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神威(下之二)
人多勢眾的塞外聯軍,終究是一路平坦的走到了長城這一處邊界。其實,不管是對于漢人來說,還是對于這些塞外的異族人來說,在每個人的心理上,長城這條有著萬千里長的城牆才是兩方的分界線。
而今大軍行軍此處,不論是塞外的聯軍是如何登上了長城的,畢竟在這一路上,總是平安的到達了這里,而且在這一路上基本上都沒有絲毫的人員上的損傷,這不能不說是此次聯軍出兵的大姓運。
即便是他們在後來可能會遇到雍州軍的阻擊,不過至少在此刻,長城上的聯軍上下不管是將軍,還是普通的士卒們,都洋溢著一種輕快的氛圍。
兵鋒指向,盡管此刻的明智者如賈範,對于接下來的前途多少有些不明,可是畢竟是大軍十幾萬,若是被那不知所蹤的雍州騎兵,這樣子就給嚇住,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當然不管是誰,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停下不進的話,也會丟盡了臉面的。
南下到上郡的道路,自是有些不便,不過在過了上郡之後,便能進入到了雍州所轄的八百里秦川之境,在那里,卻是馳目極望,任馬縱橫了。
終歸在長城上稍作休整之後,這十幾萬的大軍卻是派著一字長蛇陣繼續了他們前行的征途,自然這一次還是賈範為先鋒,不過這一次的賈範卻是要比之前的時候,更加的小心謹慎了許多。
畢竟從長城南下的這一路上的地形地貌,總是溝壑縱橫,大軍受地形所限,自然不能做集團式的行進,蜿蜒在這山峰土玲上的他們,卻是一會兒行走在得以登高望遠處,一會兒卻也不得不隨著山勢步入溝壑之間。
當然這一路之上的行軍,和之前他們行軍之時也沒有太多的差別,不過這種平靜的日子,終究不會是一成不變的。
就在賈範持續的派出斥候打探,也知道那上郡城就在他們前方不遠的三十里處的時候,賈範所領的前鋒大軍,卻是開始了與雍州軍的偶遇。
不像是馬超所領的大部隊,只是每隔一段路程的時候,總是會在他們行軍的臨近山嶺間,偶爾出現一陣箭雨,等賈範他們反應過來之後,派軍士上前之時,卻也只能看到埋伏處的狼藉,而除此之外,別無所獲。
這種三五步便能遇到的伏擊,對于有所戒備的聯軍,倒也沒有太多的人員上的傷亡,不過這種百般戲弄之下,卻是讓原本還有些意興的將士們的心中感到郁悶。
可是這樣的情況,盡管他們的探子兄弟們也很是努力,不過一者沿途之上的溝壑縱橫,卻是對于本地的雍州兵士們來說,熟知地形,自然能夠來去自如,又因為他們的每次埋伏選擇的人數又不多,零星射出些箭支,隨即又遁跡無蹤,再是有經驗的斥候,面對著這種他們不熟的地形也有些無奈。
故而雖然賈範在前軍中,自是不斷的下著命令,讓將士們小心謹慎,也讓斥候們加意關注沿途上的埋伏,可是這種騷擾性質的襲擊總是防不勝防。
無奈的賈範除了將他們沿途遇到的情況向中軍匯報,然後讓將士們時刻驚心之外,也只能繼續承受著這種,雖然沒有給他們的人員上造成傷亡,可是對于他們的軍心士氣造成傷害的游擊。
看著雍州軍的埋伏,在賈範的眼中,就像是在見識著種種的異想天開,倒是能夠和他所學的兵法上做些比較,讓他有些增益。
從最開始的弓箭襲擊,漸漸的變作了,偶爾的山石滑落,畢竟這些地方溝壑卻是廣布,泥頭松軟處,自是處處可見。繼而卻有是枯枝爛草橫與道間,伴有火箭燃之,讓聯軍將士們不能安心于途。
本來一直就在擔心著馬超大軍可能存在的埋伏,賈範等人在最初見識到有人來騷擾大軍前行的時候,還松了一口氣,畢竟見到了人,卻有就能大概的了解到馬超大軍的意圖,這當然是賈範,令狐愚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
