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長孫陌訝異的看著眼前年僅三歲的莫離,唇角微微一笑,這到底是他的孩子,沉著冷靜,不急不躁,而且輕兒將他們教得很好。
這時,一個急躁的女聲從外面傳來,「瓏姐姐,怎麼辦,我找不到無雙和莫離,不知道他們——」還未等她說完話,便看到一個俊美的男子抱著無雙,而莫離也站在那男人的身旁。
她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而後道,「你是誰啊?為什麼會抱著無雙啊?!」
長孫陌墨眸輕輕一瞥,嚇得小菀立即縮了縮身子,她看著眼前的男子,竟然和莫離有些相似,不會是這兩個小鬼的爹吧?不過瓏姐姐不是說,他們的爹爹在遠方,沒空來看他們嗎?
無雙見小菀便開心的道,「小菀姐姐,他是無雙的爹爹!」
「你爹爹?」小菀不由得瞪大了眼楮,一看眼前這個男子的穿著打扮還有那令人望而卻步的王者霸氣,應該不是一般人吧,雖然她早就知道了瓏姐姐並非尋常人家的姑娘。
「是啊,無雙有爹爹了哦,小菀姐姐!」無雙很是開心,一雙手臂緊緊圈著長孫陌的手臂。
「你是誰?」長孫陌看著無雙與她如此熟絡,眸色便有些舒展下來。
「爹爹,她是小菀姐姐,都是小菀姐姐在照顧無雙哦!」長孫陌還沒等到那女子的回答,倒是先等來了自己女兒的回答,無雙的性子倒是與輕兒相似,而莫離則是與他相似,不喜說話,但是對自己珍視的人,都會拼死守護。
就憑他在郊外里,還不確定他的身份的時候,緊緊攥住無雙的手,即便是這樣小的細節,他卻還是看出來了。
「謝謝!」長孫陌淡漠的吐露出兩個字。
而小菀則是淡淡一笑,「我的命是瓏姐姐救的,再說照顧無雙和莫離,沒有什麼的,我也很喜歡他們。對了,你看到瓏姐姐了麼?方才我去找無雙和莫離了,她便獨自一人回了家啊,而且這幾天,她一直都魂不守舍的,好像是在等什麼人!」
等人?
輕兒在等誰?
就在這時一大批的人,便闖進了院子,嚇得無雙直直抱著長孫陌的脖子,而莫離則是站在長孫陌的身旁,絲毫沒有懼怕的意思,小菀看著一大群人闖了進來,便有些怕。
沒看到瓏姐姐,難道瓏姐姐被人帶走了?
會是眼前這群人麼?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群人便跪倒在地,看著長孫陌,恭敬的道,「屬下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都起來吧!」長孫陌淡漠的出聲,微微蹙眉,此次前去是去談和平條約的,為了保證他的安全,十一非要讓他帶一大堆人,這便是帶一大堆人的結果。
莫離看著眼前的一切,再仰頭看著長孫陌,唇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靨,「其實我早該知道的,娘親夢里喚的阿陌,便是爹爹,而當今名諱里能有個陌字的,唯有當今皇上才配有!」
「莫離,真聰明,不愧是我兒子!」長孫陌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眼眸深處露出贊許的眸光,這孩子確實很聰明,以後加以培養,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君王。
只是,輕兒,應該不會讓兒子做皇帝吧。
「爹爹,你是皇上嗎?皇上是多大的官啊,能比鎮長還大嗎?」無雙看著長孫陌,很是認真的問道,一雙烏眸水靈靈的,讓人忍不住憐愛。
「嗯,比鎮長還大!」長孫陌輕輕笑了笑。
「好誒,那以後無雙就不用受鎮長家小女兒雲夢的氣了,她最討厭了,每次都笑話我,說我沒爹爹!」無雙委屈極了,小嘴一嘟,一想到這個很是不爽,「可無雙又不能罵她,誰讓她是鎮長家女兒!」
「以後誰敢欺負無雙,爹爹替你教訓她,好不好?」
「真的麼?」
「嗯!」
無雙摟著長孫陌的脖子,往他臉上重重親了一口。
全場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爹爹,無雙最喜歡你!」她笑眯眯的還加上一句。
長孫陌在愣了幾秒後,心里好像有什麼地方被觸動了一下,泛起了一絲說不清的溫柔,「無雙乖!」
而跪在下面的一群人,便已經是咽了咽口水,這還是他們那個冷漠,不苟言笑的君王麼?竟然因為一個小女孩的吻,變得如此的溫柔,那種溫柔,是他們從來都沒見過的溫柔。
而且這兩個小孩,在眉宇間都與皇上相似,特別是那個小男孩,這會是皇上的骨肉麼?若是,又怎麼會流落在外,況且皇上從三年前離王妃去世之後,便沒有再召幸任何女子了,又怎會有皇嗣呢?
