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夢醒時分
可是，眼前的王妃，卻是真正讓他敬重的，也是值得敬重的，他也很想知道原因，為什麼王爺要好端端地休了她，另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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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樣？」車錦城及時扶住了她，卻被她用力甩開了手臂，整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雨很大，肆無忌憚地打在她早已淋得跟落蕩雞似的身上，她狼狽的樣子依然倔強，看得他的心也微微擰緊。
「……」
「……」
「……」
「……能不能叫我言兒……」
「一切……都是演戲……」她緩緩搖頭，又抬起淚光盈盈的眸子，輕聲道，「一切，都是演戲。沒有什麼是真的……是不是……」
「不敢？你以為我現在還是那個傻傻的凝兒？」繆卓言閉上眼楮，自嘲地笑了，「如此有眼無珠，死了也是白死，王爺動手便是。」
「為什麼……」她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搖頭卻是甩落了肆虐的淚，「為什麼……歐陽澈，我從來沒有乞求過你的愛不是嗎？……」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激動地沖到他面前，失控地吼道，「憑什麼要我做你的棋子？憑什麼，為了你愛的女人，你要這樣糟蹋我的人生！我他媽的瞎了眼才會相信你這樣的禽獸，你這個禽獸不如的人渣！」
「住口！」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水眸如冰，「我不是柳思凝，從來不是……真正的柳思凝，早就在你推落水時死了……我的名字，繆、卓、言。」
「你以為本王不敢？」
「你歐陽澈的錢，我無福消受……」她把銀票像扇子般攤開，又嘩地一下往空中拋去，天女散花一般，一張張銀票從空中零落地飄散下來，落到各處。
「依王妃看，王爺能接受的底線是多少？」
「別人不敢鬧，我車錦城可沒什麼不敢的……跟我走！」
「只願此生……永不再見……」
梅白俗九四梅九。「呵呵……」她笑，迸出了眼淚，卻依然笑著，「王爺想怎樣？王爺既然忍得那麼痛苦，要不要現在泄憤殺了我？你動手啊……」
「咚」地一聲，她被那個橫沖直撞的男人撞倒在地。「對不起對不起……姑娘沒有什麼吧……」
「啪」，清脆的耳光聲，她的手掌印清晰地落在他臉上，歐陽澈的臉僵硬地陰沉，還伴著藜洛的一聲驚呼。
「她是誰？」她的聲音虛無縹緲，帶著不自知的顫抖。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她看到的畫面是那樣不堪，簡直讓她有作嘔的感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前一刻對著她溫存，後一秒抱著另一個女人歡愛嗎……
「帶著你的錢，去死吧！」她低低地說著，轉身便走。手被倏然扣住，歐陽澈的黑眸燃起烈焰，低吼道，「放肆!柳思凝……」
「怎麼？王妃看到我很驚訝嗎？上次跳下馬車，原來到了梅鎮，你可真讓人好找啊……」
「最愛的女人……」她喃喃開口，他望著新娘的目光那般溫柔，溫柔得她整顆心都因為疼痛而擰緊，淚水從腮幫滑落至嘴角，咸澀的滋味。
「本王最愛的女人，洛兒……」歐陽澈撿起地上的衣物，動作如此優雅，甚至臉上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柳姑娘……」
「柳姑娘，柳姑娘……」車錦城扔掉手中的雨傘，急急地扶起她的身子，忽地手上的脈門一麻，對面的人影一掠而過，他只覺得手上一輕，柳思凝已經被一個蒙面人抱著凌空而去。
「柳姑娘，雨很大……你要去哪里？」車錦城跟上她的腳步，撐開傘遮在她頭頂，「要不，我送你……」
「柳思凝……」他咬牙，看她竟然還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心里暴怒，他的手掐住了她的咽喉，臉色陰沉得可怕︰「柳思凝，你敢打本王？……你以為現在本王還會忍你？你以為……」
「洛兒……」
「洛兒，這些日子……」
「滾開……」她低低地打斷他的話，攥了攥手心，繞過他攔在身前的身子，又往前走去。
「滾！我讓你滾你听不懂嗎？」她再也無法忍耐，歇斯底里地大吼起來，「你跟著我干什麼，干什麼！……是不是要看看我這顆被翻轉手心的棋子有多狼狽，多可憐？……是不是要看看我這顆棋子有多傻，竟然相信你們那樣漏洞百出的戲碼！……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為什麼為什麼……」