身為敵方的馬超自然沒有滿足聯軍將士們臨陣而決的義務的,雖說此時行走在山嶺之間的塞外聯軍,排著一字長蛇陣,有地利之助,自然便利于馬超大軍的埋伏,不過對于這樣的軍勢,不管是馬超大軍想要埋伏,蛇頭,蛇尾,或者蛇腰處,總歸要面對面的和塞外大軍針鋒相對的。
畢竟這個時候的塞外大軍的軍心士氣,卻也不會太弱,他們既然是為劫掠而來,深入到了他們心目中的寶山,自然不會輕易的放下心中的**的。
當然因為聯軍的聲勢,人多勢眾,戰力強橫,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的這些人,在遇到馬超軍隊的情況下,定然會選擇傾力一搏的,所以即便是在溝壑之間的地利中,想來為利所動的聯軍總會對阻擋在他們觸手可及的寶山之前的雍州守軍,痛擊的。
要知道,之前的這些聯軍將士,可是在心底上已經當做了是那種怯懦畏懼的小人了,畢竟在聯軍將領的言說之中,自然要將從上郡城中選擇了南下的馬超大軍的這一舉動,當做是畏敵的角色。像遼東的將士們,本來就和馬超他們少有接觸,倒也沒有什麼,而對于步度根所部的鮮卑人,卻是將他們原本對于馬超的畏懼大為消減,一路行來的那種順利,自然對于這種心理也是一種無言的鼓舞。
不過,不管此時對于這十幾萬塞外聯軍的心智如何的判斷,他們總是在雍州方面的不斷的騷擾中持續的前行著。
而且隨著聯軍的腳步越來越走近了上郡城,他們所遇到的這種微笑卻瑣碎的埋伏襲擊,倒是越來越多,居然已經變成了這一邊還有山石落下,而另一邊卻是飛出了一陣的火箭之雨,燒掉了路邊的野草堆,激動了幾匹遼東軍兵的戰馬而已。
對于這樣的情況,賈範自是以為大軍這一路上的「悲苦」終究要過去了,畢竟這種埋伏在到了臨近上郡城的時候,便沒有了可以憑借的地勢,而到了那里,隨著大軍的到來,寬闊的地形,自是適合大軍布防,因此也就沒有了敵軍可以施展這些麻煩的條件了。
此時的他卻是禁不住的讓麾下的將士們快速的前行,而對于身後的大軍的行至倒是有些不怎麼主意了。
事情的發展似乎就如賈範所預料的那樣,在這一萬人的遼東人馬帶著一種擺月兌了麻煩的輕松,以及對于即將能夠恣意搶掠的渴慕,齊齊的走到了通向看到了遠處已經隱約可見的上郡城牆的大道上的時候,卻是猛地听見了此起彼伏的野牛角聲。
在這一萬人馬的前面,很突兀的從四個方向疾馳而來一幫子彪悍輕捷的騎兵。
驟然遇到這樣的場面,作為先鋒將的賈範,雖然心間的情緒一下子有些錯愕,畢竟他這一路上的心境,卻是先松後緊,再松,到了這里卻又不得不再次的將心氣給提起來,這種連續的轉換,總是讓他的腦子里有些轉不過來。
不過好歹賈範也在片刻之後便反應過來,像此時的這種情況下,他當然明白這猛然間沖出來的四支騎兵部隊,必然就是之前他們沒有發現的馬超等人,面對著四倍于他們的雍州騎兵,要在這個時候下令撤退的話,從此地反轉進入之前的那種谷道的話,且不說在人心惶惶之中,為敵軍所趁者,單是這種不戰而潰而形成的那種亂勢,也會讓他的這一萬人潰不成軍的。
故而此時的他卻是大聲的喝道,「前營迅速出擊,為中軍和後軍留出空地,以為大軍沖擊,集中軍力向西進擊」
在賈範看來,此時迎面而來的四只雍州騎兵所打的將旗從東向西分別是田,魏,馬,龐。自然便是田豫,魏延,馬超和龐德,對于田豫,作為遼東一帶有名的人物,賈範當然也是有所耳聞的,魏延雖然名聲不張,不過和荊州有過盟友之誼的遼東,好歹也是清楚魏延也是劉備手下屈指可數的騎兵將領,而馬超的威名一路上已經算是听的耳朵都有些起繭子了,故而這個時候這四個人物中,只有這龐德一部,對于賈範來說,算的上是四人中的軟柿子,在這個時候,為了能夠在大軍的支援到來之前,要保存自己,自然也就只好選擇這一路為突破了。
