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活在世,每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就像以前,童升不服自己的命運一樣,憑著一股力量,結果從此人生有點閃光。
信仰人人都有,只是目標不同。這幾天,神婆在山上忙得是不亦樂乎!說來也怪,那所謂的‘神’呀!就是請來能工巧匠,用秸稈扎好框架,然後再用泥粑塑形,等干了之後,全配包裝。就這樣,‘神’就活靈活現了。說到底,一堆干巴巴的泥塑有何信?與其說是信‘神’,還不如說是對天對地的誠敬。
按照村里的一些不成章的習俗,到了一些所謂的重大節日一般都要往山上跑。但有一點,是自願的,而不是強迫的。但這樣的人物去的一般少不了,你比如,結婚了,快生孩子了,就到所謂的女圭女圭店里半夜三更早早磕個頭,以求續下家中香火。這是一類,還有一種,當然是那些發動者和走在‘神’的路上的人,這一號的人物更得少不了,也是,平時口口聲聲信的都不去,到時有誰還會再信?所以這些人有的干脆就在山上過宿,一整夜是眼也不合,忙忙活活。
到了天明,可就熱鬧了。一般沒事的人都要走來看看。神婆們就忙了,如同寺院里的尼姑道士往來穿梭。在廟的門口,都要設上一張小桌,弄上村里所謂的幾個識文解字的人招攬著,收收錢,記記名。然後就把你的名字和所捐數目記錄到一條黃色的橫幅上。算是你對‘神’的一份虔誠。
說來一切都是可笑,童升還就是真的不信這一套。
忙活了一整天,神婆們又是跳舞,又是念經。等到了日落西山,人都走靜的時候。夢茹的母親就招呼著兵子們準備收攤,把賬結一結,守著大伙把錢點一點。這錢也是你推我讓一番,結果還是沒有人肯拿。那嘴甜的就巴結巴結推舉神婆的大女兒夢清當上了財務保管。神婆樂了,說錢暫時保存,以備後用。
到了時候,神婆的兵子們就把她護送回家,那情那景不亞于齊天大聖又重回花果山中。到了家,神婆就往床上一躺,這疼那癢,不等話出口,早已有人上來給她揉肩捶背。
揉揉背,就把神婆的怒氣給揉出來。
「夢茹呢?」神婆嚷聲問。
「娘,不在。」夢清答道。
「這死閨女,又出去瘋去了!」
「哎——這兒真疼。」神婆指著腰間說道。
那伶俐的,早已把鋪蓋給神婆伸好,「老嫂子,忙了一連好幾天了,你快躺下休息休息!」
「我早晚的還要跟那死閨女算帳!」
「娘——」夢清又道。
在這一節骨眼上,夢茹正好回來了。她推開門,「娘——」
「娘?少來這一套。你說你又往哪了?」
夢茹知道火候不妙,干脆保持沉默。但她想了一想,要是不說,神婆更會自覺理虧。她開了口,「娘,我到俺姐家呀!」
「你姐?我叫你姐。」神婆掙扎著站起來,想上前去撕扒夢茹。
眾人都強拉硬扯,好歹把她摁住。神婆又坐在了炕沿上喘起了粗氣。「老嫂子,你別生氣,累了好幾天了,該好好歇歇了!」
神婆坐著,氣還沒有喘過來。那夢清把話接過來,「妹妹,你這是——你看把咱娘給氣的。」
夢茹抬起臉來,淚水已經涌來。
看看這樣,給神婆保駕護航的人都紛紛走完。只有夢清留下來。
「我說妹妹——」
「姐,不用你管。」
「你能?」神婆又嚷。
「那好,我不管,看你怎麼樣?」說完夢清也氣怏怏地離開。
屋里只剩下火和星的味。
神婆又活躍了起來,「你說還是不說?」
「娘,你叫我說啥?」
「你心里有數!」
夢茹沉默。
「你說還是不說,你即使不說,我也知道?」
夢茹以為神婆又在打詐。仍舊閉口不語。
神婆實在是坐不住了。一股氣涌來。揪著夢茹的胳膊,「你這死閨女,說還是不說?」
這時,夢茹的臉上暫且笑了笑,「娘,娘。」搖晃著神婆的身子。「娘,你先坐下。」
「少來這一套,別又裝那嘴甜的。」
夢茹攙著神婆又來到了炕沿上。「娘,你先歇歇。」
神婆把頭一抬,翻了一個白眼。拋出一句話,「你今晚必須給我說清楚!」
「娘,行。」夢茹還是笑嘻嘻地答道。
有了這句話,神婆的心里多少寬慰了點。把鞋一蹬,兩腿一翹,挪到了炕上。夢茹趕緊走過來給她蓋了蓋。
「來,坐到炕沿上。」神婆命令。
夢茹很乖順,坐在了母親身邊。
「說呀!」神婆催促。
「娘——」夢茹先抬頭又看了看神婆的臉色,接著又道︰「娘,就看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你不是偷著定了。」
「誰說的?」
「人家都這麼說。別以為我不知道。」
「娘——,難道你連自己的閨女還不信?」
「信?你等著吧!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姊妹們還偷著都商量了。你想跟童升,門都沒有!」
「娘,為啥?」
「還為啥?窮啊。我給你找的那麼好,你都不樂意。叫你去跟那樣的人家,丟人哪!」
看看這樣的火氣,夢茹暫時把語氣緩了緩,「娘,我听你的。」
「少來這一套,我知道。等我查出來,你小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