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雲台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處可往(下)

作者 ︰ 無心楓

第一百三十三章何處可往(下)

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此時屋外雖然天色已晚,不過有賴于天上繁星,以及與之相輝映的地上萬家燈火,倒也讓這夜空顯得瑰麗。

益州畢竟富庶,兼又少有戰事,故而即便是夜幕降臨伊始,這成都城中卻也沒有因之而夜間宵禁。

不過此時這座大殿內的主人似乎心緒不佳,竟是沒有讓下人們將屋內的燈火點燃。透過那淡淡的星輝,縱使沒有什麼燈火,似乎也能隱約辨認出其間的擺設。

站立在大殿門口的侍衛們似乎也都依照上面的指示遠遠的散開去,不過他們時不時的總是將眼光回顧這那座大殿內的情形。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從殿內散發出的酒香,即便此時遠離了大殿,可是暖風吹來,自是將這些不時巡邏的護衛將士們都浸染的微醺。

「鄧頭兒,你說咱們主公這又是怎麼了,好好的又喝上什麼酒了,雖然說這酒聞著味挺好,定是好酒,可是主公的身體,卻不像我們,這般糟蹋,總不是個好啊」

一個巡邏的兵士小聲的向著同行于他們身邊的鄧芝說著。

自然這小兵口中說的那主公,便是劉璋,雖說劉璋暗弱,不過其人之暗,弱,乃是弱于強爭、暗于變詐,于當世而言,和其他各處都是有心于天下的諸侯而言,他這里既沒有那份爭雄天下的心意,又沒有能夠詐變人世的謀略,似這般性格當然會讓他不知不覺間便會落伍于其他勢力。

正所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亂世中掙命也是如此。

鄧芝聞得那手下的話,只是搖了搖頭,「好好的看你的事吧,主公的心思,哪能輪到你我言語的」

訓斥了手下,再繼續行進的過程中,鄧芝卻是在沉思著如今的形勢。

作為有名的鄧禹之後,即便是如今的鄧氏已然破落,不過畢竟家學淵源讓鄧芝也有了一番不俗的能力見識。從荊州入得川來,雖然鄧芝初始之時,也不過存了在亂世中保其首顱的意念,畢竟益州之地偏離中原,若無意外,當世此間最為平靜的地方才是。

不過機緣巧合之下,到讓鄧芝他如今身入了劉璋的益州牧的府邸之內,對于那些每有舉動都關聯著益州前程的人或者事,卻都多少能夠接觸到。

他自是看過黃權,鄭度,王累三人的以益州的利益為他們依托的護益之人,也見識過張松,法正,孟達這類本來不如意,卻有是在益州被懷才不遇,渴望著能將益州這一攤死水攪亂,並繼而能夠讓他們的境遇有所變更的激進的一派人。

不過對于他們的爭斗,鄧芝卻都是一直看在眼里,並不為他們的動作而有所變化。當然從鄧芝類似于旁觀者的身份來說,不管是他們兩方中的任意一方的選擇,都不算得上有什麼錯。關鍵的問題在于,不論他們兩方如何的折騰,在他們之上的那個人的選擇。

若是換做一個果敢一些的主公的話,當然知道此時已經是出于漢末的亂世,人心已然喪亂,能成一方之主之人,當然也都會生出更進一步的想法。要不然當初劉焉這位老先生,劉氏子孫中還算有才之人,本為幽州刺史,為天子授官時,何必會听一個方士的益州有天子氣的言辭之後,便選擇了益州作為他的治所所在。而到了益州之後,對于朝廷的征召卻是便有些陰奉陽違,其心思可見一斑。

不過他們的這位主公,卻不是那樣的人物,既沒有那份野心,也沒有那份擁兵之能,更因此對于自己麾下的軍馬將士極為的不自信。若非如此,何至于單單一個漢中就會讓他手忙腳亂,無所適從,甚至還想借兵曹操,並用他人為助。

