停止轉動的齒輪,當她離他而去時,羅小米出現在他的運動軌跡中,與他深深契合。
「命運?」純兒淒楚地落淚,「子騫,我不要命運分開我們。我可以離開許然,你離開羅小米。好不好?我們重新在一起。」
楚子騫僵硬地站在那里,沒有回答。
這似乎是個無解的選擇題,不管是選A還是選B,都會傷害一個他曾經深愛或正在深愛的女人。
沒有得到楚子騫的回應,純兒尷尬地白了一張臉。她咬了咬嘴唇,突然推開楚子騫,轉身跳上一輛出租車。
楚子騫伸出手,卻沒有抓住純兒的衣角。她就如流沙,從他的指縫間流逝。
他們,就像兩條交線,交匯後便分開,可還有機會重逢?楚子騫的腦海里突然出現羅小米俏皮可愛的模樣,他才想起家里還有一位嬌妻。
楚子騫一身落寞地倚著自己的凱迪拉克,眉峰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