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神威(中)
聖而不可知之謂神,有而可畏謂之威。
對于塞外聯軍來說,不管是和雍州相鄰的步度根,又或者是較遠的軻比能,遼東袁尚委派而來的幾位將軍大人們,既然決定了跟則曹操一起和劉備一方為難,自然是要做到知己知彼的。
對于鎮守在雍涼北疆之地的以馬超為主的漢家將軍,他們當然是要看做他們進軍路上的首要之敵來對待的。
因為馬超素來的名望,以及這些年得觀察中,像步度根他們也應該了解到,即便是他們此時擁兵二十萬之眾,齊聚到了朔方一帶,而他們所了解掌握的馬超所領的軍士不過區區四萬余,可是根據此人的秉性來說,馬超定然不會是那種坐以待斃之輩。若如此的話,神威天將軍之名,豈非太過兒戲了。
從朔方而南向到長城的這廣大的地域,原本就是河套地區,這里原本是先秦王朝的轄地,不過終歸漢人之手也是在武帝之時。公元前127年(元狩二年)武帝派遣衛青、李息率兵出擊匈奴,—自雲中出兵,西經高闕,再向西直到符離(今甘肅北部),收復了河套以南原秦王朝的轄地(通稱「新秦中」),並在陰山以南的河套地帶設置了朔方郡和五原郡,朔方郡治朔方縣。
第二年又派遣校尉蘇建率領十萬人興築陰山南麓的長城,築朔方郡治及下屬縣城。朔方郡正位于漢王朝國都長安城的正北方,因此取《詩經》中「城彼朔方」之意,命名為朔方郡。管領有三封、朔方、修都,臨河、呼道、窳渾(窳音宇)、渠搜、沃野、廣牧、臨戎等十縣。
不過這些地方,畢竟已處在長城之外,而隨著大漢的武力不足以再將塞外的異族之人懾服之時,這些本就是極利于放馬牧羊為游牧民族所熱切的河套水草豐美之地,自然便是草原上那些有實力的部落心中向往的。
這些年中,雖然劉備一方的勢力自是不斷的擴張著,而馬超也是威名在外,使得鮮卑這一族當下在草原上為先的部族也對于如今在雍州的荊州兵馬有些另眼相看,多少在這一片土地上沒有生出什麼大的事情。
當然雖然馬超自是相信本家的實力,可是畢竟他也知道,在當今的天下未能一統之時,從雍州而出將這些本就已經歸屬于大漢疆域的土地收納回來,多少有些不切實際。
畢竟雍州這些年中,通過長安府的努力,自是將原本地廣人稀的尷尬境地大為改觀,可是想秦川八百里,如出馮翎而往北的這些地方上的人口卻是並沒有太多的改觀,即便是如今又馬超的鎮守巡視雍涼北疆,可是沿渭水一帶的雍州月復心之地,尚沒有完全的開發出來,人們自然也不會對于北部的這些地方有太多的渴望,當然自桓靈之後,時人也時常在鄰近扶風等地見識過那些或是匈奴,或是鮮卑人,趁大漢聲威不振之際,竟是欺近河東,長安附近,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有達才女蔡文姬的塞外苦難之行。
這些年中馬超也是明白這種情況的,故而他領兵巡狩之時,卻也不為己甚,更多的時候,也只是沿著長城為界,對于朔方,雲中,西河等地,雖然也是有些想法,不過畢竟雍州此時也沒有那麼多的人口去填充這些地區,也只好先停步而守望之。
不過先前之所以不動,並不是不能動,也不是不敢動,只是形勢如此,實在沒有進兵這些地方的必要,故而是不需要領兵出塞。想一下這幾年中,天下間幾大諸侯,卻也十分默契的保持了彼此之間的平和,當然這種平和自然都是為了更快的發展己方的實力,好給將來準備。
