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情小言的網言。「醒了?」低沉而溫柔的嗓音響起,就像是鵝毛輕輕掃過瓔珞的臉頰,棉被下的少女羽睫輕輕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楮,眼前便是熟悉的男人身影,他背對著柔和的陽光,瓔珞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听聲音可以感覺到他又恢復了羊皮的偽裝。
吹進屋內的風柔和了許多,不似往常般狂狷,瓔珞轉動了一下黑珍珠般的眸子,可見琉璃的身後,露台那位置被擺放了精致的屏風。屏風的框架是由古老的檀香木制成的,巧奪天工般的浮雕精美無瑕,屏芯是常見的熟絹(可作畫的布料),熟絹之上緋葉紛飛,古樸優雅的四合院與緋葉相得映彰。
屏風融合實用性和欣賞性于一體,西國人對其情有獨鐘,屏風在室內可以起到分隔、美化、擋風、協調等作用,愈發呈現一種和諧之美、寧靜之美,西國人為了表達對生活的美好追求,甚至會在屏芯上作畫,屏風畫的題材非常廣泛,包括山水、人物、花鳥、書法等等,風雅之士更是習慣在桌案上陳設小屏風,美曰其名「硯屏」、「台屏」。
「感覺怎麼樣?是我大意了,令你不慎感染了風寒。」琉璃的語氣非常溫柔,他攏了攏瓔珞身上的棉被,體貼地為她蓋好,以防止邪風繼續侵入她的身體。
確實是琉璃的疏忽,深秋夜里夜夜索愛,忽略了這屋子的通風性,也忽略了瓔珞孱弱的身體,畢竟只是個少女,體質不比男兒,也更不比妖怪。
瓔珞的柳葉眉彎彎蹙起,琉璃這一說,她才感覺到身體的不適,後腦強痛,肩和後背都酸痛不已,明明蓋著冬天的棉被還覺得有點冷。棉被下的手悄悄為自己把脈,陽氣在表,輕取輕得,脈象浮緊,這確實是風寒之癥。
風寒病,指風和寒相結合的病邪,西國俗稱邪風入體。
「我睡了多久了?」少女的聲音氣若游絲,腦後勺的疼痛令她感到昏昏漲漲,辨不清時日。
琉璃俯首,撫順了一下她有些凌亂的發絲,輕聲道︰「你睡了兩夜一天了,如今太陽都快落山了。」
淡淡的桔梗花香侵入鼻息,瓔珞知道自己的鼻塞不是很嚴重,風寒病,治以祛風散寒為主,口腔中還余留著紫蘇的辛味,許是在她昏睡期間,琉璃給她喂過藥。
「乖乖地在這兒躺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琉璃在瓔珞的櫻唇上印下一吻,起身便出去。
瓔珞的心里,微波蕩漾——
為何琉璃要對自己這麼好?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他便在一旁守著、虛寒溫暖,然而他對七月卻那麼無情,七月明明為他失去了孩子,卻得不到他半點憐憫……
難道真的如彷徨所說的,不喜歡的女人,不會對她好?
那琉璃的意思,是喜歡自己嗎?
瓔珞不停地猜想著各種可能性,雙頰微微泛紅,面若桃花,一半是因為生病,一半則是因為琉璃……
少女下意識地一個翻身,她蜷縮在棉被下,雙眸望去,正好看見了那具紅楓飄飛的屏風畫,清澈的眸子陡然一縮,頓時目瞪口呆——
熟絹之上,紅楓葉飄飛中,一位面若芙蓉的少女笑帶含羞,精致的前天冠嵌在三千青絲上,紅流蘇盈盈垂落,雲手如風擺柳,淡雅的薄紗外衣添了一絲神秘與優雅,如楓葉般緋色的長又為少女染上了一分高貴與妖魅。曼妙起舞的少女融合在萬葉秋聲中,栩栩如生如一朵美麗的紅蓮。
瓔珞看著看著,不禁起身向屏風而去,她的手輕顫著緊緊拽著衣襟,不難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動得多麼快……
對于屏風中少女的樣貌,瓔珞感到無比地熟悉,瞧那眼楮,清澈得毫無雜質,那鼻子,小巧而挺立,那嘴巴,粉女敕如櫻花花瓣,那臉型、那輪廓……
畫中之人,不正是自己嗎?
瓔珞情不自禁地撫上了那副畫像,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怕它一踫即碎,移眸細看,旁邊還有幾行蒼勁有力的字體,可見作者是個心思縝密而不拘小節、霸道而自信之人。
那一行字卻令瓔珞的心里又是一震——
非玫瑰不足道其瑰麗;非百合不足道其清奇;非雪蓮不足道其高貴;非芙蓉不足道其嬌柔。謹作此畫譽美人,年年月月勿忘于心。
這,是琉璃畫的?
瓔珞記得前幾句,是那一夜以神樂舞求雨之後,琉璃突然出現對自己說過的話。
畫中的自己也是在跳著神樂,與萬片緋葉同舞,只不過背景由神社被換成了普通的宅子。瓔珞不禁輕笑,可想而知,琉璃是十分不贊同她為求神明而舞。
腦海中仿佛又憶起那一夜琉璃說過的話——
瓔珞,你與其去討好神明,倒不如來收買我,至少我的存在比神明更加要真實。
其他人我不好說,可瓔珞,你是屬于我的,你的一切都由我來掌控。
……
曾經那麼霸道惡劣的男人,如今卻在她面前一一展現溫柔,瓔珞一想起這些過往,臉頰便愈發微微發燙……
現在的自己已經習慣了他的踫觸,習慣了他的溫柔,身體也屬于他,那麼,心,還遠嗎?
瓔珞的思緒飄渺在空氣中,直到琉璃去而復返都沒有察覺。
「你怎麼起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明顯夾著一絲微慍的怒火,似是不滿意瓔珞的不听話,他不是叫她好好躺著嗎?
少女回過神,只見琉璃正將手中的托盤放置在矮桌上,淡淡的食物清香溢滿屋內。琉璃走過來,看著她光果的玉足,劍眉微蹙,語氣中帶著一抹寵溺,沉聲道︰「怎麼像個孩子一樣,明知道深秋風涼,是怕自己病得不夠麼?」
說著,男人月兌上的外袍霸道地給瓔珞披上,彎腰抱起她遠離露台邊︰「如果真的那麼有精力到處亂跑的話,我不介意做些事讓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榻。」
瓔珞偷偷看著他緊繃的下巴,知道他確實是生氣了,可看著看著竟為他的俊美所失神——
這個男人整天說她小妖精小妖精,他可知道,他自己才是名副其實的妖精!
☆一更,晚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