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往床上一躺。吃飯也沒有叫的,他也頗感心中孤獨。
這幾天,依香的病又犯了。童升他娘也真是命苦,大兒找了兒媳,整天一顆心是推不出來。想想小兒子,還沒有大兒子好,最起碼大兒子還基本一帆風順,可想想童升卻還真是經歷九九八十一難。但結果如何?至今還是未知。
童升的事她是也顧不上了。沒辦法,兒媳生病,婆婆陪床。這要是來個依香做月子,添個家口。老兩口臉上還多多少少見見笑容。可如今倒好,整天是一個勁往里扔錢。和醫院打交道,想想還有賺便宜的時候。
剛才之說,想想還這真是有些偏頗。生病住院,怕是人人都得經歷。可夢香這病不是別的,一天兩天就能恢復健康,而是長期木木癢癢。
那就拿錢來花吧。童升一家人也根本不知這病重到什麼程度。只是道听途說,很厲害。到底厲害到什麼程度,躺在醫院里,童升的母親可是見了。未過門的兒媳平躺床上,四肢同時掛著點滴。她那胸月復部一起一伏。起的時候就像大海中的波濤涌來,去的時候,活像嬰兒從孕婦月復里一下產出。嚇得童升的母親真是哆哆嗦嗦,她長這麼大了,還真是頭一回,見這麼厲害的。俗話經常說,水里有魚市上看。但看看這樣,當老的心中不免膽寒。還沒過門,就這樣。你說到時候結了婚,兩人那該咋過?
也是進亦憂退亦憂,一愁不去又一愁。
童升的母親那臉是干癟下來了。在醫院里,整天是水不沾口,飯不進口。別人勸勸,但都無效果。看著母親那臉上的皺紋一天天爬滿,那銀發是一天白的一天。童升心里的疙瘩也是越擰越緊。想替母親去院值天班,但她卻說,誰去也頂替不了我。沒法,童升只能悶在家里,還得給父親做飯。父親已經一大把年紀,要是別的家庭早該享福的時候,哄哄孫子,遛遛大街。可他不,他說人活著就要干活,活到老干到老,越干越不老。
其實,一切童升心里明白。畢竟自己不是那個小孩,一些事情雖然他不出口,但心里明白。童升的父親去醫院走了幾趟,回家就接著干起活來。不干怎能行,現在啥事離了錢還行。童升一早就起來給父親把飯做好,等他吃了,他才慢慢吃起。學校里的時間雖然很緊,但與他的父親的比起來還是顯得略微寬松了一點。寬松也只是見縫插針那麼一點空隙。
到了晚上,童升也很少出去了。放學,回家,做飯。等一切收拾完畢,早已是張燈時分。他爹倆就坐在飯桌旁,他的父親就問道︰「童升,還有酒沒有?」
看看父親勞累的樣子,伸伸胳膊拳拳腿都比以前慢了八拍。童升想也不想,就說︰「爹,還有?」
他還是不放心,又問︰「真的還有?」
「真的,沒有我還不會給你買?」
「那到底真的有還是沒有?沒有,就不喝了。」
童升刷了一個杯子。置于他的跟前,拿出酒瓶,仰瓶就倒。
酒還沒滿,童升的父親就雙手阻擋。「中了,中了。細水長流,留著明晚再喝。」
「爹,倒滿。活累,解乏。」
「好了,好了,漾了,漾了。」說著,就把嘴觸到杯沿,那嘴是咂咂作響。
不喝酒是不喝酒,喝起酒來童升的父親就話語多起來。端著酒杯,看著童升,自言自語。「兩個兒兩個害,沒兒你說我多自在。」
童升听听也不言語。
他卻接著又說,「我弟兄這麼多,就是我有兩兒。」
喝了口酒,又道︰「我明白兩兒沒有閨女好受,弄好了,過去了,屬我好,到時候一人熬下一個孫子,摟著腿叫爺爺。」
「爹,你快別說了,吃飯吧。」
「我那酒還沒有喝下去呢!」說著又是把脖一仰。
酒下去話上來。「要是熬不過去,屬我」話沒說完,淚卻涌來。
「爹,你別說了,誰說熬不過去?能,一定能。」
把酒放下,他卻抹著眼淚,嘴里一邊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童升而听,「我也沒什麼依靠了,你哥指不得,一切就看你了。」
童升听了心中像灌進鉛般一樣沉重。好久他沒有出聲。
「童升,我說的話你听見了嗎?」童升的父親又再重復。
「听見了。」童升伴著淚水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