騎兵作戰,最重要的自然是需要在兩軍對陣的時候,騎兵能夠讓麾下的戰馬將沖擊力給表現出來,不然那樣的騎兵,不過是騎著戰馬的步兵而已,沒有了沖擊力的騎兵,也就沒有了什麼威脅的。
而馬超等人選擇在賈範所部的一萬人,剛剛走出谷道,也是才將心中的那份警惕之意放松,卻還沒有什麼準備的時候,猛地出擊,自然是要攻其不備出其不意的。而之前在這一路上的那些個小動作,卻也並不是僅僅為了騷擾這些人的意志。
因為有了這些沒有什麼威力可是,總是讓人著惱不已的騷擾,于人的感覺,就像是死盯著肥肉的蒼蠅一般,即便不能給你帶來傷害,可惡心也能惡心死人的。
威力不大,自然不會讓人太過的注重防備,不管是對于賈範還是對于其後的聯軍大部來說,卻也都是如此,不過相對于身為前鋒的賈範所部,人數也才一萬,自然對于這種威脅也就在接觸了幾次之後,便能夠放心下來,當然因為人數少,而他們又是前鋒,也就有著相比較後面的聯軍大部更為靈活一些的速度,故而為了擺月兌這種惡心的不得了,搞的賈範等人心中煩躁不已的蒼蠅,有意無意之間,他們的行軍速度自然是會將身後的聯軍大部給拉開的。
賈範等人或許在之前的時候也沒有想過他們遇到的那些事情中會有著這麼深的含義,不過此時的他卻是已經顧不上了。
賈範所領的前鋒兵不過一萬,雖然這些騎兵也都是從遼東兵馬中抽調的一些個精銳,而且作為遼東一將的賈範,自然也認為自家的兵馬即便不能號稱什麼天下的強兵,卻也應該有些實力的。畢竟之前在他們和鮮卑人的騎兵一路行來的路上,雖然沒有經過實戰的對比,作為將軍的他,還是能夠從日常的行軍,騎術,等等方面看出,他麾下的這些遼東兵馬,不比那些鮮卑人差,為此,賈範身為漢人,還為遼東擁有不比草原人差的騎兵而感到一些自滿。
不過到了這里,看著他之前甚為自豪的遼東騎兵,面對著雍州的這些騎兵,居然是這般的場面……
在他的調配,和大聲的命令下,他身邊的近衛傳令兵,卻也是迅速的將他的指示給傳到了他所指定的地方,而面對著這樣的情況,有些慌亂和驚懼的遼東騎兵,好歹也是快速的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畢竟賈範在軍中的威望還是有些的,前營的兩千人,在亂糟糟之中,倒也緊跟著前鋒營將一馬當先之下,驅趕著麾下的戰馬,向前而去,而他身邊的袍澤們,自也是跟著魚貫而出。
看到前營的動靜,賈範心下稍為平靜,卻也大聲的招呼著後營人馬,迅速向他靠攏,不過就在他欣慰于前營的行動迅速,悲壯于前營人馬為他們這些後隊贏來寶貴的沖鋒之機的時候,入眼處的那兩千人馬,卻像是猛地遇到了狂風一般,被他們迎面而來的一個騎著白馬,戴著獅面盔的家伙,以無人可擋的威勢插入了軍陣之中。
當先之人自然便是那馬超,前營的營將幾乎都沒有動用他大刀的機會,便被那馬超一桿銀槍挑起,看著那一桿銀槍揮灑自如的景象,在賈範的眼中,那遠處的馬超,一人,一馬,一桿銀槍似乎化作了一條縱橫在萬千兵馬中的游龍,而那兩千的遼東士兵,在馬超領餃之下的雍州騎兵眼前,就像是一個還沒有泛起浪頭的水花一樣,片刻間就消散了。
雖然緣于遼東騎兵的戰馬並沒有沖擊起來,不過兩千人馬在眨眼之間便被馬超所部給吞噬的感覺,還是讓此時的賈範不寒而栗。
此時在馬超的一萬人馬的當先沖擊之下,原本四路齊飛的雍州騎兵,卻是迅速的展開。在外圍的田豫和龐德兩路,自是直直的插向賈範他們的身後,而馬超所部在座下戰馬充分的助跑之下,其威力自是不言而喻,而相伴在他們身邊的魏延所部,此時卻是稍微的緊了緊戰馬的韁繩,將腳步稍作減慢,卻也是將賈範他們當面的前路予以封閉。
