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茹所做的一切都沒有從神婆的心上來,神婆火了,而且還很厲害,如同潑上汽油的干柴,遇到火苗,著了, 哩啪啦,很有聲響,也很有勢頭。
卻說夢茹離開老趙給搭就的溫暖的巢穴之後,沒有再回去的意思。不回也罷,傷感地帶,夢茹自己做夢都沒有感到的傷感,曾經鑄就包裝自己的輝煌,曾經斷送青春夢想的地方。反正神婆說一千道一萬,夢茹就是沒有回去之意。夢茹和老趙家徹底決裂了。想都不想,想來只是恨。
決裂了,不行。夢茹想,神婆卻不依。神婆是算賬算得吧吧有數的精明的人。決裂了,有何好處?夢茹前程沒了,青春逝了,關鍵是自己的老臉往哪放。沒看當日,老趙老田來時的那個凶樣,自己哪是對手。神婆心想,還不如成了親家,和顏悅色的,你好,我好,咱都好。而夢茹卻不,神婆就是搞不清楚,何必呢?反正老趙家神婆已經應下了。那天,神婆在老趙要走的時候說得很好,神婆說了︰「再做做工作,到時候把夢茹送過去。」老趙也很會說︰「老嫂子,今天我做得也有點過分了,把一切單據都交給夢茹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夢茹好好想想,再說我們老兩口掙個錢也不容易。老嫂子,你可別往心里去。」「我哪能往心里去,大妹子,我也不是那樣的人。」話雖這樣說,就是這些單據神婆還真是往心里去了。在藥店,當老趙拿出單據的一剎那,神婆就傻了眼了。神婆萬萬沒有算計到,平時在自己眼中大大咧咧的老趙竟是這等心細的人。
單據列得很清楚︰夢茹的、神婆的還有神婆的姊妹的。證據存在,神婆沒招了。原先還有點點悶氣的心,今回泄氣了。就像吹氣吹得滿滿的氣球,沒有綁口,‘哧——’的一聲,氣都跑了。氣跑得一剎那,就是老趙拿出單據的一剎那,神婆服了,服了老趙的心細,不服不行,人家老趙家辦事就是著靠,有單據,而夢茹那不光彩的事,誰見了,有何憑據,那滋味只有寶寶清楚。人家老趙家的單據真真實實地擺在了面前,說夢茹被毀,有何憑據呢?總不能出來說夢茹被寶寶睡了,夢茹被寶寶睡了。那夢茹以後怎樣見人,夢茹還是一個未找婆家的大姑娘。不這樣說就難了,這些單據確確實實是老趙家用錢換來的。每張單據都記錄著老趙給予夢茹神婆還有神婆姊妹的恩惠。夢茹就是不依,看到單據,還恩惠恩惠,滿肚子的只是仇恨。神婆卻不這樣以為,沒有這些單據,夢茹哪有輝煌的過去,神婆是想讓夢茹一直輝煌下去,夢茹輝煌,神婆也就跟著輝煌了。那天,單據夢茹收了,不收夢茹看了也不行。如果不收,到時候,老趙在藥店里說開了薄話,到時候把自己和寶寶的事兜露出來,寶寶是傻子一個,不怕,夢茹可就怕了。一吆喝,自己的名聲多難听。單據夢茹還是收了,老趙走了。雖然單據夢茹收了,可夢茹身子骨里卻有股剛性。夢茹有了這股剛性,神婆卻被夾住了。別的先別說,光看看單據神婆就傻了眼了。
單據,就是錢。把錢還上,不就沒事了。話雖簡單,但錢從何而來?神婆一個將近七十的人了,哪有那麼多的錢,再說,單據上的錢也不是個小數目,好幾年了,神婆有數。孩子雖多,叫孩子給還上,但五個孩子都說自己沒花,誰花的叫誰還,神婆听听有理。現如今,五個孩子都早已成家的成家,立業的立業,有老婆,有丈夫。這錢也不是這麼好湊。說一千道一萬,這都不是借口,錢,神婆根本就不想還。還了,壞了,堵住後路了,以後到了城里燒香磕頭上供,見了老趙咋說話。叫人家背後‘騙子,騙子’地叫著,這個名聲,神婆損不起。當神的哪會有招搖撞騙的,寧肯自己吃點虧,也不能叫人家說咱半個‘不’字。
吃不了虧,神婆算得清清楚楚,地位、錢財哪一樣,老趙家配不上‘神’。
老趙家的神氣是金錢煥發出來的金光。‘有錢能使鬼推磨’,看來這句話應該改一改了,改成‘有錢能使神推磨’,也不足為過。
推了好幾次,夢茹就是不依,換了好幾種推的方式,夢茹還是不依。推來推去,神婆累了,擦了把汗,松了口氣,說了聲︰「你說,到時候該向老趙家怎樣交代呢?」
神婆冥思苦想,一個人絞盡腦汁,挖空心思,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看看神婆的那個愁樣,神婆的四個姊妹上急了。人多力量大,這是老經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