可是他們這位主公對于治下的百姓也還真是不錯,不然像先前的那個小兵又如何會對益州州牧這樣的高貴人物那般的關心。

想到這些,此時的鄧芝卻是對于處在那大殿的黑暗之中的劉璋多少抱有了絲絲的可憐。「或許是生不逢時」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恨其不爭,哀其不幸

「不過,這些和我又有什麼關系呢貌似對我的恩義,還不到我位置效死的地步啊」

夜涼如水。

這般平靜卻被前方迎面而來的幾個人給打亂了。

「伯苗,怎麼你們這些人也不給我父親掌燈,平日里你們就是這樣給我辦事的?」听著這有些囂張的口氣,不問可知,當明白這來人便是那益州的大公子劉循。

說來這劉循先時倒也不是這個樣子的,不過近兩年來,隨著何龐義成了翁婿,又有了黃權等人的全力支持,兼且這兩年來劉璋似乎更加的不願處理益州的軍政事,故而如今的益州大面上許多的事情,卻都在劉循的掌握之中。

所以到了現在,原本還有些畏懼知道天多高地多厚的小青年,現如今竟是添了不可一世的威風。當然作為鄧芝知道,這也是劉循和鄭度這類人相處的時間過長之後沾染的。不過,對于劉循這樣的表現,使得鄧芝對他的那份兒小小的知遇提攜,以及對于鄭度這類人和他們的籌謀早就沒有了什麼冀望。

就當鄧芝要作答的時候,那殿內卻是傳出一個略帶些喘氣的聲音,「是孤讓他們不要掌燈的」

听的劉璋的聲音,劉循倒也不再為難鄧芝等人,卻是幾步走向殿內,「父親,你可有什麼不適啊?」從劉璋的聲音中,自然能夠听出其中氣的不足。

一面讓人去掌燈,劉循自己便去靠近去,竟是發現劉璋居然枯坐于地,已然發白的頭發,孤零零的打散垂下。

從劉璋嘴里呼出的酒氣讓劉循也有些難忍,不過此時的劉循也顧不得那麼多,趁著此時已然點起的燈火,劉循也是能夠看出,劉璋此時神情有些不對,臉上自是泛著一陣兒的潮紅。

「來人,去叫醫官來」

「不用了,只是心中有些事情想得有些過了,坐在地上有些涼,讓人去給孤弄碗姜湯暖暖就好」劉璋吩咐道。

「父親,可是為了孩兒日中說的那些話,才這般憂思過甚的」劉循問道。

劉璋沒有當即回口,只是身形微動間,既像是默認,又像是否認劉循的言語。

似乎大殿內沉寂了好久之後,劉璋才開口說道,「循兒,可曾有埋怨過為父的不作為?」

「不曾」

「可曾以為為父太過無能,坐擁益州天府之國,物富人豐之地,居然不想著在亂世之中有一番作為?」

此時的劉循卻是略顯遲疑。

「為父也自知,這是我的秉性如此,不好刀兵,不治兵事。」說道這里劉璋也是稍稍的停頓之後,才對劉循低聲道,「循兒你或許也曾听聞過吧?」

劉璋這猛然低聲的一問,劉循也有些不知所雲。

「當年你祖父緣何選擇益州為牧,只因曾是得聞益州有天子氣的讖言。若非如此,想來我們都不會背井離鄉,遠離朝廷到這偏遠之地,漢夷雜居多處的益州的」

劉璋的這話當然讓劉循心中一動。

既然劉璋這般說,也就是說明他自己對于更進一步的渴望並不是沒有。

「想當年,為父自接手了益州,也曾有過豁出去的想法,雖說我性情不喜刀兵,不過若是有望進一步,為父也可以效仿當年高祖,任用一班賢臣,猛將為我驅使天下的」

「可是就在那一年,如今想來或許是天意使然,就是在劉備離了汝南,依托當年劉表,屯駐在新野的那一年,為父卻是鬼使神差的暗地里去了一趟城西的峨眉山」

「哦」此時的劉璋像是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劉循也不阻擋,任他慢慢的回憶。

「當為父趕到峨眉山下的時候,卻有一陣異象叢生,先是有雷霆轟轟于青天白日時響起,繼而那峨眉山上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炸開一般,發出一陣隆隆巨聲。當世為父心下稱異,自是循聲而往,終于在攀至峨眉山半腰山上的時候,見到了一個鶴發童顏的老道」