看這樣的情形,賈範雖然有些無法接受,不過他也能看出,這些雍州人,看著他們這一萬人,卻是當做小菜一碟罷了。畢竟眨眼間,便將兩千人給擊潰,這種實力的差距,卻是太過懸殊了。
而此時賈範本以為軟柿子的龐德,卻也在他們這剩下的遼東人馬馳向對陣的時候,那邊廂的龐德,也是從他們的本隊中抽出些人手便迎擊而來。
看那樣子,不過也就是少則八百,多則千人的規模,居然就那麼硬生生的往著賈範所領的近八千之眾無懼而來。
被前營的片刻戰敗而義憤,為敵方的勇悍而刺激,這個時候的賈範卻也知道,此誠生死存亡之際,看著對面的意思,卻是意欲在聯軍的大部未及趕來之前,要將他們這一萬人給生吞了,盡管賈範胸中氣憤填膺,不過這片刻之間的變故,倒也沒有完全的讓他失去理智,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可能了。
不過即便如此,此時的賈範,也知道,當此際,只有奮力掙命,或可有一線生機。
後營的軍馬已經和他所在的中軍合二為一,看著已經將戰馬的速度提縱而來的那龐德,賈範卻也不再猶豫,小腿處用力夾緊馬月復,手上的長槍也是緊緊握住,奮起余力,似乎要將胸腔之中的憤懣一氣兒的呼出,來壯實一下自己的膽量,嘶聲喊道,「弟兄們,隨我來啊」
听著賈範那聲嘶力竭的喊叫聲,使得他周遭的遼東士兵也是有種生死存亡的絕境的情緒蔓延,為了掙命,此時的他們自然跟著賈範便是熊熊的向著那龐德的八百壯士奔去。
不過雖然此時的他們為了自己的性命,做出這種臨死之機的反撲,然而意志上的提升或許能夠給他們帶來短時間內的戰力的提升,可惜絕對實力上的差距,並不是那麼好彌補的。況且這些人的心志本來就是猶疑之後再又變化,此時即便奮起血勇,卻也不過是變作了不動腦子的莽漢,出手既無章法,這行軍之際的陣勢卻也零亂,故而盡管他們有八千人之中,龐德迎上來的也不過是八百人,當然馬超那一部在將兩千人給消滅之後,也在尾隨著這些八千零亂之兵,可惜的是,這個時候當然是龐德所部要比馬超他們更快的接近賈範他們了。
以龐德為首的八百雍州騎兵,和以賈範為先的基本上沒有什麼陣勢的八千人片刻之間便已經迎上。不是那種針尖對麥芒的鋒銳,不是那種山峰之間相撞的威猛。
看上去倒像是戰刀劃破豆腐的那種輕快,一忽兒穿過之後,龐德身邊的八百壯士身上除了身上有些或輕或重的傷勢之外,他們的坐騎身上也添了些顏色,不過,八百人倒是沒有一人跌落在陣中。
而那些遼東的騎兵在一陣而過之後,卻是看到他們當先的賈範將軍的坐騎上已經空無一人。
「賈範已被擒,爾等還不速降」渾厚的聲音響起,那些還有些恍惚的遼東兵士,這才有所反應,已經很是稀疏的遼東兵此時回頭一望,不知何時,他們的將軍已經是雙目緊閉,為那個騎著匹黃驃馬的壯漢單手提溜在坐騎邊。
此時馬超所部已經止步,而戰場四周卻也已經被魏延,田豫,龐德幾個人的兵馬給圍住,遼東兵士見到這種情況,之前的那種血氣之勇,卻也因為一戰,二主帥被擒,兩番的折騰之後消散了。
「還不速降」龐德卻又開口喝道,隨之四周的雍州兵自是齊聲響應,一時間,速降之聲將戰陣中的遼東兵是震得心中惶惶,自有那經受不住的人手中的兵器頹然跌落,繼之而起的便是一陣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偶爾有幾聲嘆氣,卻也已經是大局已定了。
看到此般情形,龐德自是將賈範置于地上,自有兵士上前綁縛,而後也有人領著被綁著的賈範和那些已經失去了斗志的遼東殘兵,監視著送入了遠處的上郡城中加以監禁。
這一場戰事卻是爆發的快,卻也結束的快,不過是馬超的一個沖鋒,龐德的一個側擊,便將這一萬人懾服。而田豫和魏延兩個人只是騎著馬領著部下,轉了個圈,湊了個趣罷了。
