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師又讓了讓,說︰「嫂子,你真地吃了嗎?再吃點吧。」
「他嬸子,你就吃吧,俺真地吃了。」童升的母親答道。
「真的?」周老師又問道。
童升的母親又答道︰「真的。」
周老師說︰「那你娘兩個就看著俺吃吧。」
「嬸子,你吃吧,俺真的吃了。」童升說。
周老師就吃起來,一邊吃一邊抬頭看看童升娘兩個,童升和童升的母親坐著一句話也沒說。
周老師吃飯的時候,童升的母親正在醞釀,等周老師吃完飯後如何開口。
童升的母親翻江倒海,想清楚了,今次無論如何也要開口,話是該說的時候了,要是再不說,你說還要等到啥時候,難道還要等到亂七八糟、兩敗俱傷,那就慘了。童升的母親自己暗暗給自己打氣︰說,說,一定要說。話到了喉嚨眼,一鼓一鼓的,就是沒有出口,周老師還沒有吃飽,一鼓一鼓的節奏就權當是演練吧,話就要出口,自己先壯壯威,然後一鼓作氣。
不一會兒,周老師就已吃飽,收拾了殘桌,坐到了炕沿上,身子就和童升的母親並擺著。
這貼心的距離,讓童升的母親感覺更緊張了。
‘咚咚咚’童升的母親心中敲鼓,自己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知別人听到了沒有,童升的母親慌了,有點心慌,劇烈,從未有過的感覺。童升的母親悄悄挪動了挪動身子,向童升靠了靠,遠離了周老師一點。童升的母親清楚,這段距離就要溝通,而童升就無所謂了,听听,正好,听听母親的心情,也許就會換取童升的一份感動。這個細微的動作周老師是看到了,逃不過周老師的眼楮。慣了,你听听,上課時某個小同學想交頭接耳,只是想,還沒有動,周老師就把這個小同學叫起來了,這就是眼力。今個童升的母親就更不用說了,動了,就看得更一清二楚。周老師說話了︰「嫂子,你往這靠靠,你看童升很擠了。」童升的母親看了看,果然童升擠在了最邊緣。但還是裝個不知道地說︰「是嗎?是嗎?」明明知道,就是不動。等略微穩了穩心,童升的母親才向中間挪了挪,周老師又拉了拉,童升的母親才坐在了正中間。兩頭挑著兩個重擔,一頭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一頭是該如何開口。童升的母親只是低著頭,想,想,想想該不該開口,要開最好怎樣開口。想來想去,童升的母親還是低著頭。
難為死了,童升的母親恨,恨自己的老伴又把自己推向了一個口,無法開啟,不知哪是口?
只是坐著,心里卻一遍又一遍的在搜尋,搜尋合適的突破口。
還是周老師看出了童升的母親的窘態,說話了,單刀直入,說︰「嫂子,你有事嗎?」
「沒事,沒事,來玩,只是來玩。」童升的母親趕緊說道。
周老師又問︰「嫂子,有話你就說吧,我又不是外人。」說著看了童升的母親一眼,童升的母親看到了,恰好是兩眼相對,短短的相接,很熾烈的溫度,仿佛要熔化童升的母親的內心。童升的母親趕緊低著頭,不敢看周老師的臉,躲避這種灼熱,蒸發出了這樣一句話︰「沒事,沒事,真是沒事。」周老師也不再問了,三個人只是沉沉默默地度過。牆上的表,一秒一秒地跑過。
急死人了,該說還是不該說。不說,來又是為了啥,說,說,那又咋說。嗨!童升的母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空氣更加凝重了。
童升的母親又看了看牆上的表,不早了,鼓了鼓勁,定了定神,咳嗽了兩下,清了清嗓子,童升的母親終于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