實在叫人不解。
夜涼如水。
長孫陌將無雙和莫離抱進屋去睡了,而他則是問了小菀很多關于輕塵的事,例如這些年她是怎麼過的,過的好不好?小菀都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他才知道,原來這些年,她過得很苦,但是她卻很滿足。
外面的走廊上,他負手而立呆呆的看著外面漆黑的天空,風輕輕吹起他墨黑的頭發,那高大修長的身影倒影在地上,給他平添了一份黯然的悲涼,特別是那雙冷冽的眸子,冷如寒冰卻透出無限的哀傷和愧疚。
先前的歡笑已經不見,只留下一片無窮無盡的漆黑,還有那種滿懷期待後痛徹心扉的絕望似乎也都被融進了這樣無望的黑暗中了。
輕兒,你等著我,阿陌,很快便來接你,接你回家!
只是,你還願意跟我回家麼?
長孫陌想著,而後扶著窗邊,大口大口地喘氣,大手緊緊按住自己胸口的位置,好象不那麼用力的按著,那顆痛得已經死掉的心會不受控制的跳出來。
燭火明亮,卻怎麼都照不亮那雙美麗的茶眸。
隨後,他向院落中走去,滿目望去都是漆黑一片,他站在樹下,一襲白衣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眼,高大而略顯單薄的身影,如青竹般映水,玉樹般臨風,負手而立,風華無雙。
在那眉目深處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清冷與寂然。
這時,長孫琛從走廊盡頭走來,看著樹下的人影,他上前去,輕聲道,「七哥——」
長孫陌回頭一看,便看到了一臉匆忙的長孫琛,「十一,你怎麼來了?」
「因為有七嫂的消息了,所以便來告訴你,紫魅說,七嫂也許沒有死,是當年蘇墨白玩的障眼法,七嫂是他帶走的,而且要小心他,他是玥國大皇子,宗政墨白!」
「十一,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輕兒未死,只是如今她身在玥過!」長孫陌微微揚起的嘴角,勾勒出完美的唇線,迷離與篤定,剎那間肆意綻放開來,「十一,替我傳召給邊關許將軍,讓他點兵,隨時準備待命!」
「七哥,你要做什麼?」長孫琛有些擔憂的說道,他望向長孫陌眼眸深處有掩飾不住的擔憂,「七哥,你想要攻打玥國?!」
「我沒有興趣攻打玥國,只是要他們在邊界接應,我要親自去一趟玥國,去接輕兒回來!」長孫陌輕聲說道,唇邊帶著淡淡的笑靨,「她是我的妻,沒必要要旁人插手!」
「七哥……」長孫琛有些詫異的看著長孫陌。
「好了,十一,你明日幫我把無雙和莫離帶回帝都,」長孫陌輕聲道,想了想,「先別送進宮,先養在你府上,有你的王妃輕曼照顧,我也比較放心!還有蘇墨白便是玥國大皇子,宗政墨白這件事,不要再讓外界知道了!」
「七哥是怕有心之人,用來做文章,對蘇家不利?」長孫琛,淡淡一笑。
「永樂很愛蘇容若,而且我也查過蘇家了,當年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調換了,一直都以為蘇墨白便是他們的孩子,蘇家對西陵這些年也算付出的不少,所以這些事盡量不要牽連到蘇家!」長孫陌淡淡的道,「我也不想永樂丫頭傷心!」
「好,七哥,我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長孫陌站在樹下,愣愣地看著天邊只剩下一彎月牙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的胸間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慢慢沉澱,是思念,還是悲傷?
