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月圓，花好，人長久
烏雲撥開，重見天日的心情，很好。
說愛情是劑良藥真的沒錯，心情好了，皮膚特別水女敕，氣色也特別紅潤。加之她偶爾用些草藥做做面膜，白里透紅的肌膚，卻是讓人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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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余音裊裊，繆卓言輕輕拍了拍手，冷羽便把十字繡送到太後台前。
「不過是臉上多了好多色彩而已……」繆卓言輕笑，唇角漾起淺淺的梨渦。
「凝兒……」他正要幫她解圍，她卻已經站起身，笑道，「今日乃太後壽辰，太後想听，那……」
「呃……」繆卓言才意識到自己的神游惹了禍，安紫心臉上雖然帶著笑，但誰都看得出她的臉色難看，說話也是質問的口氣。
「哇！」周圍一陣贊嘆，侍婢們張大了嘴巴。
「哇，小姐！」小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楮，又猛眨了眨眼。眼前這個女人，是小姐沒錯，可是，她怎麼會……這麼美呢？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改變這麼大的……
「嗯。我自己來，你先出去吧。」繆卓言點頭，便開始細致地著妝。
「太後，這一針一線都是臣妾自己親手繡的，繡得不太好……希望太後喜歡……」
「好吧……小姐現在人比花嬌，戴什麼都一樣好看。」小丫側頭笑著，把發簪插入黑色的雲鬢中。
「小丫，把我的‘十字繡’交給冷護衛。」她笑著看了小丫一眼，便往前走去。她的內心是那樣甜蜜，絲毫不知道，風暴正悄悄臨近……
「小姐，今天太後壽宴，你看，配哪支珠釵好？是這支，還是這支？」小丫手里拿著一根滿是繁花的金步搖和一支瓖滿珍珠的別致旁扣，不時在黑發上比劃。
「小姐，你怎麼做到的？你真的好漂亮！」
「小姐，這些……你真的自己來嗎？」小丫指著面前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好多她都沒有見過，不知道怎麼用。
「就這支。」繆卓言對著鏡子綻放了一個笑容，「我已經決定了。」
「山外青山樓外樓，輕歌曼舞看不休。觥籌交錯人影醉，貧民樂來也無憂。」腦子里勉強地拼湊出了幾句詩，繆卓言輕輕松了口氣。
「當然是水全都倒了！」睦采青高傲地抬了抬眉，「還會有第二種可能嗎？」
「有。」繆卓言笑著，迅速地把手中的杯子翻轉，然後，緩緩地，緩緩地，移開扣著紙片的手。
「本宮想听。」安紫心打斷繆卓言的話，笑道，「王妃剛剛吟的什麼，現在吟來便是……」
「王妃應該是在吟詩吧？臣妾也沒有听清楚……什麼青山什麼樓，什麼觥籌交錯，什麼醉的……王妃不如把剛剛的詩再吟一遍，也好讓大家見識一下八王妃的才華！」對面，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人嘴角噙著淡笑，眼底閃過一絲挑釁的光芒。
「王妃怎麼還愣著？……不是說王妃會雕刻嗎？把南鈺國太子和太子妃哄得很開心呢！現在沒有西瓜，雕刻就不必了，別的吧……能讓東瑤八王爺獨寵的女人，一定有過人之處……」睦采青雪亮的眸子是那樣毫不掩飾的濃濃挑釁，繆卓言簡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王妃果然才華過人。」剛剛那個對面的女子又笑著站起身，道，「王妃今年嫁入王府，跟太後也是親上加親。今日太後壽辰，不知王妃準備了什麼節目獻給太後？」
「王妃請，王爺今兒個很忙，讓屬下接王妃直接進宮。」冷羽恭敬地行禮，站到一邊。
「貧民樂來也無憂……」她倒是隨機應變得挺快，而且眼神泰然，沒有絲毫慌亂。安紫心望著微笑的繆卓言，她今天的裝扮看上去簡單，不像其他的女人那般，頭上手上墜滿了飾物，卻如此特別，一眼望去，就是全場最搶眼的一個女人，那樣的神采奕奕，奪人眼球。