雖然人人都希望天下太哦,不過這個時候的這種和平,卻是在更大的戰事之前所要進行的準備。這種時候,卻是文官們揮灑心智才力的時候,對于如馬超這樣的武將自是多少有些憋屈的,所以這幾年中,馬超固是謹守著分寸,將北疆這里的安危守護的住,卻也有些艷羨馬岱等,能夠領兵西行,畢竟在開通絲綢古道的這一路上,當然不僅僅需要仰仗荊州的財力物力,同時也要有強大的武力威懾作為依據。
故而這幾年中,馬超對于馬岱能夠領兵在涼州,以及向西的烏孫等過,通過一次次的將那些覬覦這條金路上流動財源的各路人馬一一的擊破,馬超固然不會羨慕馬岱漸起的聲名,只是那種痛快的廝殺,倒是讓馬超每有所聞,便心動不止,手癢不已。
不過眼下自然是他馬超的利市來了,以四萬對二十萬,盡管敵軍聲勢浩大,可是對于馬超來說,這種極大的兵力上的懸殊,別說不能引起馬超的畏懼和恐慌,卻是激動的他多少有些心潮澎湃。
「終于有機會吃到肉了」
當然之前,作為守護,馬超在北疆也是經手過一些馬賊,或是心懷不軌的部落的處置的,可是那樣的場面,實在不足以讓馬超興奮,只能算是聊勝于無的把戲而已。
而今形勢如此,從羌胡人口中流傳而出的神威天將軍之名,確實已經在西部鮮卑人的口中得到了相當的承認,現在又要和中部鮮卑,東部鮮卑已經遼東的那些個塞外民族交手,或許通過這一戰,定能夠將這個名號放置北疆而讓異族的嬰孩止哭。
馬超是激動,不過如今的他可是已屆不惑之年,加上有王異這位賢內助的教,自然不是那種單憑血熱便傾動的主兒,當然以馬超的本性,在用兵之上他本身固有的天賦,已經是近乎絕頂,而今外勇而內智,即便是不能夠比肩被稱為一代軍神的淮陰侯,或許在騎兵一道上,也相差無幾的。
在馬超示意給塞外聯軍顯示的行跡上,馬超卻是領著四萬的騎兵出上郡而南下,畢竟以四萬對二十萬,任何一個人在面對著這樣的情況的時候,總是會謹慎行事,避敵鋒銳,然後尋釁以擊之,誘敵深入,以空間換取時間,卻是人之常情的。
畢竟在長城以內的數百里之地上,即便不用堅壁清野之策,也是少有人煙,這倒不是這些地方上沒有人稀罕,畢竟在漸漸的恢復了鄭國渠的水利之事後,這些地面上的田地,也有不少能夠澆灌得上。不過可惜的是,從長安向西的這一路上的府縣,卻是更比馮翎以北的地面吸引人。
一方面是這些地方上的土地本就是多年開成的熟地,其產量自然不小,而且同樣受益于鄭國渠,這熟地自是要比那生地更見利處。此外也有賴于荊州劉備治下,固然也重視農桑,可是對于工商兩業的看顧,那也是遠超時人,加上絲綢之路大開,這一路上能夠獲得的好處,竟是要遠比那開荒種田,好的太多了。
故而使得那些本就是從南方地遷居到雍州的百姓們,也大多是辛苦而至,不願再繼續北向受苦,畢竟水土不適也是一大因素。
因此在馮翎,高陵以北的諸多田地上,少有人煙,即便是開墾有處,也是雍州的軍屯所養。而今大戰將起,卻又是農閑之地,這些地方上的屯田兵,即便是沒有收到調撥之令,將要參戰的,也都是要去些關鍵所在,做些守備之用。
所以如今的雍州北部的諸多地區,卻是沒有用堅壁清野,也有了如此這般的效果。倒也算是,凡事都有利弊兩面的。
塞外聯軍中,收到了馬超大軍兵出上郡南下的消息之後,自是又有一番商議。
隨著受到漢化燻陶的日久,如軻比能等人自然不會如此時的卑衍的一根筋兒,僅僅靠著這斥候傳回來的一句話,便讓卑衍以為是馬超畏懼他們二十萬人馬的威勢,不得不撤退而避之。
