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雍涼風雲(五十三)
對于遠道而來的,讓大家都苦苦久候了的曹軍援兵,魏延和馬岱兩人倒是沒有急著去好好的招待,他們也有點害怕若是太過熱情了,會把他們好不容易等來的客人嚇跑。
不過招呼客人要做的準備卻是在緊鑼密鼓的張羅著,聯軍的斥候們卻是一刻不停的四處散布著,當然對于他們這些撒出去的觸手,曹軍那邊卻是在積極的接洽著,給以相應的回應。
曹軍的斥候卻也不俗,憑空給聯軍打探消息的斥候帶來了許多的麻煩,在短時間內對于曹軍行動舉止的進展卻是不能完全把握。不過這樣一來倒是讓魏延等人對于即將可能出現的未知多了幾分警醒。
不過,不管如何,以眼下的情勢看,荊州涼州兩家聯軍這一方,卻是佔據著先手的優勢。畢竟他們如今卻是圍著陳倉城已經有不下于半月之久,縱使前線的曹操前期收集到的糧草不少,可是這麼長時間的消耗,卻也應該快出問題了才是。
雖然陳倉城以西的方面沒有什麼消息傳來,想來曹操等人也應該覺察到了這邊的異狀才是。在荊州的情報中,對于如今乃是賈詡統領的曹軍的情報系統,卻也多有記錄,兩下里暗自的交手卻也互有勝負,不過荊州中司馬府在鄧瀚的把持下,許多的手法和規則卻都是超越這個時代的,憑此倒是能夠在和賈詡的較量中稍佔上風,卻也僅是稍佔上風而已。
每次兩家有所接觸之後,鄧瀚卻是能夠感到曹軍的用間之法都在進步,卻是賈詡終究是這個時代的絕世智者,對于荊州方面情報方面可以借鑒的地方卻是能夠積極的接受並加以選擇性的應用。
故而到如今,兩下里的情報部門卻都是各自對彼此的情報收集能力很是警惕和佩服。
如此一來,沒有見到曹軍在冀城那邊的大軍有什麼舉動的魏延等人,自是知道從別的渠道曹操已經知道了後路上的變故。
而且曹操的大軍既然一直都在前線未作變化,想來曹操卻是相信他留守在後方的這些將士們當然能夠解決這些變故的。
對于此次應援而來曹彰和夏侯淵兩人,雖然之前在雍州北部的時候被馬岱給甩過,在荊州的時候也被趙雲連著張飛兩個人很是欺負的狼狽而逃,雖然魏延也認為自己的能力不輸于張飛,趙雲等人,不過對于像夏侯淵這樣的已經名垂天下十數年的大將,對于曹彰這樣雖然份屬後輩,卻已經是曹軍中鎮守北疆的獨當一面的人物,此時的魏延卻也是沒有絲毫敢輕視對方的地方。
已經打探清楚了,此次曹軍的數量不足三萬之數,而且其中的兵力又多是曹彰和夏侯淵兩人麾下的騎兵,至于其余的步兵,卻是被一個打著張字大旗的將領統帶著。對于曹軍中姓張的大將,此時的張遼卻在淮南的合肥處鎮守,雖然被江東偷襲得手了淮南的大部,然而憑著張遼個人的能力,合肥,壽春這兩處通衢大城卻依然在曹軍手中,就像兩顆釘子一般死死的將江東兵繼續北進的意圖給鎖著。
故而此次來援的自然便是張合,對于張合,這幾年來卻是不怎麼活躍,不過魏延卻是不會將他視作曇花一現之人。作為一名獨自領軍的將領,對于自己一手教出來的麾下精兵,沒有哪一個人不想著使其能夠名揚天下的。就像之前的高順的陷陣營,河北義的先登弩兵,以及秉承于公孫瓚如今趙雲麾下的白馬義從,還有的就是張合麾下的大戟士。
這些能夠名傳一時的精兵,卻已經在過往的戰事中讓世人見識了他們的威名,而今卻是需要魏延馬岱兩人仗手中的兵士,打敗那些曾經的傳說,給後人留下新的奇跡。
曹彰他們倒是沒有讓魏延等太長的時間,不過在他們安營扎寨之後的第二天,便整軍而出于陳倉城的東門外和魏延等人列陣以對。
並沒有太多的言辭,需要解說,畢竟兩下里如今已經交手多次,卻是不需要再整些口舌之爭,各自麾下的兵士們卻都是精銳,並不會因為敵方的言辭而變其心志,動搖士氣。
聯軍這邊領兵的乃是魏延,馬岱和龐德三位,而曹操這一方倒是曹彰,夏侯淵和張合三人,倒也相匹配。
