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唐山抗震紀念碑,碑座高+),立的梯形變截面鋼筋混凝土碑柱組成……」
站在廣場上,一個政府派來的工作人員正表情嚴肅的向我們講解著,而我則仰望這直插雲霄的,4相互獨立的梯形變截面鋼筋混凝土組成的碑柱,仿佛四只巨大的手指伸向蒼穹,一種想放聲大哭的沖動瞬間溢滿了整個胸膛。
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這里給我我這兩輩子打上了永遠都抹不掉的印記,這里也是激勵我不斷前行的家鄉。
上輩子對這里的記憶充滿了兒時的歡笑,我和父親走過一條條整齊的街道,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我從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知道父親將姐姐留在了家里只帶我一個人出來玩耍,每次父親都會帶我來到紀念碑前靜靜的坐上幾分鐘,當時的我當然不可能知道這其中的含義,所以我對唐山的記憶永遠是充滿歡樂的,還有每次帶回家做禮物的甜膩膩的麻糖……
今天,當一切秘密都已經了然于胸的我再次站到這個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地方,我發現自己對它的了解還遠遠不夠!雖然父親總是不厭其煩的向我描繪著那場災難,雖然他總是在我的面前稱贊著這里的人民有多麼的堅強不屈,雖然他總是想方設法的讓我了解到新唐山日新月異的變化,但是……現在我才明白父親當初的那些無法理解的做法究竟是為了什麼!
「主碑和副碑建在一個大型台基座上,台基四面有四組台階,踏步均為4,>8226;二八」這一難忘的時刻……」這個長相斯文,看上去年紀也就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還是那樣一絲不芶的向我們講解著這里的一草一木。
「你經歷過吧?」我打斷了他的講解,看著眼前這個還有些稚女敕的臉。
他可能早就知道我會有此一問。所以臉上並沒有多少吃驚的表情︰「是地,我的家人在那場災難中全部遇難,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他語氣平靜的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在我們復雜的眼神中他緩緩的說起了當時的景象︰「我記得當時的天氣很熱,隔壁的大黃狗整個晚上都在不停地狂吠,吵得街坊四鄰都不停地咒罵,可是任憑人們想盡一切辦法它都沒有一絲停下的意思。現在我們才知道,它是向我們報警……當我發現自己被埋在瓦礫之中的時候,趴在我地身上替我擋住了致命一擊的母親早已氣絕多時……」
在整個唐山。像他這樣的孤兒實在是太多了,我也是其中之一,本來我的命運就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直到成年的時候由政府為我安排一個工作崗位。可是我遇上了母親,我地命運也由此開始轉折。
唐山政府曾經要求召回那些寄居在他鄉的孩子,因為他們覺得,有能力讓自己的孩子在家鄉生活的很好。按理說我也是被召回的行列之一,不知道老爸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才留下了我地撫養權。也許是看在他們「同朝為官」的情面上,也許是我一直找不到自己的親人,也許是父母打動了政府的領導,讓他們覺得我生活在那個家庭中比回來更好,我只知道自己在一個無憂無慮的環境中長大**。
「唐山乃冀東工業重鎮,不幸于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三時四十二分發生強烈地震。震中東經一百一十八度十一分。北緯三十九度三十八分,震級七點八級,震中烈度十一度,震源深度十一公里。是時,人正酣睡萬籟俱寂。突然,地光閃射,地聲轟鳴,房倒屋塌。地裂山崩,數秒之內,百年城市建設夷為虛土,二十四萬城鄉居民歿于瓦,十六萬多人頓成傷殘,七千多家庭斷門決煙。此難使京津披創,全國震驚,蓋有史以來為害最烈者。然唐山不失為華夏之靈土,民眾無愧于幽燕之英杰,隨遭此滅頂之災。終未渝回天之志。主震方止,余震頻仍。幸存者即奮掙扎之力,移傷殘之軀,匍匐互救,以沫相濡,譜成一章風雨同舟、生死與共、先人後己、公而忘私之**壯曲悲歌……」說完自己的故事,這個臨時客串的導游再次念起了刻在花崗岩上碑文,從他流利的吐字中,我覺得他一定是經常來到這里,並且多次地進行朗讀︰「……爰立此碑,以告慰震亡親人,旌表獻身英烈,鼓舞當代
教育後世子孫。特制此文,以永志。」
我們全都默默的听著,這個半文半白的銘文寄托了多少人的哀思?我不知道,我只清楚一點,那就是在這字里行間,充斥著中華民族堅毅不屈的靈魂,只要這魂魄不散,無論多大的災難都將被我們戰勝!