對于卑衍的發話,這個時候的步度根和軻比能倒也沒有太過重視,雖然當下彼此互為盟友,而且遼東來人也是三部聯軍中兵力最為雄厚者,可是身為地頭蛇的他們還擔著保證大軍糧草的供給之重任,倒也彼此間沒有什麼上下之分。
而且在兩個人的眼中,此次遼東這十萬軍中能夠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要看他們身邊的令狐愚,卻是因為卑衍沒有那種身為一軍之統帥的氣量和腦子,不過看遼東軍中的構成,卻也不難理解此時為何遼東十萬軍中的將領要以卑衍為首,畢竟這些遼東收納的騎兵中,還是異族之人為眾,賈範一個漢人能夠領的先鋒之重任,自是因為袁尚看重這位手下之才,而讓令狐愚參加完了會盟之事後,隨軍而行,當然也是因為要看顧卑衍,畢竟好歹也是遼東的十萬人馬,若是輕易的就這麼葬送了,不僅會有損遼東的實力,也對于袁尚收攏各族之心有所不便。
即便卑衍四肢發達,不過能夠被選為一軍之帥,也當然不是那麼太過淺薄的。此時的他自是言說那馬超有了畏懼之意,而退兵以應,不過在他的心里,卻也多少覺得不是那麼精準。故而此時的他還是將眼光打向了令狐愚和鮮卑人中的這兩位統帥大人。
「以兩位大人看,那馬超會如何行動呢?」令狐愚卻也不是身份的主兒,畢竟從名義上來說,他此時不過是一方使者,在這里為尊的還是步度根和軻比能。
和軻比能相視一眼,步度根卻也有地主之份,自是開口道,「那馬超素來不是什麼膽小怯懦之人,如今如此行事,倒是讓我有些疑惑」
「馬超之勇猛,之前多是從羌胡人口中相傳,而後雖然從日率推延那里得聞一二,不過以我看,想來是那個老頭為當年他們兵敗武威找什麼借口吧」卑衍此時卻是插話道。
听的卑衍如此說,之前開口的步度根臉上一暗,雖然一路行來,步度根也多少曉得,這卑衍,多少有些說話不經大腦,可是現在這麼說,對于當年也是援助過西部鮮卑的他來說,也是在打著臉面呢
軻比能此時卻是打著圓場,「不管那馬超勇名如何真偽,不過所謂盛名之下,多少也是有些本事的再是不濟,可是他手上也是有著四萬的兵馬,這麼不戰自退,多少有些怪異的」
「其實以在下這些年中與荊州的交往中,也看得出那荊州之主劉備,卻也不是個簡單人物,故而他能夠讓馬超守衛北疆,自是看得出,馬超能夠將這里把守的穩妥的。這些年中,听兩位大人也是說過的,在雍涼邊界處,不管是長城之內外,還是漢人與鮮卑人之中,倒也沒有听到過有什麼人敢到這些地方禍害,足見馬超之能了,而今我們即將進軍,卻是要做一個完全之策」令狐愚卻是說到。
此時的他們聚集了二十萬的兵馬在朔方,這二十萬大軍總不能就這麼一直待著,當然面對著此時顯得極是空虛的雍州北境,卻是讓他們看得十分眼饞,不過就是這種看著處處都是漏洞的防線上,讓步度根,軻比能以及令狐愚看著更覺不能大意。
以他們的兵馬人數,自然大軍一起行動的話,那實在是小心的過了頭,二十萬人馬被那區區的四萬人馬震懾的只能抱團進軍,雖然說這麼一來步步為營,倒是自家安危有了保證,不過那樣一來,進軍的速度自是會大大降低,用兵之效率自是讓人汗顏。不過若是分兵以動,如何區分,從何處行動,自然也是需要費些事的。
此時從朔方南下的用兵之路,不外乎一路從虎猛,增山,高望這些遍布瀚海的地方穿插而下,越長城進入北地,然而肆虐于雍涼,另一路自然是走富昌而入西河郡,這里恰好有一處長城缺口,不用擔心路上的山嶺相阻便利于騎兵通行。至于最後的便是從當年漢人擁兵出雲中的舊路,不過而今的他們卻是受邀于曹操,也只是要求他們從雍州而入,騷擾雍州境內的關羽所部人馬,從而能夠給如今聚集在並州,司隸等地的曹魏大軍以便利行事的機會。