「那道士,見我的第一句話,沒有言說什麼,就道,原來是益州牧來此啊」

「那人怎麼會知道父親你的身份呢?」

「是啊,我也心疑叢生!不過那人卻道,呵呵,大人不必疑惑,老道,本來並沒有什麼惡意,不過天意將大人召喚到此,老道不過恰逢其會而已」

「那道士這般說讓為父更是不解,自然相問究竟那道士說,益州的天子氣如今依然漸散,大人切不要自誤啊」

「見來人竟然這般神異,我更是不解」

「老道本名左慈,不過是行走山林,一心修仙,不理會世間事,而今既然與大人相遇在此,就指點與你幾句」

「高祖建邦,綿延四百,而今分崩,難建難安」

「三分帝氣,五方歸元,本數爾曹,祿馬食既」

「北冥托日,朝水方興,龍鳳呈祥,昭烈渾天」

「說完這些那人便疏忽不見,倒是臨走時,又對我說了一句,天數既定,可不要誤人誤己,若是有緣,他自會與我相見,到了那是,若是我有什麼求仙了道的心思,他還願意指點于我」

「那後來,父親可曾明白那人所言的偈詞?」劉循這般听劉璋說來,竟也有些驚異,畢竟此時的人們都相信這些神異。而劉循也時常與成都城外的有名的相士張裕處求解,不過所得者不多而已。

「原先為父,也不曾明白這其間的事情,不過這兩年無心政事,于無所事事的時候,竟然察覺到這幾句話中有不少和天下大勢暗合」

不待劉循言辭,劉璋續道,「當今的年號便是建安,而第一句偈詞中,便有天下分崩離析,難建難安的話語,卻是事實,雖說那時候天下事情多有象征,各地諸侯並起卻也算的分崩之語」

「而後說什麼三分帝氣,五方歸元,想來也是說可能承繼我大漢國祚的,本數爾曹,為父思來想去,便是指那曹操,想那時候的曹操,敗袁術,擒呂布,征張秀于宛城,滅袁紹于倉亭,卻是天下間俱都為止震懾,而其有挾天子以令諸侯,可見當時便有混**于一統的趨勢」

「北冥托日,朝水方興這兩句,為父一直以為是那一方諸侯又有出雲之日的氣概,只有他所在地地方有水方能得意興起,想我益州本就有大江之水流過,可是想起那道士言說,益州的天子氣已然散失,為父這才不將我益州算作其中。後來那朝水之意,或許是漢水,我國朝為漢,故而漢水沿線的諸侯卻是只有那張魯和荊州,劉表垂垂老矣,居然病死床榻間,無人為之收殮,想來,不會是他,而後劉備繼之這才有了荊州方興未艾的勢頭,再看那劉備所用之人,臥龍諸葛亮,鳳雛龐統,這豈不是又合了那道士的偈詞」

「故而,從那時起,為父對于和荊州的交涉卻是不知如何區處」

「想劉備和我都是漢室宗親,如今天子在許都,不得自專,為曹操把持朝政,而我劉氏子孫尚能有維護漢祚之力的也就是我益州和荊州,再看此時荊州之蒸蒸日上,何不類似于當年的光武帝」

「我兒也非蠢笨之人,當年也曾見過荊州的人文士氣,以我益州之力何其相爭,何異于以卵擊石耳黃權,鄭度,王累等人也算高才,可是和荊州之諸葛亮,龐統,徐庶等人相比,我看遠不及」

