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初試刀游子歸來
人行萬里要歸根,寸草難知游子心,路遙方才看馬力,*傷人淚沾襟。忽如一夜春風來,糾偏糾錯有佳音,但願人生多長久,相攜一世平常人。
——《期盼》
*,他曾在1966年「*」開始以後,失去一切領導職務。1973年3月恢復國務院副總理職務。他重登政治舞台,開始恢復殆盡的教育,采取一連串的動作,恰是任一民畢業的時間。
任一民的新穎性的講課方式,在學校學生中引起了轟動效應,學生們覺得課上得很輕松,尤其是一些往日成績不太理想的同學,學習一步步地跟隨上來,對數學課也有了興趣。同學們議論紛紛,當然,這一切也引起張校長的注意。她听了以後,並沒有想了解情況,而是武斷地決定,來一次年級統一考試。看看五個班到底什麼情況,也是對任一民兩個月來任課的考驗。用成績來說話,是她認為的最好方式。通知書很快貼了出來,就定在本周六下午兩點。
試題是她吩咐教研組長預備的,也是她親自監督印制的,另外的老師全然不知曉,而且她警告李明水老師不許泄漏給任何人試題。李組長滿口答應下來。
突然襲擊的考試對于任何學生來說都如驚弓之鳥,緊張狀況自不多說。
高三年級各班數學老師也顯得有些忙亂,認為這次考試會和自己的獎勵有關。唯獨任一民沒有表現出與平時有異的狀態。這讓李組長也為他擔心,問他︰
「任老師,你們班準備的怎麼樣了?」
「還好吧!」
「噢,那就好。」
自從上一次他與任一民交談,讓他認出來自己是師範大學數學系李教授的兒子,自己對他就有些欣賞他了。這不僅是自己的父親對他說,自己的天份不如任一民,就是自己也感到了慚愧。學生間的風言流語,他早听說了,但他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老爸教出來的學生,會比自己強?更因他自己從事數學教學經驗要比任一民豐富的多的多,自己還是整個學校的教務主任,總得是個表帥吧!自己雖說也教高三年級一個班的數學課,內心有些私藏,多少想透露給同學一些考試題目,但他又怕,自己一旦說破一點點,立即整個年級就傳遍了。
所以,周五的最後一節數學課,他不動聲色地讓大家復習起來,雖沒指明重點,但學生的敏感性往往比獵犬不在以下。聰明伶俐的同學似乎全感覺到了。
而任一民卻不相同,依然按部就班講新內容。下課後仍和往常一樣,所以讓做為學長的李明水不得不為他有些擔心起來,怕影響到自己的父親的名聲。
第二天的考試是交叉監考,讓任一民上三五班做監考,離他的班遠遠的。而張校長和李主任共同來到三一班監考,考試時間一到,班上的同學就明顯感到了壓力,這次考試可能就是針對任老師來的。
那一天,任一民听李主任說,他班上的同學真給他爭氣,全部埋頭答題,沒有任何一個人有小動作,讓張校長的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為了怕張校長說自己打分數有偏向,他提出來由監考老師批改監考班的卷子,得到張校長的肯定。並給出了評斷標準。也就是說,只要最後結果是對的,就可以得滿分,對于沒答完的或者結果是錯的,步驟分也盡量給一些。
任一民的批改就是按標準判斷的。而張校長則只看結果,對,則滿分,錯,則沒有一分。並讓老師們不批改完,不能下班,如敷衍了事,查出來,扣罰當月獎金。任一民批改完後,看還有別的老師沒改完,就主動上去,幫忙批改完。直到天黑,工作才結束。
周日休息,任一民照例幫助王廠長整理一些物品,沒有出門。正當要吃午餐時,地委鄭書記悄悄地走到他身後,蒙上了他的眼楮。任一民實在想不出是誰如此做,只好輕聲求饒,當地委書記說︰
「真的認輸嗎?」
任一民立即知道他是誰了,叫出了他的名字,地委書記哈哈大笑起來。原來,老廠長早把任一民的情況匯報給他了,他才抽時間來看望他的。寒暄過後,書記告訴他,如果他愛人回國來,他負責安排她的工作,孩子們上學的事更不在話下。任一民說︰
「別盡說好听的,她來了,住的地方都沒有。我還在這里借住呢!」
