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益州將士們的新面貌(下)
都說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類似在南中這個地方,便是這個情況。蠻人多是彪悍之輩,仰仗力大無敵,便真的是無敵猛士,便可上陣殺敵。卻不知這戰陣之上有太多的講究,而且論及個人的戰力,有力氣那是先決條件,除此之外卻還需要有一定的技巧,方能成為領兵大將。
要不然就說王雙,此人自也是力大無窮的天賦之人,卻還要讓鄧瀚為他從馬超那里籌謀到了一身符合他性情的手段,才有了他在和鮮卑人的戰場之上的威風。
而此時的魏延和馬岱兩人,或許在力氣上與楊鋒的幾個兒子,本就是虎狼之身的力量不能相提並論,然而這兩個人的技巧上自然不是這些只知道一力降十會的南蠻莽漢可比的,再有這四個人的力氣卻還沒有達到可以無視魏延和馬岱兩個人的武力的程度。
故而本就有些瞧不起漢人的幾個兄弟,再加上或是惱恨漢人的奸詐而含恨出手,而又見是自家兄弟齊上陣,想當然之下自是大意在身,疏于對對手的重視,被久經戰陣考驗的魏延和馬岱自是看出了其間的機會,自然刀槍轉換間將這四個莽漢瞬間給結果了。
被砍斷了楊銀和楊銅自是片刻間沒有了聲息,而相對的他們的兩個兄弟被馬岱的長槍給刺下了戰馬,卻有不在要害處,自有那馬岱身後的護衛連忙上前將兩個人都給綁下。
魏延的大刀自是沒有這般客氣,卻也是因為這樣,故而此時魏延手上長刀光刃上還滴著的鮮血和他的臉色相應成趣,卻是更為那些個蠻人所畏懼。
畢竟這些家伙平日里隨著他們的這幾個小洞主在南中各地也是煞是威風,然而這北來第一戰便送了兩條性命,其他的三個也是被人家俘虜的俘虜,受傷的受傷,相比于他們見到的人家那些跟著蠻王的家伙,可都是沒有這般慘狀。
楊鋒自是不信眼前的場景,不過那已經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尸體,卻讓他不得不信。
一句「痛煞我也」由衷而出,此時心下大怒,腦中一熱,自是便讓身後的蠻人大軍一舉重陣,誓要奪回剩余的兩個兒子的性命以及兩個兒子的尸首。
此時的楊金自然也是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冷靜下來的緣由,自己為人所算,又累的幾個弟弟成了如今的這般境地,雖然身上帶傷,此時在怒火的激揚下,那些身上的傷自是也顧不上了。
見楊鋒一招手,大軍起動,對面的漢人騎兵卻是後發先至,畢竟騎兵和人對陣當然要有了速度才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威力。魏延和馬岱自是深明這中間的奧妙,旌旗一展,以兩人為首的荊州騎兵卻是催動戰馬,往前沖去。
此時兩軍相逢處,卻是之前的那個無名山谷的出口處,路口狹小,自然不管是你兵多兵少,能夠接戰的卻也只能是當先的那一部分,故而此時即便是楊鋒手下的蠻兵足有兩萬五千多,而荊州的騎兵不過一萬左右,然而限于地勢,接戰的截面卻是不怎麼寬闊。
一方自是含恨出手,而一方卻也為他們的將帥的威武而激動。
蠻人們本來就多是靠著力氣與人廝殺,盡管楊鋒手下的這些將士們有著和別部蠻兵迥然不及的堅強鎧甲的掩護,自然遇敵對陣之時,卻都全是進手的招數,雖然秉性悍勇,然而終究不及荊州兵的訓練有素。