當然這就要求,他們能夠盡快的打開在雍州境內的局面,這自然就少了他們從雲中這里繞道並州,從馬邑等地進入秦川的用兵之路。
故而眼下的他們所要面對的一是走瀚海這一路,一是從正面硬對上上郡,遇強便破之,一路侵入雍州。
不過對于他們這些人的出身,自然都想著能夠盡可能的從雍州獲得些好處的,不管是人口或者財物錢糧,畢竟而今的天氣這便要進入到了寒冬之境。往年不管和雍州的關系,如何,好歹也能有些許糧秣上的補助,而今因為他們已經受惠于曹操的承諾,自然是不能再指望那些救濟了。當然這點缺失恰好就能夠通過眼下的戰事中得到補償,故而于步度根這些人也沒有太多的可惜。
但是在這個時候擺在他們面前的兩條路上,卻是難易相差不小。自是需要他們作出取舍的。
相對于軻比能,作為地頭蛇的步度根自然是了解馬超更多的人,此時雖然兩部三方聯合在了一起,可是彼此間本就是競爭關系自然讓步度根對于軻比能那里多了些警惕之意,而今西面的日率推延所部眾,雖然也是響應了他們的聯盟之意,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老家伙,自是沒有幾分積極主動的意思,自保之意濃重。
眼下大軍要行動,自然二十萬大軍一起行動,那是不可能的。面對著此時的情景,步度根倒是做了個義不容辭的表情,「我部眾好歹也算是個東道,對于雍州北疆這里的地形自是有些熟悉的,而今大家都是一體同心,共同進兵,為大軍所想,為大局計,我意欲領所部人馬從瀚海一路南下,至于中軍所進,攻克險難的大任就交給諸位如何?」
對于步度根的主動選擇,倒是讓人覺得有些詫異,畢竟他們此次動兵,袁尚的遼東軍更多的目標乃是打擊劉備的發展,他們要是進入雍州之後,自是會對雍州地面上的諸多城池,或是設施加以破壞,遲滯劉備一系勢力的發展,若是有可能的話,或許他們還想著將雍州這些地方都變得荒蕪才好。
而對于軻比能,步度根這樣的鮮卑人,盡管他們多少秉承了當年檀石槐的意志,對于入主中原也是有些想法的,不過如今他們自家還要對于漢人的勢力卑微屈膝,這樣的想法自是也只能再如今的這個時候壓在心底,或者還要將之傳承于子孫後代,讓他們繼承先烈的光榮傳統,好在將來能夠有所成就。故而這個時候的他們更多的也只能做些盡可能佔便宜不吃虧,保存己身勢力的想法。
故而看到此時的步度根居然搶先的說出了那麼一番凜然的大話,多少讓軻比能有些意外,畢竟是多年的對手,彼此間自是熟悉多多。不過此時的他卻也沒有太過的注重,畢竟眼下的這般情勢下,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的,不管是步度根,又或者是他自己,兩個人現在是盟友,可是終究,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這一族之中也只需要一個人能夠當大汗也就是了。
步度根自是有他的選擇,想要走那一條人煙較少的瀚海之路,當然那一路上也並不是就沒有什麼油水的,步度根再是腦子有病,也不會做什麼沒有利處的事情來的。可是在軻比能的眼中,那條路上的油水自然不會放在他的眼中的,而且既然有了步度根選擇了那麼一條「大」路,他也就只能跟著遼東大軍,一起正面進入雍州了。
