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泰國白龍王廟前,陽光還是懶洋洋的,空氣中帶著一絲絲冷意。
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穿著白衣白褲白鞋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周圍的人臉上皆看得出急切和期待,只有她一雙水眸平靜無波,好看的紅唇緊抿成直線,孤立在人群中。若不是她手中拿著等待與白龍王相見的號碼牌,也許會被誤認為是走錯了地方。
半小時後,在被領著給白龍王上完17柱香後,女孩被邀請與傳說中的白龍王見了面。那是一個白衣白發的老者,臉上沒有笑容,視線落在女孩身上,卻又似乎透過了她看到更遠更遠的地方。老者的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寫著女孩的生肖、農歷生日,還有她的職業——紋身師。
女孩在他面前盤膝而坐,聲音中透著冷意,「我想知道,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地獄?」
老者笑起來,伸手觸模到女孩的胸口,那里是溫熱的,卻叫囂著痛苦,「有,你的心就在地獄里。」
那笑容中透著憐憫,讓女孩的心不舒坦起來。她擰眉,卻听老者又開了口,「你的靈魂被禁錮了,逃得再遠你也得不到自由。孩子,回去吧,回到你本該過的生活中去,那里才有你的希望。」
希望?不,她的希望早就被毀掉了。
女孩笑起來,起了身走出了寺廟。
寺廟外頭,有個黑衣男子張開雙臂等著她,男子面貌清秀,笑起來的樣子透著無限的暖意,像是陰霾世界中難得的一道曙光。女孩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平靜而寡淡,只是下一秒,眸中的平靜無波就被徹底打碎。
不遠處,男子的笑容頓住,黑眸瞪大,看著自己胸口處突然出現的破洞,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襯衣,奪走了他的生命力,但這一切,除了女孩沒有人注意到。
她奔過去扶住男人癱軟的身子,但男人的雙眸已然閉上,心口處,她親手為他紋上的鎖鏈紋身已經被那個突如其來的傷口轟碎。
那是一道槍傷。
懷中的軀體漸漸失溫,女孩低著頭,不叫喊,不哭泣,直到有人蹲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她身前寥寥無幾的陽光。
那也是一個男人,一個膚色黝黑,卻有一口白牙的中年男人,體型壯碩,看著女孩手中的血,語氣幾近嘲弄,「季亞楠,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愚蠢,居然信奉這些怪力亂神,大老遠的跑來見什麼白龍王。」
女孩沒有說話,甚至也沒有絲毫動作,只是眸底的憂傷突然被殺意侵佔。男子似乎也習慣她的沉默,揚了嘴角又道,「不要太天真了,以為找個普通人就真能過起平靜乃至平凡的生活。你要明白,一盆水要是髒了,就不可能再恢復清澈透明。你就是那盆水。」
是啊,她早就是一盆髒得已經看不清原色的水,怎麼會天真的以為時光會沉澱她所有的髒污呢?女孩笑起來,下一秒已經起身掐住男人的喉骨,眼底盡是陰霾和殺意,「我要殺了你。」
而男人在被掐住喉骨的同時,抽出了兜里那把上了消聲器的手槍,只是還沒來得及抵上女孩的身體,那把槍就被女孩搶了去,再眨眼後槍口已經對準了男人的太陽穴。
死亡的氣息籠罩全身,男人卻笑出聲,「你看,殺戮和爭奪才是我們的本能和宿命。」
本能和宿命就是——無論你怎麼逃怎麼躲,它都還是如影隨形,就像地心引力,你看不見模不著,可是它總是控制著你,左右著你。你所經歷和即將面對的一切,都是它一開始就注定好的。
「回去吧,楠楠。別讓他的死帶走你所有的熱情。」身後不知何時又多出了一個人,五十上下的年紀,頭發卻花白了大半,一身唐裝充滿中國味,眼神慈愛卻透著隱隱的擔憂。
女孩的神情因老者的出現而有了稍稍松懈,她撤開了抵著男子太陽穴的手,微微擰眉道,「你們不該殺他。」
老者口中的「他」,是季亞楠不想提及的傷,而她口中的「他」,是已經沒了聲息的韓嚴。若不是執著愛她,他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男子,一生富足,無殺無戮,更不會死于非命。
聞言,老者抿唇,但只靜默不過五秒便略過此話題道,「回去吧,尸爺在等著你。」見女孩不動,老者也不再強求,只是轉身之時一聲輕嘆,「溫先生也在。」
身後,女孩的拳頭無聲握緊,想著十分鐘前白龍王的一番話,眉心糾結得厲害,而她身側的男人,一雙暗黑的眸子亦是喜怒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