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亞楠餓得手腳無力,但怎麼都無法將人肉咬進嘴里,也幸好在她餓得快要暈死過去之前,直升機降落,他們被宣告通過考驗。
那年,她才十三歲。而那一次的測驗,總共一百二十人參加,最後活著離開的,只有十二個人。
對于喪尸的殘酷訓練靳如琛早有耳聞,如今听季亞楠提起這些,卻還是難免心悸,他握住季亞楠微涼的手,問,「小野貓,你恨他嗎?」
季亞楠搖頭,「人都死了,怎麼恨?」
有那精力去恨一個死人,她寧願去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好比,多搶些地盤,多賺些錢。
「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喪尸,你現在過的會是怎樣的人生?」
「想有什麼用?」沒有喪尸的介入,季亞楠的人生可能就會順遂平庸,也可能更慘,但不管如何,喪尸的出現已經斷掉了她人生其余的無數種可能。他指引著她跨入這樣一條不歸路,她既然回不了頭,就只能一路砍殺,一路前行,直到,力竭身死的那一刻。「你呢,靳如琛,你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條路?」
她也想听听靳如琛的故事,可靳如琛只是淡淡一句,「我八歲就是孤兒了,能走上這條路,有今日的一切,已經都算是萬幸。」
「沒後悔過?」
「沒有。」靳如琛很堅定的搖頭,對他來說,經歷什麼,面對什麼,一切都是命。逆轉不了,只能順應前行。
又過了三日。
判官終于在陸武各種慘無人道的折磨下斷了氣,他和軍佬這一死,兩幫人馬就亂了。群龍無首,自然就不堪一擊,很多小幫小派伺機出動,更將他們打成了一盤散沙。
最後,軍佬的勢力潰散了大部分,剩余的直接由靳如琛接手,而判官的,則由季亞楠插足。
旁人並不知判官與她之間的諸多糾葛,只知道當初Helen是為季亞楠而死,而如今判官慘死,底下也是一團糟,季亞楠非但不出手幫忙甚至還落井下石。
很多人開始聲討她,說她忘恩負義,必將不得好死,甚至有一些自以為義氣正派的無聊人士,開始煽動道上的人聯盟毀了她,理由是——男人的情義世界,不該由個狐媚女子給毀了。
季亞楠听到這消息差點沒笑翻,現在的黑道還有多少人會講究所謂情義?明明都是利字當頭的,卻偏偏要以「重情重義」做外衣裝點自己,卻不知在旁人看來有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向來被當成男人婆的她,居然有朝一日也會被人用「狐媚」兩個字形容,大抵是牽扯靳如琛曾宣布她是他的女人,又被她整進醫院的事吧,幸好如今他們之間的關系,在道上的人看來已經是不了了之,也不足為懼。
她笑得歡騰,底下人卻有些義憤填膺,「媽的,都以為判官是聖人,咱們就是白眼狼。楠姐,就該跟他們說說判官那人有多虛偽多陰毒。」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哪配我跟他們解釋?」更何況季亞楠壓根不介意被誤解,那些人要想聯盟再整些有的沒的,那她也期待著,當初在煙霞大陣仗也見過了,就不信在西羅還擺不平一群廢人。
靳如琛也知道這事,在她去醫院探望時隨口一問,「需要我幫你嗎?」
季亞楠搖頭,借這機會跟他表明,「靳如琛,有件事我趁這機會跟你挑明了說。我跟你感情如何,那都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不希望牽扯其他。道上的事,咱們還是自家各掃門前雪就好,我不想依靠任何人,也不想冠上誰的頭餃。」
季亞楠就是季亞楠,不需要攀附誰生存,更不屑貼任何人的標簽。
她的倔強脾氣靳如琛已夠了解,既然表明立場了他也只有照做的份,只是等她要離開醫院時忍不住道,「小野貓,要我不插手可以,可是你接下去忙歸忙,別完全忽略我。」
季亞楠挑眉,答,「我盡量。」
「不許盡量,一定要做到。」
靳如琛強調,卻換來季亞楠低笑,「有點當人大哥的樣子行不行?別整天都跟要不到糖吃的小屁孩一樣。」
「……」他像小屁孩?靳如琛黑了臉,默了片刻突然又自我調侃,「小屁孩就小屁孩吧,總比被某些人嫌棄七老八十的好。」
「外表七老八十,內心卻是小屁孩,這是很悲催的一件事,怎麼在你這里倒成了很讓人欣慰的事了?靳如琛,你怎麼住個院人都頹廢了。」
「……」
拜靳如琛所賜,如今的季亞楠也學會耍嘴皮子了,而且,逮到了機會就喜歡逗靳如琛。一天不把他氣黑了臉,她就不甘心。而靳如琛也不知道是口才退化還是存心讓她,無語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但在向豪、陸武這些人看來,季亞楠卻越來越像是個普通的小女孩了,頑劣、囂張,時不時也會耍點小脾氣,但笑起來的樣子張揚明媚,再不若以往「生人勿近」的冷傲姿態。
撇開以往的偏見不說,這樣的季亞楠其實還蠻可愛的,至少比那些整天搔首弄姿出賣色相勾搭男人,或者平時囂張跋扈,但一遇事就梨花帶雨的雌性生物好多了。
而且,這小女生和琛哥呆一起的畫面,老實說,真的是越看越順眼。但願琛哥能盡早征服這個小女生,當她有名有份、獨一無二的男人。
是夜,煙霞紀宅。
老管家親自端著飯菜進了紀步清的房,自小看著長大的小少爺這會兒燈都沒開,一個人穿著單衣坐在窗前,夜風徐徐吹拂著,帶來滿屋涼意,他卻似乎無所覺。
直到老管家開了燈,將瓷盤放到桌上,紀步清才回過頭來,低低的喚,「劉叔。」
就這一周不到的時間,他又瘦了不少,眼下一直泛著青,劉管家看著心疼,卻也無可奈何,在門口佇立了一會才道,「少爺,您的休學手續我已經都幫您辦好了。夫人的意思是,讓您先去英國學習,她說了,如果您同意的話,她可以一同幫啞小姐辦理一切手續,讓她陪著您出國留學。」
紀步清對這些置若罔聞,只道,「她又出差了是嗎?什麼時候會回來?爸爸也不在煙霞嗎?」
「是的。」劉管家點頭,「夫人昨兒剛出發去C市談新的合同,先生在煙霞,但最近有新的項目在趕,說是這兩天都要住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