雖說這麼一來,他們這一路上自是要招搖得多,更能引來雍州軍馬的攻擊,不過即便少了步度根,他們剩下的人馬也是足有十五萬往上,馬超那里的四萬兵馬和他們相比,依然是相差極大的。
當然這條路上,固然有了遼東軍的隨行,可能獲得的利處,自是要彼此的分潤,可是要知道這從西河而下,卻是要比那些有沙漠遍布于路上的地方好過太多的。加上遼東軍即便是以破壞雍州的生產力和發展潛力為目的的,可是他們總不會是不搶掠些好處的,而功成之後的他們卻是要遠行千里之遙的,到了那個時候,作為東部鮮卑的軻比能,為這些大軍提供些行程上的便利,自然又能得到些便宜的。
故而此時對于步度根的這種選擇,倒是沒有人去阻攔,倒是對于他這種不畏艱險,為了大局著想的奉獻精神給以了很高的評價。
步度根對于他們的稱頌之詞,自然是敬謝不敏了,雖然彼此這一走,便是分道揚鑣,不過此時的步度根自然也是發表著他對于兩路大軍在雍州境內會師的展望。
「今日一別,不過是我們兩路大軍的暫時告別,但願我等一起努力,早日攻破雍州,會師于長安,盡獲雍州之財,到時候我們再一起暢飲願諸位保重」
「步度根大人也請保重」此時的令狐愚,卻是表現的有些慎重,雖然此前步度根也安排好了接下來給他們這十五萬人馬引路的讓你受,也保證了對于大軍所需的糧秣的供給,當然這個時候的這種供給,也並不負擔沉重,畢竟此時于路上,遍地都是野草,雖然未必讓坐騎都吃的青草爽口,也足以果月復,而兵士們所需的牛羊牲畜,早就有沿路的部眾補給,至于所需的水源,想來沿著河流而動的這十幾萬人馬,也是不缺的。
後勤無憂,自然便是前途有礙了,令狐愚,雖然名為愚,不過一個人若是蠢的,又怎麼能夠當得了一方諸侯的使者呢?
對于荊州的了解,對于而今天下大勢的掌握,作為一個異族出身,卻又深得袁尚的信重的令狐愚,卻是不僅在精熟著中原逐鹿天下的幾大諸侯間的關聯的同時,也未嘗不對他們這塞外的大勢做些思量。
鮮卑人三部眾的恩怨情仇,卻都是源于對于對于鮮卑大汗之位的覬覦,而今的西部鮮卑的日率推延自是在西海郡那里故作聲勢,對于此時他們大軍進軍雍州的局勢稍稍的引動了涼州大軍的動向,當然好歹在這個時候能夠給步度根那里帶來些好處,不過也就此而已了。
至于此間步度根和軻比能的分開,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畢竟鮮卑人再怎麼說,彼此都是血脈相連的,要是他們一直在一起的話,要是起些紛爭的話,遼東人雖有十萬之眾,可是步度根加上軻比能也是不次于他們,更兼有地形上的熟知等優勢。而今走了步度根,剩下的十五萬大軍中,軻比能當然是成了少數派,不僅兵力為少,在話語權的掌控中,也是單單一人呢
此時大軍已經從朔方開拔,在九原之地,看著步度根這一路人馬走向了增山方向,卑衍領餃的剩余聯軍人馬也在向導的指點下,走富昌,楨林,谷羅一帶,卻是最便捷的進入長城的一條通途。
相較于卑衍他們行路上的便捷不同,步度根他們這一路自然要困難一些,畢竟他們在南下的路上,不僅要時不時的面臨著瀚海沙漠的影響,還因為這一路上他們大軍所需的水源,也沒有大軍沿岸的河流相伴的便利。不過畢竟步度根所部乃是這一帶的地頭蛇一般的存在,故而他們並沒有因為這些而受到什麼損傷。