他的世界仿佛在瞬間掉入一片寂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什麼聲音都消失了……
只是在他的心底,卻似有水紋漾過,帶著欣喜的聲音。
「無雙?莫離?是誰啊?」十一看著長孫陌很是不解,這兩個人有那麼重要麼?還要讓他的曼兒親自養著,看七哥的樣子,若是他們倆出了岔子,那他恭親王府還不被他給拆了。
長孫陌微微一笑,「我兒子和女兒!」
「啊?」長孫琛被這個消息嚇著了,他瞪大眼楮看著長孫陌,久久地回不過神來,「什麼?你女兒和兒子,你什麼時候背著我七嫂偷生的?那些個妃嬪都被你關起來了,你什麼時候偷生的啊?」
「十一,你說什麼?」長孫陌臉一黑,卻又忽然轉變了,唇角處揚起一抹極淡的笑靨,「他們是輕兒給我生的一對龍鳳胎,怎麼你羨慕?」
「不是吧?」長孫琛的臉猛然一沉,當年七嫂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沒有被死已屬奇跡了,竟然還能生下孩子,看樣子,蘇墨白對七嫂的感情,還真是深厚。
「七哥,若是七嫂安好,便放過玥國,放過蘇墨白吧!」
「嗯?」長孫陌微微蹙眉。
「十一只是不想你再如三年前一樣了,不管如何,三年前蘇墨白救了七嫂是真的,如果沒有他,七嫂也許如今已經死了,而且孩子也不可能會順利出生!」
長孫陌沉默了半晌,隨即才輕聲道,「若是他不與我為難,那我便還他找個人情!」
「嗯!」長孫琛點了點頭,看向長孫陌,伸手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七哥,不用擔心,七嫂沒事的。明日我讓護衛送莫離和無雙回帝都,十一與你一同前去玥國接七嫂!」
「十一,不必了,別的人帶他們回去,我不放心,唯有你!」
長孫琛微微蹙眉,「可是,你一人只身去玥國,可以麼?」
「嗯,可以的!」
長孫琛想了想,便道,「好,我明日帶他們回去,七哥,時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長孫陌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看著長孫琛轉身離去。
長孫陌看著滿園的落寞的漆黑,心中滿是悲傷,淡淡的陽光下,從那雙墨黑的眼珠中流露出來的悲傷,靜靜地沉浸著整個世界。
輕兒,你等著我,你等著我……
等著我來接你……
翌日,長孫陌便與無雙和莫離說了跟著十一叔回家,他去接娘親,接了娘親便回家,兩個孩子都很乖,很听話的跟他道別後,便跟長孫琛一同離去了。
長孫琛在離別之際,要長孫陌小心,蘇墨白並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不但是玥國大皇子,還是無雙樓樓主,長孫陌點了點頭,看著他們離去。
此刻,玥國宮殿內。
繁花似錦,蜿蜒的長廊,玉質的欄桿,無一不彰顯出了帝王家的風範。一處奢華的宮殿內,一個女子靜靜的坐在里面,眸色黯然,似乎帶著一抹極怒的色彩。
「瓏姑娘,用早膳了,奴婢扶您過來吧!」一個宮女端著東西進來,放在桌上,便向皇甫輕塵走去,而皇甫輕塵沒有看她只是任由她扶著,只是她卻發現,自己的腳,好像不受控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但是在走了幾步之後,她便立刻明白過來了。
蘇墨白,你竟然點了我的腿上的穴道!