戰場之上個人的武勇當然不能說沒有用處,不過在混戰之時,要想保的自家的性命,卻還是要能和周圍的袍澤們團結協作,互相配合為上。
此刻已經逐步從之前的埋伏處,走下來的益州兵士們也都開始從山谷中整隊而進。雖然他們之前也是和蠻人們交過手,不過那時候的蠻兵卻只有五千,而他們的人數卻是三倍于敵軍,又有著埋伏之力,居然還沒有將那五千人給殲滅。
而此時的他們卻是看到荊州的騎兵居然靠著這一萬的人馬便硬生生的盯住了這些蠻人兩萬五千的兵馬。雖說之前的他們也是通過了種種的手段,挑動了這些蠻人的怒氣,是的他們不能安排陣勢,循序而戰,而且又借助了地利,極大的限制了蠻人可以仰仗的人數上的優勢,使得兩軍交戰的哪一處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磨盤一樣,不斷的在消耗著蠻人的性命,損耗著蠻兵的實力。
當然荊州兵也不是沒有損傷,不過相比較而下,這些人嫻熟的殺人技巧和彼此間默契的配合卻是在這種對陣中最大限度的讓荊州兵的傷亡趨于微末。
雖有兩軍相逢勇者勝的言語,不過這勇者可不單單只是說匹夫的血氣之勇,卻還有著膽量,器量和智量上的比較。
蠻人少教化,不過仰仗著天生的身體優勢,不過此時他們面對的荊州兵既有戰馬之上居高臨下的姿態,而且領兵作戰的魏延和馬岱兩人卻也沒有失去對大軍的統籌協調,並不是一味的和蠻人對抵。
間或由兩人中的一人領著幾個護衛向前沖殺一下,突擊以散敵人的陣勢,又或者故意給蠻兵一個缺口,引入少股蠻人入得其中,然後便是瞬間的刀槍臨身,萬般傷痕留給那些蠻人。
至于楊鋒和楊金兩個人此時的他們自是一心想找魏延和馬岱兩人報仇,故而便疏于對兵士們的指揮。這樣一來,自然是蠻人的陣勢全亂,雖然大家都是一心前沖,奮勇殺敵立功,不過前面的人不能盡情的展開大戰的陣勢,而處于後面的人還在洶涌而上,讓本就有些施展不開的兵勢更顯緊縮。
此時已經見識了一番荊州軍的戰力,李嚴,孟達還有張巍等人自然都有些感觸,不過這個當口卻不是他們可以任意感慨的時候。
稍加整治,益州兵自然是從那些蠻兵的後路開始了進攻,雖然由于益州兵的戰力不足,畢竟這些人可都是沒有什麼廝殺的經驗,還做不到想荊州兵那般指揮若定,漠視生死的態度,不過總是由李嚴等人教一番後,精挑細選出來的,對于和數萬大軍的蠻人正面抵抗雖說做不到,可是這般在背後搞搞下手,加速蠻兵的混亂的事情還是能夠做的到。
一時間,失去了指揮的蠻人,前面的自是一個勁兒的跟著楊鋒和楊金兩個人前進的方向廝殺著,而後面的蠻人自是知道前行為軍令,不過這身後的益州人卻又殺來了,也不容的他們不返身廝殺以保命。蠻人雖然勇悍,卻不是傻蛋,畢竟惜命存身人之常情罷了。
一心為報仇而不停地追著魏延和馬岱的身影的楊鋒父子終究反應了過來,畢竟在他們追逐的過程中,兩個人更多的是避而不戰,卻是將他們身邊的跟隨者殺之而後快,荊州兵自是騎兵,而楊鋒等人身邊的騎兵自是少數人而已,兜兜轉轉間,魏延和馬岱輪流指揮著荊州兵將正面對敵的蠻人都給阻住,卻是又適時的放一些人進陣,繼而將之殲滅。接下來不斷的重復這樣的動作。
故而有時候那些蠻人看著就要攻破了眼前這些可惡的漢人的陣勢,一力前進,不過是讓他們更早的陷入了敵人美妙的陷阱罷了。