「這兩支都不要……」繆卓言從抽屜里拿出了「金槿」，遞給小丫，「把這支插上……」
「這個……不算吟詩，不好在太後面前獻丑……」
「這支？」小丫皺了皺眉，「這支的確挺精致的，可是，會不會太簡單了一些？這樣的宴席，這發簪不夠氣派吧？」
「這是臣妾送給太後的第三份禮物，祝願太後，福壽延年。月圓，花好，人長久。」
「這是臣妾送給太後的第二份禮物，祝願太後容顏常駐，人比花嬌。」
「這樣也叫節目！」睦采青在底下輕聲說著，又被左丞相低聲喝住，「采兒，再這樣胡鬧，就給我回去！」
「采兒小姐，請問，如果把杯子倒過來，會發生什麼事呢？」繆卓言拿著杯子走到睦采青身邊，笑著問道。
「采兒，不得無禮！」旁邊一個威嚴的老者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喝道，又對著繆卓言作揖笑道，「王妃，小女無禮，王妃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一個時辰後。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歐陽澈握了握她的手，她剛剛說的什麼他每個字都听得清楚，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是忌諱……不知道她腦袋里裝的是什麼，女人們都在攀比著自己的美艷，只有她，還在想這些莫名其妙非親非故的人……
全場一陣嘩然，因為……那已經扣轉過來的杯子，里面的水一滴也沒有滲漏……
幾分鐘後，繆卓言出現在台上。她的面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整齊地排列著一排什麼，全都用不同顏色的紗巾遮著。眾人睜大眼楮，看她掀開一條條紗巾，下面，是一只只杯子。
到東瑤來，她似乎沒有這樣精心整理過自己的妝容。化過幾次妝，也只是簡單的打理，不曾這樣用心。這次，她把這當成了去舞會的場合，每一個細節都不放過。
十字繡上的布被掀開，眾人再次驚然。那上面，不是畫的，而是繡的；繡的，是太後在撫琴……
原來是左丞相的女兒……繆卓言起身笑道︰「丞相多禮了。令千金所言甚是，今日太後壽辰，實乃舉國同慶的大事，凝兒……其實準備已久，只是膽小不敢獻丑。琴藝不精，還請太後、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台下又是一陣贊嘆。安紫心的目光從絹花落到了繆卓言身上，她拿著一根銀筷，正在杯子上敲打著。不一樣高度的杯子，在她輕輕的敲打之下，竟然響起了清脆的旋律……
她俯身在歐陽澈耳邊低語了幾句，睦采青看得心里冒火，她不屑地瞟了繆卓言一眼，狠狠地喝下一杯酒。
她開始變了嗎？因為留著安紫凝身上的血，所以，就算在那麼小的一個漁村長大，她也慢慢地有了安紫凝身上的氣質？
她忽地又想起了羅巷里的那些人，食不果月復，而這里，卻是大魚大肉，歌舞升平……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燻得游人醉游人醉，只把杭州做汴州……就是這樣的狀況吧？她輕嘆一聲，月兌口而出︰「山外青山樓外樓，觥籌交錯幾時休？歌舞樂得眾人醉，貧民卻為三餐憂……」
她忽地想起洛園里那個女人，還有梅妃娘娘……
她的目光不由朝著安紫心望去。她只見過她一面，卻也從她的眼神中發現她的敵意，雖然，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原因，她卻看出這個女人，並非善類。她的眼里有著濃重的戾氣，沒有一個女人的柔軟。
安紫心的心情似乎很好，她的臉上帶著淡笑，對所有的殷勤都非常地滿意。這場壽宴，不僅食物豐富，而且歌舞形式多樣，花招百出，她自然沒有什麼不滿意的。
很快，桌子上剛剛蓋著杯子的絲絹，都成了一朵朵顏色各異的花。她把這些花在花枝上纏好，一朵朵地插入瓶子中……
旁邊的侍婢接過繆卓言手里的花，送到了太後的桌子上。月圓花好，她竟然如此聰慧？還真讓她有些刮目相看……