雖然知道兩方之間的戰力差距,自是極大,有了這樣的結局,也是分屬正常的魏延,這個時候,自是免不了走上前來,和聚攏到一處的馬超,龐德,田豫,開口抱怨道,「實在沒想到,那個賈範選了令明兄那一邊,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其實他應該走我和國讓這一邊才是啊」
打了數年交道,對于魏延的性子,自是都心知肚明的,不過此時魏延如此說,倒也並沒有什麼恚願之意,畢竟他們都知道,賈範的這一萬人,不過時開胃的小菜,而隨後的那十三萬多的聯軍才是他們的大餐。
對于魏延的調侃,眾人自是一笑,雖然此間並沒有什麼緊張的氣氛,不過這一笑,還是讓眾人身上的疲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雖然我們這里將這一萬遼東兵,收拾的極快,可是畢竟之前的號角聲,當然會讓他們的大部警醒的,若是看到我們這般的好整以暇,或許,他們不敢出來了」龐德也是笑道。
「所以,為了讓我們的客人能夠快快的上桌,我們還不趕快的‘夾著尾巴,得了便宜,快快的跑’啊」田豫也是湊趣道。
听著三位伙伴的爽朗笑聲,馬超自然也是面帶微笑,此時從賈範他們來時的路上,已經有一騎本來,馬超舉目詳查,倒也看出了那是他們之前布置好的探眼,如今回來了,自然說明,那十三萬聯軍,已經來了。
其實對于塞萬異族的這十幾萬人馬,馬超等人在上郡的時候,早就派出了不少精干的斥候探子,深入草原上盯著他們的行蹤,而接到襄陽城中中司馬府的指令的費耀等人,也自覺有愧于自身的值守,而這一次當然加倍的精心于打探塞外的消息。
有了這些人的輔助,當然馬超等人原先對于塞外人的消息的不靈通,卻是大為改觀。有了這靈通的消息,自然塞外聯軍的舉動,雖然不能說是全在馬超等人的眼中,卻也並沒有太過出落的謬誤。
而集結兵馬已畢,在上郡城中也僅能會聚到四萬的騎兵來守護雍州這北疆之地,若是依著馬超本意,他自然是更向往著領兵直接出塞,畢竟封狼居胥那樣的壯舉,自是有漢一代,無數將軍們的最高理想。雖然歷年以來,並沒有人能夠再次做到那樣的地步,可是那份理想,卻是無人不想的。
不過畢竟馬超也深知此時並不是平常歲月,他除了要保衛北疆的安穩以外,卻也要對于並州方面的曹魏暗自提防。正因為如此,匯合了魏延,龐德,田豫三人,還有在王異的參與下,他們卻是最後決定了如今的這個用兵方略。
雖然雍州北疆自是處處有漏洞,可是以這些地方上的地勢而言,從上郡這里,突破而下北地,進入雍州自是要比其他地方更便利一些,也更加有利于發揮騎兵的作戰。
當然馬超等人也是知道他們這些人在異族人中稍有名聲,有他們在上郡,據城為守的話,雖然異族聯軍人數眾多,也不一定會打不下來上郡,可是那樣的話,自然是代價不小,如此一來,或許聯軍他們便會別有思量的。
故而為了將聯軍能夠引來,或許是讓這些人盡可能的不走他路,單從上郡來,馬超這才選擇了南下的佯動之舉,畢竟他們是這里的地主,憑借著對于地理地勢的熟知,自然能夠比較輕便的達成他們的隱匿行藏的目的。
至于聯軍他們的分兵,雖然有些意外,不過卻也無傷大雅,時至今日,那些情報中顯示的步度根所部,並沒有快速的越過瀚海,畢竟這里的路途艱險,水源乃是大問題。
而剩余的聯軍大部,倒是為馬超他們虛位以待的勾引之意所動,畢竟大軍人多,再是人多勢眾,卻也要有個不錯的進軍速度的。不然全都是騎兵的聯軍,做不到,兵行神速,實在讓人汗顏的。