「呵呵,咱們吃飯後,我就帶你去看房子,好不好?」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你看——」
書記說著,從衣袋里掏出一串鑰匙,晃蕩了一下,笑著看著任一民呆滯的表情。說︰
「告訴你吧!這是教育廳在咱地區剛蓋好的宿舍樓,上月才交工,我給你要了一套,是最好的一大套耶!五室一廳,使用面積一百八十多哩!」
「那麼大,我交得起房租嗎?」
「哈哈,一平米才五分錢,一月九塊錢,你交不起嗎?還有,我上午听教育局長說,你的轉正批準了,要給你漲工資了啊!」
「書記大人,我現在才三十七元,又能漲多少?」
「你小子挺貪心啊!我听說有二十塊錢吧!要還不夠,我讓教育局適當給你發點補貼費,你能把弟妹引來,就是我們地區的大功臣,能虧得了你嗎?」
「不知道她能不能回國啊?」
「你快點給他寫信,讓她回來,我們按科技工作者對待。」
「行,你說話算話才行。」
「呵呵,她要回來,沒地方住,上我家住行不行?」
任一民沒有再說話,點點頭,招呼他一起吃飯,喝酒。
飯後,地委書記帶他看好了新房,並把鑰匙交給他,說︰
「兄弟啊,下一步就看你的啦!弟妹的位置我都安排好了,別讓老哥我失望喲!」
任一民望著這座嶄新的大樓,座落在城區最繁榮的街道後面,地區政府的家屬區就離此不遠。他家是三層,兩個方向皆可見陽光,一應俱全的沙發、茶幾、辦公桌椅、床、櫃……
他驚喜交集。一勁向書記表示感謝。家對他來說,意義太重大了,也太沉重了。他早就盼望能有自己的新家了。
國霞接到一民的電報,剛和導師交談完,她婉謝了導師相邀到美國婦女研究院工作的好意,說他的愛人和孩子在期盼她早日回家。
一周後,帶著一身洋味的國霞回國了,從上海又轉M城,傍晚時分,踏進闊別兩年的家門,家人熱烈歡迎她,但她仍感到家中缺少一個頂梁柱的感覺。他太想任一民,這個倔強的漢子了,她需要他,迫切地需要他啊!
當她把孩子和老人安置好後,獨自在床榻上,眼前浮動著任一民的身影,她喊了一聲︰「一民,我愛你!」
就伸手撲了上去,發現卻撲了空。她坐起來,淚水慢慢地向下淌……。
三天後,因為任萌還要繼續上學,留在家里,讓媽媽繼續照顧外,他和爸爸帶領著任芳,任鵬一起奔向任一民所在的城市。
當任一民在學校大門口看到她們大包小包地拎著,爸爸和兩個孩子似夢一樣站在眼前,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尤其是國霞紅光滿面,累的有些氣喘吁吁了,喊叫著他︰
「一民,快來幫我一下。」
他驚慌失措了。馬上給王廠長打了個電話,讓派輛汽車來,把家人送往自己的住處,然後向李主任請假,飛快地和家人相擁在一起。爸爸在一旁樂滋滋地笑。心想︰
「你小子本事啦,才接來兩個,讓你受受,家中還有一個呢!你不說要全家團圓嗎?」
一輛小臥車帶著輛微型面包車來了,王廠長也來親自迎接,下車後,看到爸爸,一把握住他的手說︰
「你好啊!親家!」
爸爸一楞,隨後一想,他老人家是一民爸爸的生死之交的戰友,當然要以男方家長的身份來歡迎自己啦!驚喜地握手說︰
「呵呵,老哥哥,你的身體可好啊?」
在王伯伯的誠邀下,爸爸坐進了小臥車,任一民和國霞,孩子們鑽進面包車,一起向工廠開去,要先吃飯,再回新家。
又是一場熱情洋溢的歡迎宴。且不說兩個機靈的孩子圍繞著王伯伯,一口一聲嬌女敕地喊「爺爺」,讓他老人家樂不可支,就是和爸爸的促膝談心,也讓他興致勃勃,一邊親著任芳說︰
「我的好孫女!」
一邊又抱著任鵬說︰
「乖乖孫子。」
引得國霞掩著嘴巴,笑個不停。任一民坐在一旁,一會兒忙活這個,一會兒忙活那個,給爸爸夾菜,給伯伯斟酒,好不熱鬧。
好不容易一頓飯結束了,王伯伯又吩咐帶齊早買好的被褥,枕頭等等物件,裝了一車,讓司機連人帶物一起送到分給任一民的新房子那里。
又是一陣忙碌,總算把爸爸和孩子安頓好了,回到國霞的房間,看到國霞早換了一身裝束,濃妝淡抹,如出水芙蓉,清鮮翠女敕,靜坐在席夢思床榻上……。
「Sir,pleasegotakeabath!(先生,請快去洗澡!)」
「Yes,I-llgotakeabath.」(好的,我馬上就去洗澡。)
任一民說著,拿好換洗的衣服,轉身出去,上了衛生間。待他洗完澡回來,國霞早躺進被窩里,對任一民笑著,說︰