而且作為中部鮮卑的首領大人,步度根自然對于雍州北部的諸多地方太過熟悉了,畢竟在爭鋒于鮮卑內部的大汗繼承權之前,本身他卻是要先保證自己一部的實力不能受到損失,當然這都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作為和並州,雍州這兩州北面的一方首領,自從當年在受迫于曹軍之威勢,不遠千里,從彈漢山而出兵萬余人,趕到武威城下援救西部鮮卑的日率推延所部。盡管當時他們的大軍,加上後來也是听從了曹魏的指使而來應敵的匈奴人于夫羅,己方聯軍也沒有將武威城怎麼樣,反倒在馬超等人反擊的時候,丟盔卸甲,只能逃命以歸,自那個時候起,對于涼州馬家軍的敬畏,便已經在步度根的心中埋下。
畢竟是人都能夠看出當時的那個局面下,以少勝多的涼州騎兵是如何的威武,而那個時候的這些異族兵馬也是人多勢眾,其結局卻是十分的悲慘。當然那個時候隨在步度根身邊的從曹彰之命而來輔助于他的那個田豫如今,卻也已經是劉備麾下的一員騎兵將領,現在也恰好歸屬于雍州的守軍序列之中,對于這一點,步度根卻也是知道的。
作為相隔著一道長城而存在的兩方勢力,在當年曹操和關羽雍州大戰之後,那個時候的步度根也曾有意將他的根基從彈漢山附近遷徙道河套一帶,畢竟相比較而言如今的彈漢山卻是比不得河套那里的富饒形勝,雖然步度根未嘗會知道,後世有言的黃河百害,唯利一套的說法,不過從匈奴時代,便流傳下來的北朝民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卻是時常的響起在陰山之南的廣袤地方的。
不過那個時候的步度根,卻也是小心謹慎得很,盡管那個時候雍州大戰的結局是曹操的敗退,可是他卻將雍州地面上弄得成了個也一窮二白的場面,而關羽雖然戰勝了曹操,將曹操驅趕出了,雍涼兩州,可是這些地方上,不僅人口戶數幾近于無,所付出的也是傷亡慘重的,北上的二十五萬大軍,加上馬超從涼州帶來的近三萬大軍,終歸只剩下了不到四成。
不過即便如此,步度根也沒有輕舉妄動,畢竟之前的武威城下的那場戰事實在讓他記憶深刻,故而那個時候的他卻是借著個由子,將原本在中部鮮卑中對他不怎麼忠誠的那些人,如當年和連身死之後的那些個直系和親近之人,趕出了彈漢山,想那個時候,這些人不能往東,不能往南,自然能夠尋找到得存身之地,倒是之前大漢佔據的朔方一帶,也就是陰山南面的敕勒川,當然因為大漢的威儀不在,這里卻是早就在漢人的眼中認作了塞外之屬。
本以為讓這些人在敕勒川一帶稍微有些興起之意後,步度根便能從這些人的手上強勢謀奪,可惜這些人未曾到了步度根給他們設置好的地面上,便被巡狩北疆一帶的馬超來了個一勺燴,打包卷進了雍州內部做了雍州當是的開荒人。
看到馬超猛然間出現在了這里的步度根自是往日的記憶重現,雖然那個時候的雍州內部很是空虛,不過有著一頭猛虎一般的存在盤踞在北疆,把守看顧著步度根,還有並州方向的惡意,自是沒有人在那個時候輕動的。
這些年中步度根自是在向曹操那邊賣弄著小心善意的同時,也不忘向雍州這里卑躬屈膝,這並不是什麼丟人跌份的事情,畢竟如今的中原漢人還很是強勢,至少,曹操和劉備這兩方勢力,還是強絕一時的,他們這兩方根本不用全部的力氣,單單用一州之地的實力就能夠給步度根這樣的勢力帶來不小的壓力了。