至于一路上的不設防,不騷擾,自然是為了讓他們以為馬超等人的南下,或是誘敵之計,又或許是雍州的其他地方有險。畢竟他們卻是知道,在之前聯絡他們的時候,曹魏那邊就有言,會和他們響應作戰的。反正如此一來,總是讓他們將馬超這一路,對于北疆的守護,看做虛無,雖然他們也在路上行軍謹慎,對于馬超所部的行蹤將信將疑,並沒有十分的確信,不過一路上的情景,還是讓他們對于自己選擇的行軍路線稱許的。
誘敵之計,驕敵之心,讓其在半信半疑之間,偶有發現了些微的埋伏之後,便生出些不過如此的心思,繼而在猛然發現了情勢或許不如他們所想的時候,即便他們對于前路上的情形有了疑慮的時候,已經到了上郡門口的情況下,不管是勢成騎虎,又或者是身懷賭性,總是讓人心癢難受的。
情勢發展到現在,馬超等人終究是讓十三萬敵人的大軍都逡巡著來到了上郡,對于他們如今的任務自是要將這十三四萬的敵人給擊潰,畢竟他們知道,若是情勢相反,他們被塞外的聯軍給擊潰的話,從上郡,直到左馮翎,右扶風等地,這之間的廣闊大地上,卻是會讓這些人如入無人之境的,畢竟這些地方如今也僅僅剩下一些軍屯人員了,他們並沒有太強的兵力,自然也就不會給這些洶洶的異族人多少的威脅的。
看著那遠來騎兵的神色,馬超等人多少能夠猜估到,那十幾萬人的軍勢離此依然不遠了。
此時的馬超等人自是領著所屬的兵士紛紛的退卻,不過他們退卻的方向,卻不是上郡城的方向。
在撤退之時,馬超所部之中卻是連連的揮動了他的將旗,而城頭上也相應的有一面馬字大旗予以相應。隨即從上郡的北門處傳出強烈的廝殺聲,戰鼓轟鳴,喊聲震天。這種猛然爆發出來的聲音,卻是將之前那些遺留在這戰場上的戰馬驚動的四下里奔行。
而就在上郡北門處的喊聲響起,戰旗飄揚的時候,卻另有一隊看上去很是破破爛爛的約有三五千人的騎兵打著一桿還算齊整的賈字大旗,在北門外列陣。
這里喊聲,殺聲自是驚天動地,而之前還在這塊大地上逞了一把威風,將賈範那一萬人馬擊潰消滅了的四萬雍州騎兵,此時卻已經不知道隱藏到了那里去了,就像之前的那一場戰事沒有出現過一樣。
上郡城,卻也算的上北疆之地的一座大城了,不過這樣的大城卻也看是和那里相比,在這里,畢竟人口本就不是富足的地方,有這樣一座牆高不過三兩丈的城池,卻也足以了。
這震天響的喊聲,廝殺聲,卻是從大地的北方引來了一陣陣萬馬踏地,向前疾行的聲音,而從那朔方帶來的涼風中,絲毫也能听到隱約傳來的「快點,快點」,等等類似的催促聲。
在那之前面對著上郡北門的一眾臨城列陣的軍士中,卻是有人似有所覺,待見到正不斷從之前賈範部出現的谷道中涌現出來的大量的騎兵,這軍陣之中,便有人越陣而出,向著那騎兵大部,馳騎而去。
「敢問是哪位將軍前來應援啊」那騎士卻是當先而立,大聲的問道,「在下前鋒軍賈範將軍近衛賈艷君在此上問?」
「前方是什麼情況,你家賈將軍如何了,方才本帥在後方听聞有長號嘶鳴,可有何異常?」騎兵中,卻有一個雄壯之極的將官,領騎而出到一邊,任身後的騎兵繼續前行。
那賈艷君,見來人的形狀打扮,又是自稱本帥,自是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回稟大元帥,適才我前鋒軍,趕至此地,驟然發現,此處有漢兵出沒,似乎便是那馬超所部,而那馬超似乎也是很意外我軍來此如此的迅疾,臨陣不及,似乎他們也是人手不多,便倉惶逃入上郡城中,見到這般情景,我家將軍,自是當即吹號以示意,希望大軍能夠迅速趕到,好攻破此城」
「當然,我家將軍見城內人手不多,但是畢竟我軍都是騎兵,攻城不利,所幸上郡城牆不高,此時,卻是分兵他處,希望能夠趁那馬超不能四顧之時,打開或一處城門,得享全功嘻嘻」
「你小子,樂什麼樂,這個賈範倒是還有心爭功啊」卑衍此時卻是不由訕道。
「在下之所以樂,卻是因為我家將軍讓在下在這里督導坐鎮,攻打北門,要是將北門打開的話,將軍那里說讓我入城之後,好好的選些物事做賞」