陡見這樣的局勢,楊鋒自然知道了他們又上了這些漢人的惡當,不過此時的戰場上的局勢卻已經不在他們的掌握之內,只因為初始的那一陣猛沖猛打,已經讓他麾下的蠻人大軍們多有月兌節。
而此時的益州兵卻也以痛打落水狗的姿態加入了進來,兩下里夾擊讓本來是去了頭領的指揮以見混亂的蠻人,卻也更形混亂。
在這過程中,本來還少見血腥的益州兵,卻也漸漸的適應了這戰場上的氣氛,他們也發現那些看著凶神惡煞一般的蠻人也會有慌張,也會有錯亂的時候,而且這些人在被他們手上的刀槍砍中的時候,也是會流血,也是會痛,也是會死的。
在戰場上,不是你砍我就是我殺你,竟然發現了對面那些看上去無敵一般的勇士,也不過是比自己長得高大而已,自然讓益州的將士們原本還因為初次上陣的稚女敕而有些恍惚,再加上從平日里听聞的蠻人會吃人這樣異聞的惶恐之心盡去,那些荊州兵能夠做得的事情,我們為什麼做不到呢,眼前這些家伙也只是人。
心間的驚恐盡去,手上的刀槍自是不再遲疑,而他們的身形轉換間卻是更顯靈動,而平日里訓練的功夫自然也漸漸的從他們的身上顯露,對于將領們的要求卻也能夠比較好的做到。
這樣一來,在戰場上漸漸進化的益州兵自然是發揮的越來越好,與蠻人接戰自然是不會一團雜亂無章。
之前在埋伏之時,若是這些人能有這樣的表現,即便是那些僥幸的南蠻人能夠攀山越嶺,有堅強的外甲為之護衛,以一萬五千人去對付五千蠻人自然不會留下一千多人存活的。
不過幸好到現在,他們的醒悟還不算遲。
一方穩定了情緒,另一方相形之下自是更顯不濟,畢竟戰場上的廝殺本就算是此消彼長的事情。
蠻人仗以橫行的蠻力,和凶惡如今不能成事,即便是此時的楊鋒醒悟了過來,可是入眼的確實一片慌亂加上一地的凌亂。當然這些凌亂卻多是他們蠻人的各種慘狀。
身前的荊州兵雖然多有穿插進蠻人大軍陣中,兩方此時自然有許多犬牙交錯的地方,不過荊州兵原本屬于人少的一方,可是仰仗著他們的靈活機動,每每在局部的地方都是他們仗著人多狠揍那些蠻兵,將之消滅一空之後,卻有催馬去迎擊另外一些簇擁的蠻人,不及細看之下,竟然楊鋒覺得他們這些蠻人才是人少的一方。
而後面的大軍此時已經見不到什麼陣勢了,益州兵雖然疲弱,不過卻不是因為這樣便將益州人完全的看扁,益州人中還是頗多的人才。
由李嚴,孟達,張巍三個人各領著一部益州兵自是將他們的領兵才能盡情的展現,誰讓這個時候的蠻人多是無頭的蒼蠅,到處亂撞,實在是給了這些益州兵得以涅槃重生,從菜鳥變成戰兵的機會,畢竟此時的楊鋒對于這些益州兵實在是個好的欺負的對象,若不經過這麼一場,或許他們也不能真正的成長起來,若到了和蠻王大軍對戰的時候,仍然會像之前的瀘津關上的那些益州兵一樣。
誰讓他們這麼些年來,根本不曾被人真正的信任過,即便是他們的益州牧在每有和外方勢力對戰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居然就是請援軍。當然這些益州兵對付內部的叛亂的時候,還是大體上能夠應付的,不然這些人也太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樣長期以往,倒是讓益州兵養成了一個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毛病。這不能不說是益州兵的悲哀誰讓他們攤上的主公,是個從來都不怎麼自信的人呢?