「看來你的外語水平有長進啊!」
「呵呵,一般,一般……」
任一民邊說邊上了床榻,關上燈……。
人常說︰「久別勝新婚」,可是任一民卻以國霞她遠路而來,肯定疲憊為由,不僅沒有和她親熱在一起,反而一夜對她照顧不已,幾乎沒有合眼。
黑暗中,他看著熟睡的妻子,清晰的輪廓,一頭披散的黑發,垂在枕席間,嘴巴笑眯眯的,似乎在做著一個美好的夢……
這就是「家」,奔波,勞累了多少年,也不辭辛苦,就是為了這個家。他再也不是孤苦伶仃的人,他已經成為有自己的家的男人了。這個稱號,讓他真的感到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任一民第一次在自己的家中吃了早餐,就上學校去了,因為今天,學校要公布上次考試成績結果。
在家中,正當國霞忙忙碌碌想進一步收拾物品的時候,門鈴響起來,開門一看,除了昨天見過的王伯伯,還帶來了一大群人,她不明所以,還是客客氣氣地讓進客廳,並依次為每一位來賓倒上茶水,然後搬來一把椅子,坐下,听王伯伯依次介紹︰
「這位是咱們這里的地委書記,鄭重同志。」
「這位是地區衛生局,劉局長……」
「這位是……」
……
好一陣才把屋外進來的人介紹完,然後向大家介紹國霞,說︰
「我佷媳婦——國霞同志,剛從美國回來的婦產科專家。」
國霞依次向被介紹的人點頭後,自謙地說︰
「伯伯過獎了,過獎了。」
王伯伯笑著說︰
「鄭書記,你先把來意說說吧!」
「好,國霞啊,說起來,我和任一民的關系也不算遠,他爸爸是我父親的部下,以後,你要往我叫大哥喲!」
「噢,好的,以後我就叫您鄭大哥,行吧?」
「行,公共場所你可以叫我書記,別的時候,你叫我大哥,好不好?」
「行,听您的。」
「昨天晚上,我听說你們來了,我相當高興,你的工作問題,前段時間我對一民說起過,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們地區衛生局決定邀請你去那里工作,主抓全地區的婦女兒童的疾病預防、治療這些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鄭書記,我剛從國外回來,不知國內這幾年的情況,對咱們地區的事情更是兩眼一抹黑,我想休息段時間,再工作行嗎?」
「呵呵,先報到,再適當休息,好嗎?國霞同志,你是個老黨員,形勢所逼,非不得已,我們也不會在你剛進家門,就敲你的門,談工作的事,你說,是吧?」
「我要和一民商量下,再說吧?」
「有什麼可商量的,你是想問待遇問題吧?放心,不會錯待你的,你先當地區衛生局副局長,再干一年,劉局長就離休了,你再接著干,行了吧?這可不是我個人說了算的,是地委組織部門研究決定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我是黨員,服從組織決定。」
其實國霞當時心里美滋滋的,剛回來,就搞個地區衛生局副局長,一般人能做得到嗎?
鄭書記見國霞答應下來,喜上眉梢,說︰
「劉局長,把有關通知書給國霞同志,我們可以走了。」
「好,來,國霞同志,以後我們就在一起工作啦,這是給你的……」
劉局長把一大紙袋物品遞交給國霞,讓她在一張紙上簽上名,就算完成任務了,對書記點了下頭,說︰
「我們可以走了,國霞同志,下周一,你就到局里來上班,早上七點半,我派車來接你。」
國霞點點頭說︰
「好,好吧!」
晚上,任一民也沒想到,地委鄭書記捷足先登,把國霞的職務也確定了下來,笑著說︰
「呵呵,娘子,恭喜啦!」
「謝謝你,一民,我知道,這一切全是你努力安排好的。其實,我回來,沒什麼興趣做什麼局長不局長的,只想和你在一起,我們把家搞好,不再外面流浪了,你說呢?」
「是啊!我們全家團聚是最重要的,是比你當更大的官也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你,既來之,則安之。你有能力,搞好這個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