不過在對陣之時的魏延等人對于後面的陳倉城卻也不是沒有防備,畢竟城中的郭淮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卻也不錯,至少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在圍城的時候,守御無措。當然單單這一點還不會讓魏延等人對他起了戒備之心,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為魏延在荊州之時,與鄧瀚卻也多有親近,對于當年鄧瀚只身去了一趟許昌之後,便領會了那許多當時病名不見經傳的人物的事情,魏延卻也多有耳聞。
而這郭淮據說也是當年鄧瀚有心接引到荊州的人物,可惜沒有成行。那時候的人,如王基,姜冏,姜敘等人卻已經在荊州表現出了超于一般人的素才,故而對于郭淮鎮守的城池,魏延卻也多有顧忌,魏延卻是讓隨他而來的楊任在後軍中坐鎮,以應變故。
戰陣之上,馬岱卻是先行叫陣,對于曹彰針對涼州的籌謀,雖然最後武威城依然安在,不過卻給涼州帶來了不小的傷害。
如果說,馬岱手上施展出來的槍法秉承馬超的槍意,當然兩人的性格畢竟有些差異,馬超使來之時卻像是將人置于黃沙漫漫的大漠,烈日炎炎之下口干舌燥,心慌意亂,而此時馬岱給人的感覺卻是進入夜晚的沙丘,雖然少了逼人的熱切,卻是夜涼如水,那如水般的寒意雖然不凌厲,卻是侵骨傷髓于無形之間。當然那偶露的綠洲篝火,不過是給人的海市蜃樓。
和馬岱交手不數合的曹彰,自數年前被趙雲在片刻之間傷于豪龍膽之下後,在回歸之後自是臥薪嘗膽,立志奮發。汲取了那時兵敗的教訓,到如今卻也自覺武藝大進。不過到此時與馬岱相爭,卻也只是不相上下之局。
兩人兩騎兩條長槍,自是槍來槍往,一如溶溶月色,槍影幻幻,總是似有似無刺向曹彰的要害處,而相對的另一把槍卻像是一條蛟龍,橫蠻肆虐,槍尖時而為龍口,散發點點槍花便是龍牙鋒利,時而便是龍爪,突刺辣狠。
兩軍將士自是連連呼喝為自家的將軍助威。馬岱秉性穩重,卻是不急不躁,對于曹彰那熊熊的攻勢卻也一板一眼予以回擊。當然有機會時,馬岱卻也不會手下留情。
見兩人你來我往,卻是一時之間分不出高下,一邊的夏侯淵卻是性急下,縱馬上前相助曹彰,畢竟曹彰身為曹操之子,雖說平日里相處無所謂尊卑,可是若是讓曹彰受些損傷,卻也不是小事。
這邊廂自有龐德接下夏侯淵,這兩人倒是各舉大刀相迎。霎那間,四人卻是捉對廝殺于兩陣之間。
卻說龐德雖然平日里于涼州之時,常為馬騰身邊設謀之人,在武藝之上卻是不怎麼顯露于人前。然而以往每遇戰事時,身在馬超身邊為之護翼之人自是以龐德為重。
與他相抵之夏侯淵本來心切之下,以為龐德本是無名之輩,當能在片刻之後了解了他,好相助曹彰共斬馬岱。不料接手數合,便覺龐德刀術不凡,而那長刀上傳來的力氣卻是更勝是不輸于他,甚至隱約間要比他強上幾分,而在這片刻的急迫之際,兩人相斗,龐德卻是幾刀下來已經佔據了上風。
此時的龐德自是得勢不饒人,人馬合一,手上的攻勢卻是一刀緊似一刀,不給夏侯淵以回氣的機會,卻是也有心在此間發威,已正南安龐德之名。
這邊的曹彰和馬岱正斗得緊,卻也是無暇相助于夏侯淵,畢竟先前幾人雖然是商定了詐敗yin*聯軍出動的計劃,不過此時他卻是看到夏侯淵那邊的情勢倒有些弄假成真的可能。一時間曹彰卻也為夏侯淵的情勢著急,感受到曹彰心情的變化,馬岱自是隨之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慢慢的佔據了上風。
