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得了紙條,又匆忙趕回家里。神婆的四個姊妹還依然如故,穩穩地坐在家里。
見神婆回來,‘聾老婆子’趕緊迎上前來。
「姐,怎麼樣?」
神婆話沒說,把紙條從褲兜里掏出來,捏著一角,在空中一搖。
弄得一家人莫名其妙。
「姐,什麼?」‘聾老婆子’靠不住,又問。其余的姊妹也都站了起來。
神婆很得意地道︰「你看!」
‘聾老婆子’接過,她也一樣一字不識。「姐,寫得什麼?」
柳琪走過來,拿了過去,看。
「什麼?妹妹。」‘聾老婆子’實在是靠不住了。
‘老白毛’走過來,「妹妹,你老是問啥?要是知道,誰還不跟你說。」
看看這個急樣,神婆卻不急,得意洋洋地坐下來,倒上一大碗水,一仰而進。這時‘破欄門’就開話了,示意柳琪,「妹妹,我們幾個就你認識幾個字,寫得啥?念來我們听听。」
柳琪先把頭抬了起來,看了看眾人,「妹妹,你快念念!」‘聾老婆子’又在催促。
「那我念念?」柳琪先是試探。
放下碗,神婆說,「你念念,我也听听。」
「我決不在本村找,一切听老的。但婚姻自主,任何人都無權干涉。」
「你再念一念!」神婆用不解的眼神瞅著柳琪。
柳琪也沒考慮什麼,遵照旨意,又重復了一次。
「你說‘婚姻自主’‘無權干涉’是什麼意思?」神婆猜疑。
「姐,這你還不知道!就是誰也不用管。」柳琪剛一解釋完,神婆又暴怒了。急著問,「那我……我也管不了?」
「當然了,寫得很明白,不是‘婚姻自主’嗎。」
神婆剛才的得意勁一下就泄了。嘴里嘟囔,「可在那我也叫人念了,沒有這句話。」
柳琪︰「姐,這樣說來,我還能騙你?不信你看。」
神婆接過,細細端詳,結果還不是一樣。瞅了半天,她也看不出什麼東西。
柳琪問,「姐,是不是?」
神婆又把紙條遞給了她。「妹妹,你的話我還能不信?」這樣一來,神婆還避免了難堪,裝做是那識文解字的人。
姊妹們又都坐下來,結果也都很一致,判斷肯定夢茹和童升還連著。
「這我知道!」神婆說。頓了一頓,她把頭抬起,咬咬牙,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一個剪的姿勢。
眾人看看,個個都搖頭,而無話語。
「哎——」神婆發出一聲長嘆。「我就不服。」
眼珠子轉了半圈。柳琪就來話了。問,「姐,這事你敢肯定?」
「誰說不敢。一些事我都清楚,孩子們還都商量了,你說哪一點我不知道?」
柳琪點頭。琢磨了一會兒,又問,「姐,你得到錢了沒?」
「沒有。」
「那你何不借此問問?」
到了晚上,神婆的姊妹們就一個也沒有來的了。夢茹進了家門,神婆就把門一關。夢茹也自知感覺不妙。
把車子放在一邊,又往屋里走了趟。夢茹就出來了。「娘,那女乃你拿來了?」
「拿來了!」神婆狠狠一句。
夢茹也不敢反應。而又走進廚房,準備去做飯。
「閨女,我先問你個事?」
「啥事?娘——」
神婆單刀直入,「我怎听說你和童升?」
「娘,你听誰說了?」
「人家都說。」
「你信?」
「我怎不信。有說的,我就信。」
「娘,我不是立了證據了?」
夢茹這是自入虎口。神婆問,「你這樣一說,我還正好要問你。」
「啥?娘——」
「‘婚姻自主’‘無權干涉’啥意思?」
夢茹不語了,她也為剛才所說出的話後悔,但又能怎樣呢?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
見夢茹不語,神婆更有埂。「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沒糊涂,我清楚得很。」神婆伸出手。
「啥?娘——」
「拿錢來!」
「什麼錢?」
「你說什麼錢?」
「我沒有。」
「你再說沒有!」神婆已站起來逼近夢茹。她也趕緊站起,但還是稍微晚了一會兒。主動權又被神婆掌握住了。
采著夢茹的頭發,神婆威脅道︰「你拿還是不拿?」
「我沒有。」
「再說沒有?」
「我真的沒有。」夢茹腮邊的淚水接連不斷滾來。
不論神婆怎樣折騰,夢茹嘴里始終是這兩個字,‘沒有’。
神婆氣得眼一瞪一瞪的。那手也格外起勁,夢茹的嘴疼得一咧又一咧。年紀大了,神婆再堅持也堅持不了多久,試探著手里力量小了,夢茹雙手攥著神婆的手,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從虎口月兌險。夢茹推著自行車急忙趕了出來,神婆在後,一個勁地破口大罵,「不要臉的,臊貨,讒男人了。」
神婆的大罵聲,把街坊鄰里給引了出來。出來的人勸了勸,總算是把她給勸了回去。
在漆黑的夜里,夢茹又敲開了夢香的家。一進門,夢茹就淚水漣漣的樣。
「又是咱娘!」夢香問。
「我不是說了,咱娘不是好東西,你就是不信?」
听了姐姐的言語,夢茹更感心中委屈。夢香卻沒有看出,接著道︰「怎樣?今回該信了?」
夢茹還是一個勁地哭,淚水怎麼止也止不住。
夢香站在一旁,心里也是難受。她走了出來,進了廚房,給妹妹做了點飯。
只一會兒的工夫,夢香就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妹妹,快別哭了,吃點飯吧?」
夢茹抬頭,淚先流。「姐,我不餓。」
「胡說,快吃點。」
「姐,我真的什麼也吃不下。」
夢香把飯菜放下,來到夢茹身邊。輕輕撫模著夢茹的脊背。
夢茹回過頭,一頭撲進夢香的懷里。「姐——」
夢香的眼角也漸漸濕潤了。
過了一會兒,夢茹從夢香的懷里露出臉來。說要出去走走。
夢香問︰「童升等著你?」
「嗯。」夢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