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裁,團裁。永寧宮
崔太妃高高坐在主位上,听著太監的稟報,說若靈萱暈倒了,不能進宮,雙眉立刻皺起。
而鄖國公听了,目露狠色。「暈倒?這女人還真是會裝樣子,怪不得詩兒說,若靈萱最為詭計多端,擅長狡辯。」他才不信,有這麼巧。
「你的意思是說,她裝病?」崔太妃斂眉道。
「沒錯,皇太妃,若靈萱這女人最會耍手段,她這樣的行為,分明是故意漠視皇太妃您的旨意,居心可測。」鄖國公憤憤不平地訴說。
崔太妃臉色微沉,好半響才冷冷道︰「既然如此,哀家明天就再下懿旨,讓她無論如何都得進宮一趟,抬也給哀家抬著來。」
「皇太妃英明!」鄖國公心中暗暗得意。
若靈萱啊若靈萱,若你以為裝病就能搪塞過去的話,未免太天真了!皇太妃插手,你不答應也得答應,正妃一定是詩兒的——
君昊煬回來後,就听說了皇太妃派人過府邀請,若靈萱突然暈倒不能進宮的事。頓時,他臉色一變,被‘暈到’兩個字驚住,急匆匆來到清漪苑。
卻看到的是,她坐在餐桌旁邊挑選紅豆,精神十分不錯。
「你不是身子抱恙麼?」君昊煬皺眉,不過見她沒事,心中還是松了口氣。
「咦,你回來了。」若靈萱挑眉看向他,然後聳聳肩。「沒有呀,我只是撤個小謊罷了/」原來消息已經傳遍整個王府了,也好。
「撤謊?」君昊煬疑惑了,這是什麼意思?
若靈萱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在坐回椅子,索性全盤道出。「是這樣的,你的詩詩她的父親呀,不知道從哪里听說,我在都護府被擄走的事,所以呢,他就大做文章,不但寫信來威脅我,若不答應提升林詩詩做正妃,就將我被擄的事宣揚出去,壞我名譽,說我不守婦道!」
君昊煬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黑眸仿佛蒙上了一層霜,冷氣逼人。
好半響,才走到她對面坐下,問道︰「那你答應了沒有?」
「沒有。」若靈萱皺眉,睨了眼他,又道︰「不過若是你同意提升林詩詩,我也不會反對。但是我一定會查清楚,到底是誰,竟敢在背後扯我後腿?」
只要她有證據,絕不會放過鄖國公的,就算他有皇太妃撐腰也一樣。
君昊煬在听到她說‘沒有’時,心中極快地跳動了一下,就又听到她說‘不會反對’,臉色瞬時沉了下來,有種極不舒爽的感覺。
「詩詩不會成為正妃,就算你答應,本王也不會實行。」好半響,他才硬聲拋出一句。
聞言,若靈萱詫異地看著他,月兌口而出。「為什麼?」林詩詩不是他心愛的女人麼,在這時候,他應該趁著機會,給她個好名份吧。
然後呢,再給她一張休書,讓她這個下堂妃離開王府!若靈萱在心中美滋滋地想著。卻——
「因為這輩子,你休想擺月兌本王。」君昊煬掃了她一眼,自是明白她心中在打什麼主意。
「沒趣。」若靈萱撇撇嘴,泄氣地垮下肩。
君昊煬倒是十分滿意她的識趣。不想再在這話題上兜轉,便轉而道︰「今日你沒有進宮,依鄖國公的性格,必定慫恿皇太妃再召見你一次,所以明天本王還是陪同你一起進宮吧。」
「你陪我進宮?」若靈萱又驚訝,他的意思是站在她這邊麼?
「嗯。有本王前去,皇太妃斷然不會為難你。」君昊煬沉聲點頭,眼底一抹陰雲翻涌。「而且,本王更要知道,當天究竟是誰擄走了你?」
「那如果……」若靈萱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試探地問︰「這事跟鄖國公有關呢?」
君昊煬雙目一凜,沉默良久,緩緩開口。「本王同樣會稟公處理。」
若靈萱挑了挑眉,有些懷疑,鄖國公可是林詩詩的父親,他有可能不顧林詩詩,而定鄖國公的罪麼?若是真的,那他今後要怎麼面對林詩詩?
「好了,別想太多,已經夜了,先休息吧,明天本王上早朝時,與你一同進宮。」君昊煬沒有再多說,就轉身退下。
若靈萱凝著他的背影,抿了抿唇,心下暗忖︰其實有時候,這家伙蠻不錯的嘛,要是沒有三妻四妾的話,說不定自己……
突然冒出的想法嚇了她一跳,猛地敲著腦袋。最近一定是太累了,才會胡思亂想,還是快睡吧,明天一早還要進宮呢!