「切,就這麼點出息了行了,如今本帥來了,你就在頭前帶路,等本帥領大軍將此城拿下,也一樣的犒賞與你」卑衍不由那賈艷君分說,便霸道的將這里的局勢操于己手。
「可是,大元帥,這可是我家將軍給我的命令,在下,在下,這里,這個……」那賈艷君倒是表現的有些忠誠之念。
「沒想到,那賈範身邊還有你這麼個小家伙,行了,要是不放心,我讓人跟著你去和你家將軍說一聲就是了」卑衍卻是有些不耐煩的下令道。
卑衍如此做,卻也是因為盡管兩個人眼下的地位以他為尊,不過在遼東那里,畢竟是袁尚這個漢人為主,他們這些人本就是異族出身的,雖然在這一刻要比賈範他們的地位高一些,可是卑衍好歹也記著一句漢話,便是那「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有些時候,像卑衍這樣的人物,總是需要顧及些的,畢竟他也不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雖然有時候他的腦子並不是那麼多。要不然他豈會對一個賈範身邊的近身侍衛一般的人物,這麼客氣。
不過客氣歸客氣,眼下在卑衍的眼中,這上郡的北城門卻是一個實打實的眼前利處,而且他也算是對于這個賈艷君做出了一定的承諾和讓步了,以他一個堂堂的十幾萬人馬的元帥,做出這種事情來,也該可以了,當然這是他自家的認為。
卑衍卻是不再管那賈艷君如何的行至了,畢竟眼下那打著賈字大旗的人馬卻是不過三兩千人,而且看他們的打扮,已經是和城中人物交過手了,雖然那賈艷君說之前的賈範如何的厲害,又說什麼見馬超等人馬不多,又讓卑衍看到眼下的情勢,卑衍卻是暗忖道,「哼,那馬超是人少,你賈範倒是帶著一萬人,可是看著眼前地面上散落的那些個兵器,鮮血,想來即便人家的兵馬再少,也將你打的很是狼狽啊,不然看你的這些個手下,身上的衣服皮甲都是穿的不倫不類的,不成樣子,真是丟人啊」
「嗯,那馬超看來果然是有點手段啊不過如今看來,你的那些個威名恐怕就要成就與我了啊」
想到這里的卑衍,自是有些高興,「來人,下令大軍沖鋒,將那上郡的北城門給本帥搶下來啊」
作為一軍之統帥,此時的卑衍自是覺得很是意氣風發,大志得酬,手握雄兵十數萬,攻城略地顯威名,這卻是何等的雄風
如此的自得的卑衍,卻是對于此時那個賈艷君不知為何,在他領著卑衍身邊的那個傳令兵走的時候,也將那三兩千正在攻城的賈範的前鋒軍給領走了。對于這一點,卑衍倒也得到手下人的回報,不過此時的他對于這種「小」事,卻也不以為意。
「走了好,走了自然少了到時候本帥的論功行賞了別理他,大軍速速攻城,看這天色已晚,」此時的卑衍卻是抬眼西顧,經歷了一路上那種小騷擾,使得他們今天的行程有些不足,故而到了上郡城時,卻是日頭已經偏西了。
而這會兒在西天居然已經燒起來漫天的紅雲,「呵呵,這便是那漢人說的那個紅運當頭」
此時的卑衍自是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這個時候的晚上,天氣也有幾分涼意,這些年中在袁尚的治政下,遼東所屬的這些跟異族之人也是知道,在房舍中休憩卻是要比在帳篷中更加享受的,故而此時的卑衍卻也有些寄望經過了這段時間里的風餐露宿,今天能夠有所變化。
上郡城自有城牆守護,而且城牆上此時還飄揚著一桿大大的「馬」字將旗,不過自遠處而眺望之,那不過三兩丈高的城牆,在卑衍的眼中不過是薄薄的一層,似乎只要他手下的那些個勇士們,站立在馬背上輕松一跳,便能夠登城而上。
不過可惜的是,此時的城牆上,還有著不少的雍州兵在守護著,不斷的將那些偶爾登上城牆的遼東將士,卻也不能在上面立足,畢竟那城牆不僅有些矮小,卻也周遭範圍不廣,看城上馬超所部人手不過一千多人,倒也足以將城牆站滿,因此也讓攻城的遼東勇士們,即便登上城牆,也是立足之地不多。
