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綺羅第一次進宮,可是她卻並無半點好奇去觀看這氣度森嚴,奢華絕頂的九重宮闕,此刻,她的心底正飽含了忐忑。
而事實也果然如她所預料一般,皇帝剛下早朝,正與一眾大臣在軍機處商論軍情,召了睿王進去,卻令她不必覲見,自有宮女領著她去見太後,可是太後又稱病不見外人,皇後更是直接派了個三等宮女出來賞了她一支成色極差的玉簪,命她即刻出宮,以後也不必前來請安了。
如此冷遇,雖是早已料到,可是當綺羅真正面對那些人充滿了鄙夷諷刺的嘴臉時,她的心還是無法抑制地狠狠顫抖起來。
正月過半,宮中新年氣氛仍濃。
綺羅從皇後宮中出來之後,便在宮女引領下來到御花園,等候秦驚鴻議完朝事再一同回王府。
一路穿行,四周是高聳的宮牆,牆角飛檐卷翹,鱗次櫛比的宮殿,殿頂皆是琉璃金瓦,在陽光下,反射著輝煌耀眼的光芒,所有的建築,都是富麗堂皇,彰顯著只有皇家才有的莊嚴氣勢。
「王妃娘娘,請您在這稍候。」
到得御花園,宮女福身行禮後離開,綺羅便一個人站在那出神。
初春的御花園,仍稍顯蕭索,樹木尚未吐綠,鵝卵石鋪就的道路兩側,只有迎春正伸展著柔女敕的枝條,女敕黃的嬌蕊迎風綻放。
初春的天氣,雖有暖陽,但風拂在身上,仍是令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可是比起今日所受種種冷遇,身體上的冷,又算得了什麼?
手心里忽然傳來一陣冰冷的刺痛,綺羅凝眉,有些茫然地垂眸看去,這才發現她竟是一直緊攥著方才皇後賜予的玉簪,不知何時,那玉簪鋒利的一端已深深扎入她掌心,殷紅的血珠沁出,染紅了她迷蒙的視線。
呵!她掀唇苦笑,皇後用意她又豈會不知?這只成色極差的玉簪,不就是她在他們眼里的價值!
她該怨嗎?今日的局面本非她所願,如今,她就像是被困在籠中的小獸,早已無路可逃。
可是,她又該怨誰呢?
怨她自己當年令荼蘇現世?但她本意為救蒼生,何錯之有?
怨秦驚鴻麼?但若是依他所說,他只是為了救一個對他非常重要的人,那麼,他也沒有錯!
綺羅苦笑,既然他們都沒錯,那錯的應該就是命了,將兩個本來毫無瓜葛的人生生連在了一起,這個錯未免犯得太大。
風似乎更大了,單薄的衣裙不堪寒冷,綺羅的臉色有些發青,幾縷青絲被風拂亂,垂在修長的玉頸邊,有一種風情萬種的嫵媚。
若是不看那臉蛋,單從身影看去,那窈窕有致的身姿,怕不是要讓人以為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
秦慕冰與秦悅風經過御花園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秦慕冰自然是認識綺羅,昨天三皇兄臨時有事離開,可不就是他代為迎親甚至是拜的堂?
他走過去,夸張地施了一禮,故意揚聲笑道︰「喲,這不是三皇嫂麼?怎麼站在這喝冷風呀,是不是昨日在睿王府外還沒喝夠?」
綺羅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她咬了咬牙,強壓下心頭的難堪,淡然行禮,「見過五皇子!」
對于秦悅風,綺羅並不認識,但她見他面容俊秀,也是身著繡有四爪金龍的朝服,佩龍形玉佩,她便知道他定然也是皇子,看年紀,不過二十許,再聯想一下當今皇帝只有四子,大皇子明王早已過而立之年,二皇子早逝,三皇子睿王,五皇子端王秦慕冰,那麼這位自然便是壽王秦悅風了。
「妾身見過四皇子。」綺羅微微俯身行禮。
「哼!」秦悅風也不說話,一對冷冷的利眸一直緊盯在綺羅身上,綺羅感覺到他眼神不善,那眼底,竟是有隱隱的殺氣閃現,心中一驚,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這位四皇子,不由多看了秦悅風幾眼。
秦慕冰與秦悅風並沒停留太久,他們本就是被皇帝急召進宮商討國事的,秦慕冰調笑了綺羅幾句,見綺羅冷冰冰並沒反應,不像他所想象的一樣羞憤胡鬧,不由感到有些無趣,也就走了。
此時,一個面容稚女敕的小太監跑來轉告綺羅,說睿王殿下要留在宮中商討要事,讓她先回王府。
于是,綺羅在受足了冷遇和羞辱之後,又一個人孤零零回了王府。
可是,就在她回王府的路上,卻是異變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