想罷,便走向床榻。
「喵、喵。」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若靈萱有點訝然,怎麼會有貓的?她記得睿王府並沒有養貓,因為林詩詩怕貓,所以君昊煬下令府中任何人都不準養貓。
「難道是外來貓?走進我院子來了?」若靈萱上前打開了窗,倏地一只小花貓跳了進來,脖子上似乎綁了什麼東西。見她像見到熟人一樣,親昵地磨蹭著。
帶著疑惑,她解下了貓兒脖子上的小布包,里面有一個小紙團,上面寫著︰靈萱,不要生氣,不要不理我。昊宇字。
「無聊!」若靈萱哼了哼,將紙揉成一團,丟到床下,又抱起小花貓,放在桌子底下任它玩耍。
還未來得及關窗,又有一只小花貓跳進屋內,脖子同樣也綁了一個小布包。
若靈萱拆開小布包,里面的字條是寫著︰你不理我,我會難過,你舍得嗎?
「誰管你。」將字條隨手一扔,又將貓地趕到桌子底下。
接下來,不斷有貓兒從窗外蹦進來,脖子上全都綁著小布包。約莫一刻種,暖閣內都是喵喵叫的聲音,有的在搔耳朵、有的在打滾、有的在抓其他貓兒的臉,姿態各異。
地上小山似的紙團,全都寫滿了道歉和討好的話,讓若靈萱覺得既好氣又好笑。
「這家伙是犯瘋病了嗎?這麼晚不睡覺,找來了這麼一大群貓。」雖然嘴上仍是叨念著,但愉況的笑意還是從心里滲出,浮現在臉上。
其實,她早就沒有生氣了,自己的確是太過沖動,現在冷靜下來,也覺得昊宇的話是對的。
想罷,若靈萱便取來筆墨宣紙,寫了幾個字,然後折好放在剛才隨手扔在地上的小布包里,再掛在小花貓的脖子上,然後抱起它,送出門外。
深邃的天籟,月光從深諳的嵐雲縫隙中傾瀉下來,落在男子修長的身軀上,映照得他一身炙炙朱紅,更加妖魅惑人。
此刻,他斜飛的劍眉擰在一起,紅唇緊抿著,邪魅的雙眸不時地望向暖閣的方向,似乎在期待什麼。
倏地,見到遠外白白一點,君昊宇正疑惑那是什麼東西,只看那白點愈來愈接近,仔細一看,竟是自己帶來的小花貓之一。
而且它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小布袋!只是這個小布袋,似乎被人動過手腳的樣子。
心一動,難道……
立刻上前,解下小布袋,取出里面的紙團打開。果然,上面有著絹秀的字跡︰
我才沒那麼小氣呢。笨蛋!落款處,附帶著一個大大的鬼臉……
君昊宇不禁一笑,心中的郁悶也一掃而空,神情歡暢起來。他喜滋滋地折起信,目光深邃地看了暖閣那個方向一眼/
靈萱,晚安了!
隨後抱起小花貓,飛身躍上屋檐,轉眼消失在黑夜里——
第二天,君昊煬上朝沒多久,崔太妃就派人前往睿王府宣懿旨,要若靈萱進宮一趟。
由于早預料到,若靈萱沒有多作驚訝,讓那個公公稍等一會兒,細細裝扮了一番後,便帶著多多一起入宮。
一個時辰左右,巍峨的皇宮映入眼簾。
下了馬車後,跟著那個公公一路行走,直至永寧宮方才停下。這時,君昊煬已然在等待著,見她到來,便迎上前。
若靈萱見到他,有點驚訝。「你不用上早朝?」
「剛剛退朝。」他特意提前的,因為他知道,崔太妃一定會選在他上朝的時候召見若靈萱。
「謝謝!」對于他的幫忙,她很感激。
「走吧,我們進去。」君昊煬微扯唇角說道。
若靈萱淡笑,點頭,「好。」盡管看看,崔太妃想干什麼?
倆人並肩而行,跟著那個公公踏上十多級石階,穿過長廓,很快便出現在永寧宮大殿前。
「睿王爺,睿王妃,請進!」那公公說道。然後,他又朝著大殿尖聲喊聲道︰「睿王爺到!睿王妃到!」
殿里的崔太妃和鄖國公听罷,皆是一愣。心下疑惑,君昊煬怎麼會來的,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早朝麼?而跟著來的林詩詩,也為之驚訝。
三人眼睜睜地看著走進來的君昊煬和若靈萱。
林詩詩在詫異之時,心擰了一下。出征的時候君昊煬帶著她,回來的時候在清漪苑過夜,現在連進宮,都要陪同著她……何時若靈萱在他心中,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了?