「將士不及人家戰力勇猛,謀臣不如人家高妙,更別說治政,如今我益州也是東施效顰,卻是不見增益反受其累,當然這些也是為父在這里事後評價,算不得什麼,可是如今看來,以我兒之意,我益州該如何抉擇啊」

劉循的臉色自是游移不定,「我兒日間還讓為父當即關閉四關,已做固守,可是你是否知道那之前我成都獲得雍涼戰事的情報從益州東南西北四地卻是同時抵達的啊?」

劉璋的這句話,听在劉循的耳內卻是將之一震,如同醍醐灌頂般,劉循卻是這些年多少有些心迷,益州四塞的地勢,讓他將當年見識過的荊州兵馬的威勢都有些忘懷了,或許是他以為通過這些年的發展,益州的兵士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足以和荊州兵有了一拼之力,可惜的是他似乎忘了,在他們發展的時候,荊州兵更是在持續的進步之中。

到如今的荊州兵更是歷盡百戰,更非他們益州兵可比的。

「那以父親之意,若何呢?」劉循的臉色多少有些頹唐,本來有機會為雞首的,到如今先時告訴他之能當一個牛尾了,是人總會有些意志消沉的。

「如今這大漢天下,我們劉氏子孫可是不多了,想來以劉備的秉性,日後有所得的時候,定不會忘了我們畢竟同時姓劉的故而,若是我兒願意,近些時候,我意讓你到荊州去拜見劉備,就托他照顧與你,在他身邊做個近身校尉如何?」

看著劉循的神色,劉璋將心比之,「想來我兒也知道,這兩年來,你雖說是于軍政大事上,多有涉及,不過更多的還是由黃公衡,鄭度,王累,張任等人為你代理,可是你不會知道的是,其實我益州府的許多政令已經在許多的地方化作了上有政策,下有所對,並不能號令全州了,真正還算是听話的地方,或許不過成都,巴西等寥寥數郡而已。就連嚴顏巴東之地,也是多有不服了」

「這是為何?」

「錢糧,賦稅的征繳,全都化作了銀錢被荊州的那些商人給卷跑了,我們益州的許多府庫已經開始空了」

「那嚴老將軍那里?」

「嚴顏之忠心倒是不用擔憂,不過其治下的諸多地段,和荊州相鄰,自是更為荊州的商人滲透的厲害,老將軍也是有心無力,無錢以裝備軍士,無糧以奉養百姓,我們這樣的益州還算得是我們的麼?」

「可是黃公衡他們不是苦心竭力的為我益州圖謀發展麼,莫非他們……」

「我兒也不要委屈了他們,他們也真是為我益州從荊州那方學得了一些治政的手段,不過畫虎不成反類犬了」

劉璋的話,卻是一句接一句的將劉循的氣勢打了下來。之所以如此,劉璋也是為了劉循好,也是為了他好,畢竟若是劉循真有心破罐子破摔,他也是沒有辦法的,畢竟到了那個時候,劉循想來能夠從黃權,張任等人的手中獲得足夠的支持,可是縱使那般做,戰火一起,不過是將這益州之地打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以他劉璋的秉性,卻是不希望看到那樣的場面的。

「為父今天就和你將心月復語都說了一遍,我兒如何抉擇,為父我也不能橫加制攔,不過這事情也是大事,我兒可以回去好好的思索一番為父也有些疲累了,待那姜湯來了,服之這便要歇了」

「那就請父親安歇,兒子先去了」

「恩,對了,今日鄭度和王累兩人來說的乃是要給南蠻孟獲部一部分錢糧和兵器支持,究竟如何,我兒可去了解一下,為父累了」

听了劉璋這最後的一句話,劉循卻是心中添堵,「我益州和南蠻又在什麼時候有了瓜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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