西天邊上傾來的日頭,卻也是越來越少了,雖然守衛在城牆上的馬超所部的人馬依然在堅持著,不過隨著城下遼東兵馬不斷的輪流攻城,那些雍州兵在卑衍等人的眼中看去,也不過是已經快到了極限了。
就在片刻之後,似乎驗證卑衍的觀點一般,上郡的城牆附近猛地爆發出一陣歡呼聲,而後那「馬」字的大旗,卻在這夕陽的最後一縷余光中頹然的倒下了,看到這一幕,自然也讓卑衍很是高興。
「來人,去向後軍的令狐大人,還有鮮卑的軻比能大人回報,就說本帥在前面已經將上郡城給打下來了,讓他們收拾手尾,快點過來,要是他們不快的話,或許等他們來了之後,本帥的酒宴可就等不及他們了」
之所以如此說,卻是因為此次聯軍的人數自是十幾萬人,有道是人一上萬,便是無邊無涯的,更何況這是十幾萬人。
此前賈範為前軍,卑衍卻是領著遼東的剩余人馬作為第二隊餃尾而行,當然他這自然便是中軍,由于之前馬超等人的種種布置,卻是讓卑衍所部和賈範一眾在這山間谷道上,彼此間的聯系不緊,才有了將賈範一部消滅的機會,而今卑衍這一部,卻是九萬人馬,行出谷道,彼此間卻是要做些隊列整序,再加上此時節又是臨近傍晚,大軍自然要行動謹慎,這速度也就慢了下來了。
而令狐愚為遼東外使多年,這會兒要和軻比能所部齊心協力,共濟大事,這之間的調和當然需要他和軻比能多多親近了。故而此時的卑衍在傳令之時,卻是叫手下好生的稟報給令狐愚和軻比能兩人。
此時的卑衍自是要進上郡城了,盡管薄霧冥冥,不過有大軍為先導,在城內展布四方,為他掃清城內可能的一切敵意之人,卑衍當然沒有太多的擔心的。
卑衍登上上郡的城牆,卻是不斷的听取著手下進入城中之後的所見所聞,上郡城雖然已經為他們佔領,不過此時城內居然沒有一戶居民,對于這點,卑衍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之前他們這塞外聯軍進伐雍州的事情,卻也遷延日久了,讓一城的百姓因之而逃竄卻是可能的。不過破城之後,在幾經檢索之後,于城內並沒有發現馬超余部的存在,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街頭巷尾的戰事發生,所以此時的上郡城中的建築房舍倒是沒有太多的損害。
除此之外,倒是有件事情讓卑衍奇怪,那便是之前攻城的賈範等人,直到此刻上郡已破了,居然還不見蹤影,就在卑衍還在為賈範所部的蹤跡迷惑的時候,之前他派去向賈範統治關于那賈艷君以及北城門之事的傳令兵卻是回來復命。
「回稟元帥,小人前來復命」那傳令兵自是言道。
「哦,賈範如何言語,而今上郡已破,卻又為何不見其人來此呢?」雖然卑衍對于漢人的地位多少有些看顧,不過這個時候,他這個作為元帥的都已經坐鎮上郡城中的城守府衙之內了,他的前鋒居然還不來拜見,多少讓他面子上過不去。
「回元帥,賈將軍對于元帥攻城之事似有為難之意,不過他倒是沒說什麼,而後見我軍破城,他也沒有太多言語,倒是那先前的賈艷君暗暗的告訴小人說,希望元帥還記得之前允諾給他的那些封賞,等他回來再領,而今他卻是要跟著賈範將軍去追擊馬超的敗兵去了」
「真是不怕吃多了撐著,不過都這個時候了,那賈範還去追擊個什麼勁兒呢?」卑衍道。
「追擊什麼呢?」此時從門外傳來一聲問話,卑衍抬眼一看,「令狐大人,卻是行來何遲?」
「大元帥,又何必不是太過匆匆,要知道過猶不及啊」
「報,元帥,城內忽然有十數處,爆發猛火,請元帥示下」一人從府衙之外,飛速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