崔太妃微微訝然,不動聲色地掃了眼君昊煬,最後目光落在若靈萱身上。雙眸閃過一抹驚嘆,好個國色天香的小佳人,難道她就是睿王妃?
雖然自己沒見過若靈萱,但也听說過,曾是奇丑無比的胖婦人,但卻不知為何,一夜之間月兌胎換骨,成了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鄖國公森冷地盯著若靈萱,見她神采飛揚,臉色紅潤,哪個生病臥床的跡象?果然是在撒謊。
「參見皇太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君昊煬和若靈萱同時行跪拜禮。
「無需如此多禮,起身吧。」崔太妃聲音柔和,自有威儀夾在其中/
「謝皇太妃娘娘!」
倆人站起身。之後,一旁鄖國公和林詩詩也站起,對著倆人行禮。「見過王爺,王妃。」
君昊煬點頭。「大家無需多禮。」
若靈萱睨了眼林詩詩,這女人也在,難道黑衣人的事,她也有份?
跟著,君昊煬和若靈萱便坐于左側座位,侍女端上熱茶後,便在崔太妃的眼神示意下,紛紛退了出去。
殿內只剩下五人。崔太妃首先看向若靈萱。「睿王妃,哀家看你氣色不錯,想必病情已經好轉了,是吧?」
若靈萱立刻起身,朝著崔太妃行了個大禮。「勞皇太妃擔憂,臣媳的病情已經好了大半。」
「睿王妃不必多禮,哀家這次召見你們,只是閑話家常而已,睿王妃,坐下吧。」崔太妃淡淡一笑,揮手讓她落座。
「是,謝皇太妃!」若靈萱便再次坐下。
「姐姐,如今已經快入冬了,夜晚風大,姐姐一定要多加注意才行。」林詩詩斂下心思,對著她關心地說道。
若靈萱含笑點頭。「謝妹妹提醒,可能是這陣子舟車勞頓,累著了,容易讓風寒入侵,所以著涼了吧。」話落,她又看向皇太妃,繼續道︰「正好不巧皇太妃派人召見臣媳,本想著進宮,可身子不爭氣,弄得現在才來見皇太妃,萬望皇太妃不要責怪臣媳。」
「王妃抱病在身,哀家又怎會責怪的。而且哀家還想著,若是今天王妃仍是不能進宮,那哀家就動身去探望王妃了。」崔太妃一臉關懷的樣子,語氣也十分親切。
若靈萱聞言,起身又是一禮。「謝皇太妃關心。」
林詩詩有些失神,眼角余光凝著沉默不語的君昊煬,心中不停猜測。為什麼他也會一同前來,是擔心皇太妃會為難若靈萱麼?所以連早朝都不上,也要陪著她來呢?
越是這樣想,心中越是酸楚。
鄖國公看到愛女的神色,心中有氣,忍不住開口道︰「听說王妃在王爺出征期間,曾在被不知名的賊人擄走,老臣極為好奇,王妃是怎麼逃出來的。本公听說,因為平城戰亂,都護府附近都有不少強盜聚集,這些強盜奸婬擄掠是出了名的,對于得手的女子,都不會輕易放過。」
說完,雙目灼灼地緊盯著若靈萱。
聞言,若靈萱心中冷笑,這老家伙,按捺不住要出手了。如意算盤打得挺精的,但卻不知道,帶走她的人卻是君狩霆。想必那個黑衣人也認為,是不知名的強盜擄走了她吧。
不知這算不算一步錯,滿盤皆輸!