「王妃先帶走了，準備一千兩黃金到幽竹林贖人。」
「王妃要感謝在下，給你跟王爺平靜的生活激一點點的波浪，這樣才會比較有趣一點……」
「王爺……」她羞澀地抬眸，大大的眸子簡直要漾出水來。那麼久不見，他依然英挺迷人，她的心狂跳起來。
「王爺……」藜洛站起身，按住他的嘴唇，眼角閃過一絲柔媚，嬌聲道，「王爺，來日方長，**苦短……」
「王爺……嗯……」點燃了原始的**，他的手摩挲著她光潔的背，藜洛嬌吟著往床上倒去，他的身體便覆住了她嬌小的身軀。
「王爺……讓洛兒來服侍王爺……」藜洛輕易地翻身而上，魅惑的眼楮凝視著歐陽澈，舌滑過他的耳垂，喉結……
「王爺果然大手筆，十萬兩，數目不小……那麼短的時間，就換來那麼多錢，呵呵……」
「王爺看來對王妃還是不錯的，王妃猜猜，王爺是否已經前來？」
「王爺，明天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王爺，洛兒……洛兒好想王爺……」藜洛的聲音帶著誘惑的嬌喘，他回過神來，她的唇又吻住了他，不著一物的身子不停在他胸前磨蹭。
「站住！」車錦城急忙施展輕功追了上去，蒙面人手輕輕一甩，一只飛鏢便迎面而來。車錦城頭微微一側，輕易地接住了鏢，看了一眼，卻驚住了。他手中的，是一支「鳳尾鏢」。「鳳尾鏢」是東瑤「紫衛」的標志，難怪，他的武功竟然那麼高，連他車錦城都追不上……那麼，這個把柳思凝帶走的，是太後的人？
「繆卓言……」劍眉微蹙，耳邊響起了她的嬌柔的聲音︰
「自然。」他硬聲開口，卻發現喉嚨有些澀疼。是的，戲碼都是自己編的，只是，完全都是演戲嗎？也不盡然……
「走開。」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想看見你……」
「車公子，我們還是不去了，你跟王爺是拜把之交，我們……還是去喝酒了……」
「車公子，還是不要了吧，王爺的洞房花燭夜，還是不要打擾得好……」
「這個名字你已經不配叫了。從現在開始，歐陽澈跟繆卓言，只是陌路人，情斷……義絕……」
「這個時候，為什麼你會出現在這里？」歐陽澈的眼底閃過一絲嫌惡，冷聲開口，裹緊了藜洛身上的被子。
「鬧洞房，鬧洞房……」
一沓沉甸甸的銀票，刺著她的雙眸。她雙手顫抖地拿起那一大疊銀票，十萬兩，呵呵……
什麼時候，她會那麼蠢，蠢得簡直就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他很快地收回自己的思緒，手指落在她滑如凝脂的臉上。他跟藜洛在一起的日子很短，幾個月，她就這樣離開了……還來不及品嘗她所有的美好，她的消失讓他痛心疾首，而今，她終于回到了他身邊，成了他名正言順的王妃……
他扶著她起身，自命風流地勾起一抹笑，卻在看到繆卓言抬起臉的那一瞬，笑容僵硬。
他說……
他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他說︰「本王是鬼上身了……要不然，怎麼會喜歡自己拋棄的王妃……」
他說︰「王妃醒來之後，與之前判若兩人。本王雖然不願意承認心底的感覺，只是……凝兒，現在的你，的確讓本王心動。」
他說︰「給本王一次機會，可好……」
他？……那個劫持她的男人？繆卓言的眸子驚然睜大了。
做這麼多，就是要她愛上他嗎？要她，把自己的一顆心交付，然後看著他高調地休了她，另娶他人？那個陷阱，他早已挖好，就等著她在跳呢……她幾乎可以想象，他是帶著多麼得意的目光微笑地看著她一步步走進去……
劇痛，她的身子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她生生地把翻涌而上的腥甜強壓下去，卻壓不住，眼前一黑，她口中有鮮紅涌出，整個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太可悲了，太可笑了……想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神醫後人，竟然會落到如此地步，被人當成棋子耍著玩，而她，還樂在其中，傻傻地把所有的真心付出，為他做了那麼多愚不可及的事情……
失魂落魄地走出門外，外面依然喧囂，紅色的燈盞高高掛著，酒桌依然高朋滿座，歡笑聲不絕于耳。
女子的嬌吟男子的低喘輕易點燃了滿室的旖旎，雪白小巧的身軀如蛇般扭動，她的進退，尺度總是拿捏得很好。
她的手熟練地解開他的腰帶，手在他胸前輕輕摩挲，踮起腳尖，丁香小舌便躥入了他唇間，動作，那樣的熟稔。
她的眼神那樣茫然而絕望，渾身濕透，狼狽地滴著水珠。心里一陣煩躁，歐陽澈強迫自己的視線不轉移，將她所有的狼狽跟絕望收入眼底，冷聲道︰「本王已經詔告天下休了你，從今以後，你跟王府再無任何關系。太後會帶你進宮，你就過自己的日子……」
她竟然相信了？那麼久的堅持和恐懼，她竟然相信了這個異世的男人，這個高高在上的王爺？可笑啊，繆卓言……從來都告誡自己不要去沾染愛情的毒藥，卻最終……逃不開的，是不是宿命？
