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最終還是滿意的走了，我呆呆的看著被夕陽的余輝染成了橘紅色的城市發呆，想起今天的遭遇我就有些後怕，到不是老人對我的發展策略有什麼成見，而是我擔心某些並不了解其中內情的人會曲解這座城市所走過的道路。我的這個擔心其實已經發生了，不然老人也不會最後想詢問我的想法，想起當時的情景，我現在還是有些後怕，如果自己說錯了某句話很可能會給整個地區的發展路線帶來麻煩。
「因為你們這種模式在世界上還沒有先例，我們不知道這種以環境為優先考慮的方式能不能適合中國的國情，所以還請你這始作俑者解答一些疑問！」
當時的我面對老人和善的目光，心中卻沒有臉上那樣平靜，整整一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以首長一輩子豐富的人生閱歷恐怕早就看穿了繁榮背後的根由，而且還有王老頭這個「知情人」在身邊，蒙混過關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在我冷汗直冒的當口，一陣陣飯菜的香氣隨風飄來，王老頭似乎發現了我的緊張，于是借機向首長說到︰「您看咱們還是先吃中午飯吧？听說這里有不少手藝還不錯四川菜館，要不要讓他們安排一下？」
我的心情大好，看來王老頭在關鍵的時刻還是挺照顧我的。世故了許多的老爸也馬上張羅了起來，畢竟領導來一次不容易，無論如何這個招待工作也要辦好。
「你們就不要忙了。」老人還是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既然到了吃飯的時間那咱們就在這榮軍院里吃個便飯就行，邊吃邊說也很好嘛，也省得你王爺爺心疼你這個小神童會餓肚子！」
這雙關語說的我是想笑都笑不出來，不過比我還緊張的人也有，那就是這里的大廚，他是做夢也想不到首長會留在這里吃飯。更想不到自己做的飯菜有一天會擺在這些領導的面前。也曾是軍人地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雖說每天的菜譜都是提前制定的，但這難不倒我們的大廚，馬上就利用手中現有的材料趕制出一道回鍋肉擺在了我們的桌子上。
一直都湊不上前的老爸借機向首長介紹︰「他姓宋，曾經在部隊的炊事班工作過，一次戰斗中被彈片擊傷了面部，現在只有右眼的視力勉強達到1.0，很難找到適合他地工作，本來他也應該被人照顧的。可他說要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深刻的感覺到，讓老爸如數家珍般介紹一下這里的人和事，比拙嘴笨舌地說什麼施政綱領要好很多，可惜這並不能降低首長對這個城市的好奇。
老人鼓勵了廚師幾句然後轉頭對老爸說到︰「這里地飯菜我看過了，雖然是標準的四菜一湯但質量很高。走過很多地方也吃過很多食堂，你們是唯一在非盈利的狀態下制定這樣高的伙食標準。我很好奇你們的財政支出能不能維持這種開銷？」
父親的表情很鄭重︰「能！您知道我也是軍人出身，這里的人也算是我的戰友和前輩，我怎麼能讓他們流血犧牲奉獻了這麼多之後卻回家吃苦！」
老人點點頭，然後將話題轉向了我︰「有時候我在想，如果遠山沒有你這個富翁在，即便還是按照這種模式建設，不知道會不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我思考了一下，然後很認真的回答︰「會！如果沒有天下集團在成立特區之初地投入，那現在地一切將不會存在，先環境後產值的口號就絕對是一句空話！」
老爸緊張的看著我們。畢竟我這種自大的言論還是有些狂傲了。雖然是事實，但在首長面前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
領導就是領導，他沒有因為我的狂言而有絲毫的不悅，相反他只是點點頭︰「那如果沒有這些資金做後盾，你的設想還能實現嗎？」
「不能，至少在短時間內達不到立竿見影地效果，不過我們這里地發展潛力巨大。不是那種以犧牲環境為代價的跨越發展雖然速效。但後患也無窮！」我地回答要實事求是，但也不意味著不能為自己辯護。
「嗯……」老人深思了一會︰「國家底子薄。不能大範圍的推廣你們的經驗，雖然在短短的一天時間里，我可能見到了未來中國的影子，但是你又有什麼把握說服別人也按照遠山的模式發展呢？」
這頓飯是吃不成了，首長不動筷子，別人總不能旁若無人的胡吃海塞吧，充滿了二十一世紀風格寬敞明亮的食堂現在就像是一個大會議室，所有的人無論他是這里的房客還是工作人員，都聚攏在這里目不轉楮的看著我們。
「我……」瞥了一眼王老頭，他正向我鼓勵的微微點頭，所以我鼓起勇氣︰「我沒有必要勸說別人！」
本來應該很嘈雜的食堂瞬間變得十分安靜，靜的落針可聞，人們大氣也不敢出一下，只是靜靜的看著事態發展。
我繼續發表著我的觀點︰「如您所見，遠山的確是站立在雄厚的建設資金之上，但我不僅是作家還是一個商人，我不可能永遠奉獻，如果只是將自己的錢捐贈出來，那麼不僅對發展沒有好處，反而還會讓地方養成等、靠、要這些不好的習慣，所以說我花的錢只能算是投資，而且現在已經得到了豐厚的回報，用這些剩余的紅利，不僅可以再次投入到需要的地方，而且也帶動了地方的經濟和建設！」
「但問題的根源就是你這種投資人別的地方根本沒有！」