或許是因為馬超的威懾,又或者是因為這幾年中,步度根中部鮮卑中有不少的臨近長城的那些個部落因為對于雍州的親近獲得了從雍州方面給予的隆冬之際的救濟的緣故,相比較從並州這塊比較貧瘠的地方並沒有什麼好處得到的情況下,步度根對于雍州對于劉備這一方,還是有些好感的,當然這好感也是有限的。
不過也正因為這種有限度的好感的存在,在中部鮮卑中,步度根也多少有些默許了那些受到雍州馬超等人恩惠的部落向雍州的一些個附從之意,不過這樣的默許的效果,自然是讓雍州的馬超知道一些塞外的消息的同時,也讓步度根從馬超,從雍州這里得到些無傷大雅的消息。
就像當初為何在武威城外的時候,步度根也是親眼看到那個時候的馬超所部除了相當的騎兵之外,還夾雜著不少的步卒,不過那些個步卒除了一些正規步兵攜帶的武備之外,為何每個人的身上都會攜帶著不少的短槍。而今到了這北疆為將的馬超,身邊倒是那些個短槍步兵沒有再出現在其麾下的編制序列中了呢?
對于那種步兵的威力,在武威城外,原本的記憶中的所謂的箭如雨下的威勢,步度根本來便已經認為是一種極致的威懾了,不過那種比箭支沉重的多的短槍,那種 射而出的威力,居然更為的震撼人心,畢竟弓箭的威力再是強橫,除了那種守城用的居弩,總不可能將人身像串糖葫蘆一般的殺傷,可是那些被馬超選為短槍兵的西涼步卒所揮擲出的短槍,其鋒銳處,卻是極難抵擋的。
當然這些步兵或許是因為種種不為步度根了解的原因,消失在了馬超如今麾下的序列中,可是步度根倒是見識到了如今的馬超麾下的那些個騎兵中攜帶有一種他少見的騎兵弩,雖然他並沒有親身見識過那種弩弓的威力,不過他倒是在那些他默許的雙面情報部落中听到了這個騎兵弩的名稱,「連發騎兵弩」
步度根並不是無知之輩,盡管他也沒有經歷過那種弩的威力,不過他總是听說過當年韓遂大軍在天水段谷設伏那時候的荊州關羽部不成,而後在領兵西進的時候,倒是讓關羽的兒子關平給他來了個下馬威,以不到萬人的步兵,將為韓遂開路的近兩萬多騎兵射殺,當時荊州兵所用的武器便是一種連發弩。
故而聯想到這些,步度根自然不僅沒有輕視馬超部的威力,更是要比以往重視了許多。如今他雖選擇了這條看上去很少有油水的路途,不過也正因為這一路上沙漠瀚海不少,自然沒有什麼山路為遮掩,也就少了被人伏擊的可能。
而且因為路上不好走,想來他們前進的速度也就不快,步度根這一路人馬既少,進軍的速度又快不了,當然對于雍州的危險也就少了許多,而相比之下,那十五萬人的危險對于雍州自然也就大了許多。當然這樣的目標也就更加會引起馬超所部的興趣了不是。加上,從西河郡行走,雖然有大河為他們提供水源,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他們路上的行蹤自然也就無法隱匿,不像步度根他們,自家的安穩要比那一路大軍強上太多了。
對于這樣的選擇,自然是步度根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所謂的知己知彼,所謂的功名利祿,對于步度根來說,周圍的一切都算是他的敵人,自然要先好好的保存自身的存在才能有了其他的享受。
「來人,吩咐斥候探子們,注意必須每次探索都給我哨探到百里以外,沒有探報,我們便不行軍,另外,讓人去看看,我們的聯軍的進展如何,也就每天一回報吧」
步度根吩咐道,「希望大家好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