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季亞楠守著靳如琛•握著他滾燙的手滿心滿腦的擔憂•想著幾個小時前在酒店門口•靳如琛在說完•還是等•三個字之後就昏厥的畫面•她還是覺得心有余悸•
胃•加上高燒不退•也虧得這個男人還能在車內一等三個小時•送到醫院後看著護士為他扎針•滿是青紫的手背幾乎都找不到下針的地方•昏迷中還是皺著眉本能的掐著胃•那樣子讓季亞楠心疼更甚•積累的愧疚和愛意一下子爆發•顫著手去撫他的眉心•按摩他的•位•直到解攣針和止痛針發揮了效用•她才放下心來•在一側眼巴巴的看著昏迷中的男人•
靳如琛睡得並不安穩•連續的高燒讓他身體各處都疼痛得厲害•胃部•雖然緩解•卻始終悶疼著•但這些都不是讓他直冒冷汗甚至整個人發顫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他又夢到了十幾年前母親死去時的場景•是他•親手幫著母親走向死亡的•
越來越多的血染紅了靳如琛的夢境•他掙不開那種可怕的束縛感•只顫著身絕望的呢喃••對不起•媽媽•不要••
季亞楠並不清楚他的過去•也是第一次從他嘴里听到•媽媽•這樣無措又眷戀的叫喚•看他身體顫得越來越厲害•她不敢猶豫•搖著他的肩輕輕的喚••靳如琛•醒醒•••
一開始靳如琛根本听不到她的聲音•那種求救無門的恐懼徹底的籠罩了他•他在夢里一遍一遍的喊著•不要••直到有淚滲出眼眶•滑落在•的枕頭上•留下一個透明的水漬•
季亞楠看著他不自覺將身體蜷縮起來•一手掐著胃•一手捂著胸口•神情漸漸痛苦•想起他之前幾次心絞痛發作的樣子•更心慌得厲害•忍不住加大了搖晃他的力度••靳如琛•醒醒•••
好一會靳如琛才睜開眼•眼底的輕顫和絕望無處掩藏•卻在看到季亞楠時尋到了安心•臉上添了笑意•聲音卻無力得很••小野貓•••
季亞楠伸手去模他汗津津的額•又一下一下幫他順著胸口••又心絞痛了•是不是難受得厲害•我讓醫生過•••
•沒事•只是夢到一些以前的事而已••靳如琛笑著將身體往一側挪•又道••天還沒亮吧•上來陪我躺會•這樣你也好休息••
這種時候矜持是沒有必要的•季亞楠只愣了一會•就順從的月兌了鞋和外套•躺到了他的病••也幾乎她一躺下•靳如琛的手就探了過來•一下子就將她的腰摟得死緊•低啞的嗓音卻漸漸有了讓人心酸的笑意和滿足••又能抱著你了•真好••
天氣還有些熱•他的身體又因為高燒關系格外的滾燙•季亞楠只覺得自己像被一個火爐包圍著•身體冒出熱汗•這種感覺並不舒服可是她不舍得再推開眼前男人的懷抱•反倒順從了渴望•伸手回抱了他•
•做了什麼夢•還能把你嚇成這樣••心疼的感覺太明顯•季亞楠卻盡量放松語調問•
•沒什麼••靳如琛因她的問話而緊繃了身子•頓了一會卻又突然問道••小野貓•知道為什麼我當時不讓你殺義父嗎••
當年季亞楠潛進喪尸的宅子想親手殺他•靳如琛用•他是你父親•這樣的借口阻擋了她•事後卻又說•那只是他隨口編的理由•
但其實不是•
他很早之前就懷疑義父對小野貓的執念從何而來•也確實有一些蛛絲馬跡證明他跟小野貓關系的不尋常•但當時一切並未真正得到落實•靳如琛懷疑義父是小野貓的父親•卻並不肯定•但他還是義無反顧選擇阻止•
不止因為義父對他有恩•而依小野貓當時的能耐也確實無法真正害到義父•更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父母死在自己手上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雖然後來•他還是沒能阻止義父死在小野貓的精心策劃下•下子自手•
•我媽媽••是死在我手上的•你能想象得到嗎•當年我才七歲••雖然盡力讓自己的嗓音平穩些•但靳如琛的聲線還是免不了微顫•如果可以•這是他一輩子都不想面對的事實•
季亞楠並不著急回答•只是輕撫著靳如琛消瘦的脊背•听著他低緩而無力的將當年的事也是他剛剛所夢到的事再一次闡述•
•我真的以為投胎不用很長時間的•我也想讓媽媽的身體好起來•更害怕因為我不幫忙媽媽咬舌自盡了就無法投胎了••可是•剪刀刺下去之後我才知道那樣媽媽會很痛••他的語氣是季亞楠從未听過的脆弱和絕望••小野貓•我七歲就殺人了•殺了自己的母親•而且•她永遠都不會再活過來•也不再可能跟我和爸爸團聚••
•母親自私的尋到了解月兌•卻給了孩子一輩子的陰影•都說母愛無私偉大•可靳如琛感受到的母愛•卻是殘忍至極的•
季亞楠不自覺更用力摟緊他••你恨•媽嗎••裁•情團•
靳如琛搖頭•聲音苦澀••怎麼恨•小野貓•殺人的是我•不是我媽••
是啊•殺人的是他•背負罪名的是他•被孤零零留在世界上接受千夫指責的人•也是他•獨有他•而他•沒有為自己申辯的資格•
這一刻•季亞楠是埋怨他的母親的•可又能責怪她什麼呢•當整整三年動彈不得的病人•于旁人而言•最多給予同情•可真真切切感受那絕望那痛苦的人•是靳如琛的母親•
她對自己的孩子殘忍•但出發點卻也是為了孩子能夠早日解月兌•這些•兒時靳如琛或許不甚了解•但長大了總能想明白母親的初衷•也恰恰是因為明白•而失去了恨母親的立場•
但對靳如琛來說•這些還不是最難以忍受的•最難以忍受的•是父親的不理解甚至是怨恨•他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母親在極致的疼痛中漸漸扭曲了面容•而父親拿著彩票沖回家•神情從狂喜到癲狂的畫面••
•我媽死的那天•我爸發現自己上一期買的彩票恰好中了一等獎•有五百多萬呢•那些錢足夠支付我媽幾年的醫藥費•甚至可以讓她得到更好的治療•說不定還可以完全康復的•可是我早了一步•把媽媽殺了•也徹底斷了我爸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