為了迎接我這個孤兒中另類的榜樣,他們很顯然考慮到我的情況,而派來了這個同病相憐的「導游」,上輩子我是享受不到這種待遇的,也許是我地身份已經不同了,讓他們覺得還是提高一些接待規格要好一些。
我真的有這麼重要嗎?也許在別人看來是地,可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在肅穆的紀念館里,就是最活潑好動的雨光都老老實實的待在我的身邊,听著眼前這個大哥哥的講解。
我也算是親眼見過當時真正的景象了,我還清楚的記得自己第一次被抱出帳篷時心中的震撼,那滿目瘡痍的大地依舊能清晰的展現在我的面前,無論多麼真實的情景再現都無法和那種景象相提並論。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些膽戰心驚的日日夜夜,人們將暖水瓶倒置在地上,一旦瓶子摔倒,將會發出巨大的聲響,大家就是采用這種無奈的辦法來進行預警,我還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小雀斑半夜不小心踢倒了我們的「報警器」,巨大的破碎聲在寂靜的夜空中回蕩,不知是那個警覺的家伙淒厲的大喊︰「地震了……」結果整個營地的人們都用百米沖刺一般的速度鑽出帳篷,大家的臉上都不約而同的掛著驚恐的表情,我甚至能清晰的听見抱著我的護士長那劇烈的心跳聲,大家茫然四顧,雖然是一場虛驚,但是所有人都呆滯的看著自己腳下的大地,也只有漆黑的夜空作為見證。
姐姐和可欣不知什麼時候眼角掛上了淚光,長在溫室里的她們是不會體會到這種驚恐的,也更加想象不到人們究竟是怎樣度過那些劫後余生的日子。
我想我應該為這里的父老鄉親做點什麼,但是我又不知道究竟應該怎樣體現我的心意,因為在這片承受了巨大苦難的土地上,生存者一群偉大的人,他們用自己的雙手重新塑造了自己的家園,任何憐憫都是對他們的侮辱!
「弟弟,沒想到你以前吃了這麼多的苦!」淚眼婆娑的姐姐輕輕的抱著我的肩膀。
雖然我不知道她是怎樣得出的這個結論,但是我能理解她的關心。不過我出生的時候已經是大震過後了,而且說不上吃苦,不過那歷歷在目的景象確實讓我明白了在大自然面前人類是多麼的渺小。
唐山市靠礦藏起家,以工業發展,時至今日已經是連接東北和京津地區的重要門戶,這個北方的工業重鎮,在遭受到毀滅性打擊後奇跡般的浴火重生,這里的人民有理由為自己的家鄉自豪,我也為自己在這里出生而感到光榮。
「這麼說,你們真的找到了我的親人?」
距離上次的參觀已經好幾天了,民政部門給我們的答復一直都是等待,我也安心的將這次的旅行當成了一次心靈的回歸,不過可能是我對歷史產生的偏差已經足夠強大,本以為孑然一身的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一位還尚在人間的親屬!
來報信的還是上次的導游,他的語氣依舊是那樣的平淡,即看不出任何一絲欣喜,也沒有任何的嫉妒。我實在是有些佩服他的定力,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麼培養出來的。
「是的,一開始我們認為你是城市出生,所以將範圍局限在了城市戶口的人中,但是我們一無所獲……」
他不緊不慢的匯報著這些天的工作心得,這倒是提醒了我,上輩子很可能就是突破口沒有選對!
「本來我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範圍擴大,沒想到還真讓我們找到了!」
「你們確定嗎?」父親顯得比我還要焦急,還沒能他將話說完,就連忙發問。
「是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我們仔細的核實了他的身份,現在我們可以肯定,他是王風唯一一個還幸存的親人!」
「他在哪?」既然他們這麼肯定自己的判斷,那我也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古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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