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夢茹走了。
夢茹也沒有吃早飯,爐子里藍色的火苗早已被神婆澆滅,爐筒已經冰涼,就如夢茹的心。夢茹沒有往別處,還是去上班,走進藥店尋找一天的安寧。
來來往往的顧客也沒有疏散夢茹的心。藥店的老板惠敏看出來了,看出來了夢茹這幾天的不尋常。剛開始來的時候,還能看到夢茹甜甜蜜蜜的笑,笑聲很純真,如同山澗的清泉,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響,很美妙的音樂,而現在音樂消失了,很難听到,即使有時偶爾發出幾聲,聲中也帶股酸澀。惠敏就問夢茹,夢茹只是對著惠敏笑一笑,說聲︰「沒事,昨晚看電視看的晚了點。」惠敏也就不好意思再問。
一天下來,夢茹站得腿酸酸的。要在平時夢茹早就抱怨開了,雖然夢茹不說,但從臉上就可以看出夢茹的不悅。今天的顧客很多,絡繹不絕地來買藥的人,一個剛走,另一個又進來,夢茹剛想坐下來休息休息,人來了,又得站起來,一天之中夢茹不知要重復著多少次這樣的機械的無聊的動作,單調乏味,沒有情趣。不過,夢茹今天就不這樣認為了,而是很喜歡,喜歡人來人往的喧鬧,雖說是走進藥店來尋找一天的安寧,安寧不行,夢茹試了,顧客人走人往的間隙,當夢茹一坐到凳子上的時候,雖說是很安寧很寧靜,一坐,夢茹心里就不安寧,老是昨天晚上的一幕又在眼前閃現︰母親騎在自己身上,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手無情的為自己扇風,母親的老臉充滿了獰猙,就像一頭凶猛的母老虎要吃掉可憐兮兮的羔羊,可怕極了,夢茹還是希望顧客多起來,接二連三的不斷,一斷,夢茹的母親又出來了,夢茹努力克制自己不想,越是克制越是想,越是想母親的形象就越清晰,清晰的令夢茹感到可怕,嚇得夢茹喘不過氣來。今天的夢茹變了,板凳就在自己身旁,即使有一點點的間隙夢茹再也不去坐,夢茹昨天晚上已經躺夠了,柔弱的身體中了神婆的邪氣,被神婆搞的僵直一般,沒有一絲舒展的空間。夢茹,服了,服了母親的邪氣。來來往往的顧客就成了夢茹今天開心解悶的藥丸。
一天下來,夢茹還沒有走出藥店,即使下班的時間到了。以前的時候都是惠敏一到下班的時間來接夢茹。惠敏一來,夢茹就走,而今天惠敏按平時一貫的接班的時間來了,夢茹卻不急著走,惠敏催促了夢茹好幾次,說︰「夢茹,時間不早了,該下班了,你一個人走晚了不行。」夢茹對著惠敏笑笑,說︰「敏姐,沒事。」惠敏也感到夢茹今天的表現有點不太自然,但惠敏跟夢茹接觸一個月了,知道夢茹是怎樣的人。夢茹想說的事想說還行,不想說,你就是想方設法問問,問也問不出來,夢茹是一個很有心眼的姑娘,所以惠敏干脆沒問。看看夢茹的樣子,惠敏心里也著實難受,一個漂漂亮亮的姑娘今天就像一位憔悴的伊人,叫人惜香憐玉的,心頭涌起一股淡淡的傷感。夢茹也是,她當然不希望惠敏問自己,只希望自己默默的獨自空守這份寧靜。寧靜的有點自私,不許他人闖入自己寧靜的淺水域。夢茹就是喜歡惠敏,喜歡惠敏的這份理解和不善言問。這就是對夢茹的最大關心和支持。
夢茹還是呆呆地站在櫃台里面,兩眼有點發愣,惠敏站在夢茹身旁不遠,看著夢茹,望著夢茹的淒美,也不說話,惠敏心想就叫夢茹這樣安靜一會兒吧。一位顧客走進來,惠敏趕緊向著顧客打起招呼︰「來了,買什麼藥?看看吧。」說著已經向顧客介紹起藥來。夢茹還是呆呆地望著,很出神,很痴迷。惠敏又催促了夢茹幾聲︰「夢茹,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噢。」夢茹這才恍然大悟,回過神來。說著走出了藥店的門口。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夢茹騎著自行車,一個人行在馬路上,不知該向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