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升從家里趕出來,對著母親說是去學校。實際他還想著夢茹的約定。
漆黑的夜路。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走出村口,又向西折行。漸漸地那橋的影就在眼前晃動了。來來往往的車輛在橋面上不停地穿梭,車燈一排接著一排。童升慢慢走上去,踏在橋上,吹著涼爽的風,等待著夢茹的出現。
「童升。」童升抬頭見是夢茹。
童升心中一陣驚喜。「你來了。」
「我早就來了。」
「那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知道就行。」夢茹說著自個兒邁著步子向前走。
童升跟在後面緊緊尾隨。
兩人走了好長一段沉默的路。童升感到有些蹊蹺。實在是憋不住了,問︰「夢茹,你說話呀?」
夢茹回過頭來,反問︰「童升,那你說話呀?」
童升搖頭,表示無奈。童升沒有再繼續跟著往前走,而是停了下來,靠著橋欄桿,仰望著星空。夢茹慢慢地也靠了過來,悄悄地問︰「童升,幾點了?」
童升不知怎得今晚肚中好像裝滿了火。「我知道,我不就是來晚了!」
「那可是你自己承認的,我可沒有這麼說。」夢茹還在和童升打趣。
「我自己承認,我又不是不。」說完,童升還是仰頭望星。
夢茹又向童升悄悄靠近。和風細雨地問︰「童升,幾點了?」
童升看了看手表,「快八點了。」
「嗯。」
童升回轉過身子來,借助來往的車輛發出的燈光,他看到冷風中夢茹那單薄瘦弱的身軀。
「夢茹,我們走走?」
「往哪走?」
「童童快放學了。」
夢茹和童升兩人走了起來,慢慢地。「童升,童童學習怎樣?」
「中游。」
「那你可要多管管他呀?」
「沒問題。我給他當班主任。」
「今晚上,我在咱姐家吃飯時,听童童說,他的座位有些靠後,看黑板有點看不清楚。」
「好說,明天我就給他換換。」
「那其余的學生不會反對?」
「反對?我是班主任。再說,我也不會這樣傻。老師找學生的錯誤好找,等前面有了犯錯誤的學生,把他往後一調,再把童童補上來,名正言順。」
夢茹嘻嘻笑起來。「童升,你還怪有心眼呢?」
「那當然了,童童還是那使者呢?」
「使者?」
「難道你不清楚,來回捎口信的。」
听後夢茹又接連不斷地笑起來。童升卻還是接著說道︰「不給他點好處,免得以後他不動彈。」
「童升,你說什麼?」夢茹還是笑著說。
「我說的實話。在學校里,我待了這幾年,什麼也沒有學會,就是清楚了這一點。」
「哪能那麼黑?」
「你問學校里?」
夢茹點頭。
「不黑才怪呢?」童升頓了頓,又道︰「文明的聖土早已落滿了塵埃。」
「童升,還說呢?」
「怎麼了?」
「要是這樣,你不是也落在塵埃之中。」
「哪都一樣。天下烏鴉一般黑。」
「也是,我看敏姐也是這樣。」
不知不覺夢茹又把話題扯到了敏姐身上。童升看了看夢茹,笑道︰「你這樣說,敏姐可是冤枉啊?」
「我還不是跟你學的?」
「跟我學的?」
「你剛才不是說了,天下烏鴉一般黑。」
「嘿嘿。」童升笑起來。
前面傳來了熙熙攘攘的聲音。怕是童童放學了。夢茹從橋的北面走到了南面。童升也跟了過來。兩人都不說話,中間還隔了一段距離,背對著橋身。
隨後,兩人就听到學生熙熙攘攘從橋上北面的人行道上走過的聲音。等學生的腳步聲漸遠,童升靠近了夢茹。
「童童過去了?」夢茹問。
「你沒听見?」
「听見了。」
「听見了,你還問?」
夢茹沒有回答。而是又轉換了話題,「童升,你說要是叫童童看見了該會怎樣?」
「怎樣?最多愛情曝光。」
「那可了不得,學生知道老師談戀愛。」
「正常,老師也是人。」
「我知道我是堵不住你的嘴。」
童升笑笑。「你不是堵不住,只是不堵而已。」
夢茹看了看童升,沒有再搭理。而是扭身向前走了起來。童升心中漸漸有股郁悶涌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是為了什麼。
望著夢茹漸漸遠離的身影,童升喊了一句,「夢茹,你要往哪?」
夢茹沒有搭理。
童升跑了上來。「夢茹,你要往哪?」
「逛逛。」
「好,那我陪你。」
兩人在橋上悠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