她輕輕的聲音帶著嘆息，卻是冷然的決絕。歐陽澈望著她漠然的背影，明明是最好的結果，只是，為何心底是一陣一陣陌生的鈍痛……
她重重地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手落在發髻上，緩緩取下「金槿」。發簪上，金色的木槿花依然那樣精致。她笑了笑，啪地一聲折斷了簪子，「叮~~」，簪子落地，已成兩截，一如她破碎的心。
尋思之間，衣物落盡。
心頭重重地一窒，巨大的疼痛在胸腔翻騰，繆卓言的身子不穩地顫了顫，用力地按住胸口。可是，那疼痛感還是鋪天蓋地而來，好疼，疼得她幾乎站立不住……
心里築起的城牆轟然倒塌，她不自知地往後退了幾步。若不是靠著門前的桌子，她幾乎站立不住。她不知道，當親耳听到他的答案時，會是這樣崩潰的感覺。棋子，棋子，棋子……她是換回他心愛女人的棋子，曾經有的一切，只是一場游戲，帶著陰謀的游戲……
心里重重的一窒，這個女人，又有將他惹惱的本事。歐陽澈放在她咽喉的手重重甩落，道︰「本王的大喜日子，不宜見血。」
恍如隔世的感覺，歐陽澈感覺自己的心窒息了一下。
抬起她的臉，依然美得有如精靈。藜洛的美無可挑剔，只是偏偏，他的腦海里卻在同時閃過另一張臉。
拜把之交？劫匪？……轟地一聲，腦海里迅速閃過種種片段，她怔然望著眼前那張臉。劫匪，贖金，逃走；再劫持，相救，滾落山崖……真是煞費苦心的一場戲，那情節狗血得讓她無法置信，可是最終，她信了，而且，深信不疑……
新房。
淚簌簌而下，她卻毫無知覺。腦海里盤旋著曾經的種種美好，他對她的救命之恩，他對她的溫柔有加，他對她的種種榮寵，他對她的極限忍耐……都是因為她是棋子，而她，還自以為是地以為，是她的智慧和性格征服了他……
燭光搖曳，映紅了本就紅得似火的絲帕。絲帕輕輕挑開，是一張絕色傾城的臉。
甜言蜜語真的很動听，很動听，動听得連她這樣被男人成為冷血的人，也會甘之如飴……他當真可以算是最好的戲子，而她就是全天下最傻是傻子……
目光與目光對視，點燃了激情。「王爺……」藜洛的眼楮睜得大大的，嘴唇輕輕啃咬，她懂得自己最美的時刻在哪里，也了解自己最誘人的表情是什麼。果然，歐陽澈悶哼一聲，狠狠地吻住了她。
目光回落到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歐陽澈也望著她，那樣濃郁的憂傷和絕望，有難以呼吸的感覺，是憤怒嗎？是不屑嗎？心里一陣煩躁，歐陽澈嘴角勾起一絲淡漠的微笑，道︰「柳思凝，你還真看得起自己？跟本王說愛，你配嗎？從頭至尾，你柳思凝只是換回洛兒的一個棋子，棋子而已。游戲結束，棋子就該歸位，是不是？」
目光對視，她那受打擊的表情讓他又是一陣焦躁，他轉過身，道︰「柳思凝，即刻滾出王府，本王還可以賜你銀票十萬兩，從此兩清！」
眉頭擰緊，她的痛苦那樣強烈，她的支撐如此明顯……車錦城的心緊縮了一下︰「柳姑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繆卓言空洞的目光越過地上一堆散落的紅色衣物，落到眼前的一對新人身上。她緩步往前走，心走在刀尖上的疼痛，一步一步，都是凌遲。
繆卓言顫抖著吸了一口氣，目光飄渺地望向床上依然驚恐的美人兒︰「最愛的女人……那麼，我呢……」
莫名地又閃過那日在溫泉的種種，她那般笨拙，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挑逗男人……
薄薄的嘴唇張張合合，她卻沒有听他在說什麼，只是不敢置信地望著那雙如此冷然的眼楮，她不是沒有見識過他的殘忍，只是，卻也經歷了他的柔情……
藜洛低垂著頭，臉頰早已飛起兩片紅雲，平添了幾抹嬌俏。她的手握了握裙擺，才發現一手的汗。
該死，說錯話了，他忽然想給自己一個耳光……車錦城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意思是，柳姑娘是不是需要請一個大夫……」
轉身，離開。她的腳步到了門前，忽地頓住。
門卻突然被推開，重重的。藜洛驚叫一聲從歐陽澈身上滾落下來，急急地拉過旁邊的被子，遮住了一絲不掛的身子。
太後，柳思凝……她們之間，究竟是何瓜葛，太後才會對歐陽澈提這個奇怪的條件？他從來沒有听過這樣的交換……而「紫衛」要帶著柳思凝去哪里？是進宮嗎？進宮，又做什麼……
他翻了翻手中的鳳尾鏢，目光漸漸深邃。回到王府，依然笑語歡歌，他卻已經沒有了剛才鬧洞房的興致。眼前閃爍的，是一張張柳思凝的臉，安靜的、睿智的、大膽的、絕望的……
應該是有所愧疚吧，否則，為何他會覺得……那麼後悔曾經的所作所為，而他，向來是個不輕易後悔的人。車錦城凝視著手里的「鳳尾鏢」，心里的擔憂愈來愈強烈。忽地，眉下一緊，他凌空而起，向著皇宮的方向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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