她猛然推開了宮女,眸色冷冽,「去叫蘇墨白來——」
「瓏姑娘,太子去看皇上了,也在準備登基之事,有些忙,但是太子有吩咐奴婢,要好好照顧瓏姑娘,不準有一丁點的閃失!」
「滾——」
踫——
皇甫輕塵隨手一揮,那宮女一個沒站穩向後倒去,踫到了桌子,放在上面的飯菜,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抬眼看著那宮女,再次怒吼道,「我讓你們滾,听到沒有,都給我滾——」
宮女見皇甫輕塵情緒激動,便轉身離去,應該是去找蘇墨白來。皇甫輕塵看著她的背影,吼道,「你去告訴蘇墨白,若他敢不來見我,我一定會讓他後悔一輩子!」
宮女不可思議地看了看皇甫輕塵,而後微微俯身,退出了房間。
皇甫輕塵一個人坐在床榻上,看著外面燦爛的陽光,可是她的心卻如同掉入冰窖般冷。她被蘇墨白擄走了,那麼無雙跟莫離呢?他們在哪里?此刻的她已經心急如焚了,雖然莫離很聰明,但是他們畢竟才三歲,畢竟才三歲啊!
望著外面的陽光,她的心中倍感淒涼。
阿陌,你在哪里?
我很想你!
過了許久,她似乎听到了外面有腳步聲,目光微微一黯,而後倒在床上,看著明黃色的帳頂,心里說不出是何滋味,悲麼?也許是的!
外面傳來一陣打斗的聲音,沒一會兒就沒了,那聲音消失之際,似有人走到他身邊來,輕聲道,「看來,你並不是很想走!」
當她听清那男子的聲音時,心底猛地一震,身體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
是他嗎?可能是他嗎?她一遍一遍的詢問自己,卻始終沒有勇氣睜眼,怕這是自己的夢,而她一睜眼,夢也會醒了……
此時,那男子卻開口了——
「原來輕兒並不想走啊,那看來我是來錯了!」
那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輕輕的,如記憶中的一樣悅耳動听,讓她記了有整整一輩子那麼長。
皇甫輕塵顫抖著睜開眼,映入眼楮的是一個放大的臉孔,俊美的臉龐宛如神祗!她緩緩伸出手去,想要去觸模那張夢中的臉龐,但伸到半路又縮了回來,她怕這只是她的夢,而她一踫,夢就會醒。
阿陌,她的阿陌……
眼淚漸漸地模糊了視線,她急忙抹去,她要清清楚楚地看他,不要模糊的影子,但不論她如何擦拭,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水,越流越多,怎麼都止不住……
突然她感到手被包住,慢慢地拉向他,讓她靠在了那人的胸膛上,此刻,一股溫暖的氣息,至那人身上傳來,皇甫輕塵睜大眼,仰頭看著那男子,輕聲笑了。
「阿陌……」
一聲阿陌,帶來了多少震撼?
一聲阿陌,帶來了多少柔情?
一聲阿陌,帶來了多少深愛?
我們不知道,知道的只是那一聲阿陌中,糅雜了無數的感情。
這世上總有一個人是你一經遇見就再不能割舍的,遇見之前,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而遇見之後,你所要經歷的一切都是為了相守。
「輕兒,你再喚一聲?」
「阿陌……」皇甫輕塵輕聲喚道,臉頰上晶瑩的淚水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璀璨,淚流得更凶了,緩緩從她的臉頰上劃過,「你怎麼來了?!」
「怎麼?不希望我來?」
「可是我等了你那麼多天,你都沒有,我以為……」
長孫陌淡淡一笑,唇角微揚,「你以為什麼?」
「我以為你還在怪我,還在怨我,所以才不肯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