「對，但不是別的企業家沒有錢，而是他們還沒有發現這種生財之道，咱們國家的這些老板們很多還都停留在小地主的思想境界，在他們眼中只有將錢換成不動產或金銀制品才能保值，這樣的錢是死錢，它不能發揮出應有的流通作用，也不能對地方建設起到應有地作用。而我只是將錢從銀行中轉移到對未來的投資當中去，既保證了企業的滾動發展，又使得所在的地方獲得前進的能量，同時拉動本地就業和消費水平，可以說是良性循環，這就像我們都希望有外資來投資是一個道理。」
「 ？那你具體的說說。」
「您一定已經看見了，遠山城在發展之後不僅自然環境沒有倒退，反而在城市環境上還有巨大的提高！那些內陸城市常有的髒、亂、差等現象在這里都沒有蹤影，而且新生兒死亡率和受教育水平我敢說也是世界水平。這就是我的長線投資所帶來地好處！」
我見很多人都皺起了眉頭，知道他們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有很大的誤區，所以我繼續說到︰「一般人認為這只是生活水平的一個參數而已，您是出國留學歸來，又經常的出訪國外。應該知道咱們在這方面和發達國家還有著極大的差距，不少人回國後都覺得國人地素質普遍偏低。例如隨地吐痰和不遵守交通規則等現象十分普遍，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個現實，那就是咱們的生活環境和管理效率還不能達到人家地標準，而經濟基礎更不可能支撐起這種行為習慣，試問你如何讓一個剛進城的老農明白煙頭是不能隨便丟棄在地上的？這又牽扯到教育水平和宣傳力度，但歸根結底還是經濟問題。
遠山特區成立以後，我的企業是這里唯一的私營公司，也是最大的投資方，表面看上去和一般的鄉鎮企業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規模更加龐大而已。但真正和國內所有私營業主的不同就是我們投資的方向不一樣！我首先將錢投入到教育上。這樣可以保證我的企業在不久地將來能擁有豐厚地人力資源。緊接著就是龐大的基礎設施建設，這樣一來我能在本地區擁有更加良好的發展空間，開始的確很難見到收益，只有形成規模的沼氣利用設備還能見到一點效益。我下屬的工廠當時也僅限于生產一些便于加工的小商品和食品，但當這里地投資環境逐漸改善地時候，也就是我的企業厚積薄發爆炸式發展地時刻！工廠變多了，是因為本地的電力能夠滿足需求。就業崗位變多了。則直接拉動了本地的消費水平，而圍繞著購買力的上漲。與之配套的餐飲、娛樂和購物崗位也隨之增多，這樣一來我們在八十年代末基本達到了小康水平！
生活提高了，所以人們才會要求更加豐富的娛樂文化，這時普及教育的好處開始顯現，手里有了閑錢的人大多因為政府不遺余力的宣傳和引導而沒有參與到賭博等不健康的事情當中，而政府管控的力度也讓心存僥幸的人頭上懸著一把利劍！同時良好的企業文化更讓那些已經步入社會的成人知道了很多生活小節的重要性，既然在工廠可以做到規範的秩序，那麼在平時的生活中就更應該保持。我不否認在這個進程中有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這種工業和農業並舉，政府起到疏導和教育的責任，由潛移默化逐步漸進的政策引導性發展方式比那些一窩蜂大搞建設，不注重本地人才培養與公民教育的情況來看勝在長遠。」
一個人看上去人到中年的隨行人員忍不住說出了疑問︰「你是說先打好底子然後才在這之上搞活經濟？可除了你這種龐大的企業之外沒有人具有這種條件和魄力啊！」
「的確是這樣，但還有一點是我和其他人不同的，以礦業為例，在遠山所有想開礦的人必須擁有國家規定的安全設備，並且額外增設一套環保裝置！政府會對盜挖及非法開采的人處以重罰，這不僅是因為我們需要遵守國家的法律，事實上很多地方打著發展經濟的旗號默許甚至是參與了非法挖掘活動，短時間內經濟水平的確產生了飛躍，但不合理的開采和危險的作業環境將導致危險的未來，而且一旦礦藏枯竭就失去了經濟支柱，等那時再想辦法轉行恐怕就晚了。而我們由于流程和設備復雜，所以單從煤炭的挖掘成本上來說比其他人要高很多，按常理應該沒有什麼經濟價值，但是由于我們對煤矸石和其他流程的研究相當充分，制造水泥和節能的利潤反而將煤價拉低很多，同時還制造了更多的工作崗位。工業也是這樣，我們可以靠外資的投入短時間獲得較為先進的生產線，但真正的新技術依舊掌握在人家手中，就好像我們頭頂的電燈，世界所有的工廠幾乎都是按照同一個生產標準制造，但是按照遠山的節能指標那種老式的白熾燈泡完全不符合標準，而當我們尋找合適的代用品時卻發現只能購買國外的產品！所以我們另一個不同點就是創新，每年無論是我的企業還是地方政府的研究機構，都投入極大的人力物力進行研發，現在我生產的節能燈管已經開始返銷西歐，遠山品牌的隻果在日本上市成為了繼天津甘栗之後第二個價格超過日本原產的農產品！如果有一天發達國家對咱們的商品施行技術壁壘的話，遠山的經濟將完全不受任何影響，只要能保持這種創新的投入規模，不久的將來我們也能在某個領域成為世界第一！」
還是這個中年人繼續發問︰「你談到了節能和創新的意義，我也對遠山制定的環境標準有所耳聞，但商品是用來賣的，既然你的產品要比別人的貴，那麼又憑什麼有信心保證自己的銷量呢？」
「這就像進口的商品永遠比國產的貴是卻賣的更好是一個道理，我們能找出很多理由來證明人家的東西物有所值，同樣我也要讓外國人覺得中國商品是物有所值，如果能做到人無我有就更好了，這樣才能保證價格和銷量的雙贏！當所有的人看到我這種發展模式雖然比較費時，卻更具拓展空間的時候，我想設立遠山特區的初衷也就達到了！」
情節需要反正都是92年，所以我將某次巡視的地點由南方轉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