而在後面觀陣的張合,初始時還以為兩人正在依機行事,正在感嘆曹彰和夏侯淵兩人的表現實在是出色的時候,卻是察覺到情勢不對,只因為陣上的兩人卻是依次掛彩,敗象漸露,再不加以援手,片刻間便會喪命于此,情急之下的張合,卻是顧不得那許多,長槍一舉,便喝令大軍一擁而上,要將兩人先搶下來再說。
魏延見此,自也是長刀一指前方,揮兵擁殺而出。他自己卻是先奔向被龐德壓制住的夏侯淵,眼見得便要趁其不備,將夏侯淵一刀砍死之時,卻猛然間只覺眼前一道流光飛來,便惶然一閃,原來竟是張合偷施冷箭為夏侯淵解圍。
魏延卻是大怒,放過夏侯淵,便催馬迎向張合。張合見魏延來勢洶洶,恨意滔天殺來,雖然他不懼魏延,不過張合本意卻是要救出已經被龐德和馬岱兩人傷到的曹彰和夏侯淵,自是棄魏延而走,先去解救曹彰。
而另一邊的龐德卻也在方才魏延大刀揮來,夏侯淵一分神之際,大刀橫斬,劈向夏侯淵的腰月復間。臨危之際的夏侯淵卻是顧不得顏面,再也無法將自身穩定在坐騎之上。當機立斷,順著龐德的刀勢便一個翻身跌下馬來,卻也被刀勢在腰背上帶出好大一片的血肉。
待龐德繞過夏侯淵的坐騎,再行砍殺之時,夏侯淵卻是被涌過來的曹軍連忙搶回,龐德自是恨意大生,大刀含恨而發,練練砍向周遭的曹軍騎兵,刀鋒所向處竟是將那些當頭之人劈成兩片,足見此時龐德心內的不甘。
另一邊的曹彰此時卻是見機得早,畢竟他和馬岱間的本來也是不相上下的局面,此時見己方形勢不利,余光所見,魏延卻也有意向他殺來,卻是奮起余威,攻勢大盛,不顧性命般將馬岱給逼開,然後便是打轉馬頭,往來處逃去。
兩家軍士各自領命殺向對方,不過見到各自將軍的姿態,荊州聯軍這邊自是士氣大增,勇猛向前,而曹軍卻是士氣大沮,竟是抵不過荊州騎兵,連連敗退,兩軍相爭勇者勝。
此時的魏延,馬岱和龐德自是三人匯集一處,當先殺出,猶如一把尖錐領著身後的猛士們,狠狠的殺向曹軍戰陣。以三人的勇猛,此時的曹軍中卻是無人能敵。
而曹彰和夏侯淵兩人依然帶傷,本就不敵荊州三將的他們此時更是不敢再領兵反身殺敵,自是連連潰逃。
當魏延領著馬岱龐德三人將出陣的曹軍給殺的大敗虧輸之時,三人卻是沒有被眼前的陣勢給弄昏了頭腦,將曹軍殺了個對穿,馬岱卻是領兵回軍陳倉城下,任龐德和魏延兩人分作兩部追殺潰逃的曹軍。
畢竟之前,龐德有心殺夏侯淵,而魏延卻也對張合多有恨意,雖然之前他們對于曹軍可能的籌謀有所警惕,不過如今這般情勢,縱使此時孫武相助于他們面前的曹軍,卻也會覺得無力回天的。
一時間,自陳倉往東的山野平川間,前面卻是曹軍將士丟盔卸甲,倒旗而走,惶惶如喪家之犬,狼奔鼠竄,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即便是有跪地請降的,卻也會被前後走過的已經分不清敵我的戰騎給踐踏而過。而後面的自是沿途追殺的各以魏延和龐德兩人為首的荊州騎兵和涼州騎兵。
對于之前曾有過顧慮的那聞名于世的張合麾下的大戟士,卻是到如今還沒有出現過。對于這一點,在不斷前行追擊的過程中,魏延和龐德兩人卻也漸漸的變得靜下心來,而在追殺過程中已經失了陣型的兩隊騎兵也在主帥們的鎮定後,變得齊整。
而此時還在他們前面奔跑逃命的曹軍兵士卻是越來越少,看著道路兩邊的地勢逐步的變得不利于騎兵行進,先前的警惕之心卻是讓魏延和龐德變得慎重。
就在這時,很突兀的,在他們的前面竟然猛地出現了一個很是嚴整的步兵軍陣,看著獨立于陣前的張合,以及他身後那些兵士們手上的武器,卻是讓魏延和龐德知道了,面前的這些臉色迥異于之前的那些逃兵,冷靜沉寂的看著周遭的一切,目光中卻是無喜無憂,雖然看樣子不過三千人數,卻是端的讓魏延和龐德覺得其勢凝重如山,竟然讓兩個人的心間生出一陣的壓抑。
這便是張合麾下赫赫有名的大戟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