杯子中，一輪圓月的倒影映在其間。圓月？安紫心諷刺地笑了笑，送這個給她，可真是有趣……
杯子都是杯子，只是高低不同，按照順序排列。繆卓言拿過一只杯子，笑道︰「大家請看，這是一只杯子。現在，凝兒想試著給這只杯子倒滿水……」
歌舞漸停，如此輕微的聲音大殿空曠的安靜中也如此清晰，眾人側目而視。安紫心擰眉，目光如劍，道︰「王妃剛剛在口中念念有詞，在說些什麼？本宮听不清楚……什麼貧民，什麼憂？」
然後，她又轉身走到古箏邊坐下，縴縴玉指輕撥琴弦，口中吟唱︰「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回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皇宮大殿。
睦采青咬咬唇，白了台上的繆卓言一眼，她依然安靜地在給杯子添水。然後，她拿過一張圓片，壓在杯子上面，又用手壓住杯口，走下了台。
睦采青得意地揚了揚眉，目光又望向一旁的歐陽澈。這個重新得到寵愛的王妃，竟然與傳聞中的木訥有些不一致，究竟是怎樣的女人，能讓歐陽澈休了梅嫣兒，只留她一個在府上……
睦采青瞪大了眼楮，她怎麼都不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麼可能？可是，繆卓言手中的杯子依然好好的，里面盛滿了水……
第一次見到東瑤的皇帝，竟然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他正襟危坐，完完全全一個小大人的模樣。這樣的孩子，挑那樣的擔子，不是太沉重了嗎？皇室的人有他們的悲哀，他們的悲哀是不可改變的，就像歐陽澈，一定也有……
繆卓言又回到台上，拿過絲絹。只見她手指靈巧地翻轉，轉瞬之間，一朵絹花已經在手中形成。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繆卓言又翻轉過杯子，掀開圓片，對著太後恭聲道︰「這是臣妾送給太後的第一份禮物，祝太後做什麼事都圓圓滿滿，就如今天的圓月，沒有缺憾。」
網情小言的網言。節目，還用準備節目的嗎？繆卓言愣了愣，只听那女子撲哧一笑︰「王妃該不是沒有準備吧？剛剛麗姐姐跳了一支舞，柔妹妹彈了古箏，肖寧郡主奏了一曲琵琶，安寧王妃為太後親自做了幾道小菜……采兒看了看，全場就只有王妃還沒有節目，王妃該不是就吟詩吧？」
觥籌交錯，輕歌曼舞，繆卓言都不是那麼有興致，她只是時不時地凝目望著身邊的歐陽澈。他的臉部線條如此迷人，談吐舉止如此得體，舉手投足，都是王者的風範。
都要表演節目？剛剛她只是神思，根本就沒注意那些台上的人是誰，她輕輕地擰眉，沉吟。
靜了……歌聲似乎把人帶到了悠遠之處，台下的目光，都帶著那樣強的驚羨。從來沒有人說過，當今八王爺的王妃，竟是個奇女子。睦采青也凝了神，看著台上風姿不一般的女人……
安紫心望著那從未見過的繡工卻栩栩如生的繡品，強烈的陌生感涌上心間。從柳思凝出生開始，她就把她抱到了漁村，把她交給了漁村的一戶人家撫養。她給她請丫鬟，是希望她從來就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有獨立的能力；她讓她足不出戶，是希望她膽小木訥，沒有見識……她常常隔斷時間偷偷地去看一次，柳思凝一直都照著她的方式成長，膽小木訥沒有主見，沒有自己生活的能力，永遠都是害怕的表情……把她嫁給歐陽澈，她的這種怕、這種無能更明顯了，她幾乎就生活了日復一日的恐懼中……可是現在……
安紫心的目光又望向了已經走下台來的女人，她的眼楮如此晶亮有神，她的談吐如此大方得體，她的反應如此迅速……而且，她的智慧、才能，都是這麼多女人所不及的……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會知道那麼多，還變戲法？彈古箏？她明明什麼都不懂的不是嗎？
牽心蠱、絕情咒……想到這些，她的心又安了下來。縱然她三頭六臂，也逃不出情網。看她望著澈兒那動情的樣子，她就知道，她的末日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