從劉璋登位伊始,本就是為別人推上來的,他沒有自信,于內,麾下本地的益州勢力和他老子留下來的東州勢力從來都是水火不得相容,他控制不了,讓他無法建立自信。于外他是劉氏子孫,對于如今的天下大勢的影響,他也不過是順其自然,當然也是無法給他帶來自信。
不過如今卻是不用他這麼操心了
有道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這一路行來,跟著荊州兵從成都到越嶲之間行軍,同樣都是軍人,自然也多是能夠感到荊州兵從上到下的那種自信昂揚,不懼與強敵接戰的氣氛。
想他們益州和荊州原本也大體上是處于同一個層次的,而今兩下里對比明顯,由不得這些益州的兵士們不對荊州兵暗自艷羨,幸好如今他們也就要加入了那樣的團體之中了,或許知恥近乎勇,到此刻的益州兵卻是開始可以和以往的他們說再見了。
大戰一起,從南蠻人開始發現了益州的兵馬,並繼而追擊之,再到前鋒被伏,大軍對戰,到現在,這些南蠻人卻都是一直在不斷的行進中,基本上沒有停下來稍歇的時候,屈指算來已經有快四個時辰了。而益州和荊州兵,在益州兵埋伏的時候,荊州兵倒是能夠稍有休整,而在荊州兵對戰的時候,益州兵也是可以從容赴戰的。
「這麼看來,此一部蠻人當是沒有什麼翻天之力了」法正言說道。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不知不覺間日已偏西,鄧瀚道,「孝直兄所料不差誰讓這伙南蠻人膽大妄為,居然敢如此的冒進,想來他們還真是讓之前的萬事順遂給弄混了腦子,又貪婪好利得到這樣的下場想來也是命該如此不過孝直兄,可知這伙南蠻人究竟是哪一部,哪一洞?」
「怎麼,子浩你莫非想于其中用間?」法正卻是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神色,「看這些人,居然從他們的首領到下面的每個蠻人都身披鎧甲,如此豪富者,南蠻中部落眾多,恰好我倒是知道只有一個部落是如此的,那便是銀冶洞的楊鋒所部。」
「這一部,在南蠻中也是頗有實力,而且這楊鋒對于孟獲得到蠻王的地位卻是多有不滿,其仰仗的就是他手下的這三萬精兵而他之所以能夠養的如此精銳,當然還是要靠他的地盤上多有銀礦,憑著這等的礦藏,自然能夠讓他有錢招兵買馬,霸守一方」
「既然如此,我們這次也算是幫了那個孟獲一個大忙啊,居然不經意間給他除去了一個敵對的勢力」鄧瀚卻是搖頭道。
雖說鄧瀚的中司馬府發展迅速,可是總有不能面面俱到的時候,畢竟天下廣大,荊州的勢力發展眼下還是以曹操,孫權為主。
「這樣也算不錯,至少今後那些蠻人在動兵之前,肯定會多有顧慮的,不會輕易的就出兵,對于這益州南部的的黎民們算是個好事吧!」法正說道。
就在此時卻有兵士來報,「報,兩位大人,那蠻人首領想要請降,魏將軍等說是不敢自專,想請兩位先生也去前陣,一同決斷」
「知道了,我們這就去,請諸位將軍稍後」鄧瀚卻是回道,「不想這楊鋒居然會降」
「子浩以為其人不過是托詞,只為了能夠月兌身回去?」法正問道。
鄧瀚雖然沒有回答,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兩人隨後趕到陣前,此時的魏延,馬岱,李嚴,孟達,還有張巍等人都是聚在一起,而他們面前的除了兩個被俘的蠻人,以及兩個收拾在一邊的兩局尸體之外,還有一人卻是身上帶傷,跪倒在諸人之前。
「罪人南蠻銀冶洞洞主楊鋒之子楊金,特奉我父之命,前來乞降,還望諸位漢朝上人大將能夠恩準只求能夠放了我等兄弟,讓我等能為逝者安葬,今後自當永為臣屬,不敢背叛,若有虛言假意,願天罰之,人神供憤」那楊金竟然能夠說的這般文辭條理,听在鄧瀚等人的耳內卻是有幾分怪異。
「既然請降,那為何你父親不親自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