林詩詩听了,立刻看向若靈萱,心中有些欣喜。她真被盜賊擄走,定必清白不保,王爺也不會對她存任何心思了。當下,滿懷期待地等著答案。
卻見若靈萱低下了頭,微顫著身子,似乎心有余悸的樣子,卻不言語。
「王妃,究竟事情是怎樣的?」鄖國公不容許她逃避,又追問了一句。
「本宮很奇怪,國公大人是怎麼知道,有人曾擄走本宮呢?」若靈萱猛地抬頭,毫不畏懼地迎視鄖國公,聲音微冷地質問道。
鄖國公語一塞,眼神有些閃躲,暗叫糟糕。別人不知道的事情,卻讓他先開了口。但他反應極快,一下子就找到了理由。「這當然是有人告訴微臣。」
「本王在出征期間,已經托九皇叔照顧靈萱,如果真發生了被擄之事,為什麼九皇叔會不知情,而國公大人卻如此清楚?這樣看來,國公大人勢必要將那胡亂嚼舌根的人交給本王,讓本王嚴刑逼問,誣蔑皇族中人,必處極刑。」
君昊煬銳利的黑眸直直盯視鄖國公,聲音極為冷冽,聲聲敲在鄖國公的心頭上,震得他面色陡然轉白。
不懂這事怎麼和九千歲扯上關系?但讓他想不到的是,君昊煬竟會如此相助若靈萱,心中又驚又氣又不解,對若靈萱的恨,也更深了一層。
「王爺……」林詩詩也听出了君昊煬語氣里有針對爹爹的怒意,想說什麼,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求助地看向崔太妃。
崔太妃也沒想到,君昊煬會如此維護若靈萱,當下,心中有些不快。但她卻找不出話來反駁,因此唯一的籌碼已經讓君昊煬否定了,因此她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
若靈萱見鄖國公被數落得說不出話來,心中大感快意,君昊煬這麼幫她,她當然也不會坐著看戲了,火得加上油,才會越燒越旺。于是,她暗捏了大腿一把,痛得擠出兩滴淚,拿著錦帕拭淚嗚咽道︰「真是太過份了,是哪個殺千刀的在誣蔑我,壞我名聲呢?心思這麼狠毒。王爺,您要替臣妾作主呀,一定要將那個絕子絕孫的混蛋捉出來,就地正法,看以後誰還敢胡亂編排臣妾的不是……」
此話一出,鄖國公臉色青黑,暗自咬牙切齒,這女人,是在詛咒他絕子絕孫?
崔太妃沉著不語。林詩詩臉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君昊煬嘴角微抽,睨了若靈萱一眼,有點啼笑皆非,絕子絕孫,這也太狠了吧?不過,倒也不錯。
隨即,目光一轉,看向鄖國公。
鄖國公神色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眉心皺得緊緊的,極力想著該如何自圓其說。
若靈萱泛著淚光的眸子半眯,閃過一抹厲芒,掃視了眼鄖國公,然後繼續對著君昊煬哭天抹淚。「王爺,請您一定要給臣妾作主,為臣妾討回公道。若不然,臣妾只好一死以示清白了。」
君昊煬嘴角又是一抽,神色卻是極奇認真地點頭。「愛妃放心,此事本王絕不會就此作罷,待會本王就稟明父皇,讓他下旨徹查。」
愛妃?這兩個字頓時讓若靈萱一陣惡寒,暗鄙了眼他。
鄖國公听罷,臉色更是白了幾分,內心開始不安起來。他暗中派人擄拐若靈萱這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下旨徹查的話,怕是難以月兌身。該死,本想通過此事,讓詩兒上位,然後自己在朝堂便可將孫國丈的風頭壓過,林家的勢力就會壯大,誰知現在卻是偷雞不到,還蝕了把米。
崔太妃看到鄖國公灰敗的臉色,明白今天是不可能提平妻的了,甚至還會將事情鬧大。斂眉思索一會後,她神色自然地道︰「睿王不必驚動皇帝了,其實哀家已經清楚,那人心懷不軌,故意向國公誣蔑王妃,借此來挑釁國公府和睿王府的矛盾,因此,哀家已經將他就地斬首。所以絕不會壞了王妃的清譽!王妃,你就放心吧。」
最後一句,她對著若靈萱說。
「謝皇太妃!」若靈萱哽咽道。
「話雖如此,但孫臣認為,那個人敢這麼大膽地誣蔑王妃,挑釁國公府和睿王府,定是背後有人主使,因此孫臣一定要將事情查個清楚,揪出主使者,才能讓兩家永無後顧之憂。」君昊煬面無表情,冷聲說道。
「這……」崔太妃眉皺得更緊。君昊煬就咬著此事不放了,他就這麼在意若靈萱?嗡了嗡想要反駁,但又覺得不適合,總不能不準他調查吧,這就欲蓋彌彰了。
而鄖國公听了,更是臉色大變,雙手也顫抖了起來。他極力鎮定著自己,反正死無對證,量他也查不出什麼,自己可不能自亂陣腳。
林詩詩看著听著,手中的錦帕快扭捏成麻花,不甘心地看著君昊煬。他居然為了若靈萱,不惜與父親和皇太妃針鋒相對,還要讓皇上徹查,難道不怕父親因此遭罪嗎?她真的好想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但她不能,只能暗恨于心。
若靈萱也十分訝異地瞄著君昊煬,他竟真的為她做到如此地步,要知道這事一旦查出,鄖國公定逃不守嚴懲,他為什麼還要……
雖是百般不解他的行為,但心中另一件事,她必須要當著皇太妃的面一並說出,免得以後因為這事煩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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