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個音符沉落,酒吧中竟然悄無聲息,一根針吊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听見。他的能落寞感染了每一個人,那該是怎樣的一種痛。他微低著頭,俊臉隱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在方子祈的角度,卻清楚的看到他腮邊閃動的星光.
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在酒吧停留了兩個多小時,方子祈才攬著顧希堯的肩膀一起走出來。剛到門口,就听到吵吵嚷嚷的聲音,一個嬌柔的女孩子被幾個男人圍在中間,撕撕扯扯著,分明是處于弱勢,卻一臉的倔強。
為首的男人一身昂貴的名牌,看來是有頭有臉的富家子,酒吧的門童看了也當沒看見。世態炎涼竟到了這種程度。方子祈冷哼著搖了搖頭,卻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非親非故,他懶得蹚渾水。
可身邊的男人卻一反常態的多管閑事起來,大步上前將那女孩拉開,握緊拳頭對著富家子臉上揮去。身旁站著的幾個男人見此情況,一擁而上刻。
顧希堯的身手好的沒話說,三兩下便將幾個男人都撂倒在地。只是他喝的不少,拳頭明顯失了準頭,身上多少也掛了彩。那女孩兒膽戰心驚的拉著他,緊張兮兮的查看著他的傷勢。
「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顧希堯不耐的推開她,自顧向方子祈走去噱。
女孩呆愣的站在他身後,小聲的嘀咕了句。「你快點兒走也好,他是程興電子的太子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別為了我惹麻煩。」
顧希堯腳步頓了頓,回頭去看她的時候,眸中浮起一絲贊賞。但,只是一閃而過。
方子祈看著女孩兒,眉頭越擰越緊,那女孩的眉目竟像了笑恩五層,說話的時候臉頰旁也顯出兩個淺顯的梨渦。難怪,顧希堯會出手。
「走吧,」顧希堯隨意的嘀咕了句,向他那輛停在道路旁招搖的悍馬車走去。
女孩一直凝望著他遠離的背影,當目光觸及到那輛車的時候,總算是松了一口氣。能開得起豪車的人,一定身份不凡,她也不必再擔心他會被程家的少東為難。
「周曉彤,你沒事兒吧。」另一個女孩兒從酒吧走出來,焦慮的拉住了她的手。
「沒事。」曉彤有些尷尬的理了理被扯亂的衣服。
「都怪我不好,要是不讓你替我去程少的包房送酒,他們也不會盯上你。」
「怎麼能怪你呢,是他們喝多了,都說我只是服務員,不是坐台小姐,他們偏不听。」曉彤臉上面前的擠出一抹笑,安慰著好友。
女孩兒一听她沒有生氣埋怨,臉色也明亮了起來。「這麼晚了,學校的宿舍應該關門了,不如到我哪里擠一夜吧。」
「恩。」曉彤倒是沒有推讓,立刻點了點頭。她現在正愁沒地方可去。
招了一輛出租車,兩個女孩兒低頭鑽進車後的座位。曉彤很安靜,一路上都不曾開口說話,目光茫然的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精致。腦海中揮之不去的都是剛剛為她出手的男人的樣子,她極少見到這麼英俊的男人,打起架來更是迷人的要命,什麼校草系草,都被他比的黯然失色。
曉彤的臉頰竟然不自覺的紅了,微抬起頭,透過後視鏡,不期然撞上司機的目光,她總覺得他漂著她們的時候帶了幾分不屑。她苦澀的一笑,自己現在這身打扮,十足一個坐台妹,怎麼會有人將她與大學生聯想到一處。
她也不想這樣,可這就是她的命。出生在普通的工薪家庭,雖然日子過得不富裕,但一家三口人也算幸福的,可惜禍從天降,爸被人誣陷,進了監獄,母親一個人苦苦支撐著這個家,為了讓她讀大學,幾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積蓄。她只能出來打工,自己養活自己。好在,她就要畢業了,等有了正式的工作,一切都會好起來吧。
「曉彤,你前一陣子不是說要報考公務員嗎?準備的怎麼樣?」
提到這事兒,周曉彤的臉色明顯黯淡了下來,她一直是很刻苦的,筆試成績也名列前茅,卻在面試的第一輪被淘汰了下來。後來才從老師和同學的口中得知,與她一同競爭的幾個人,都是市里或區里領導的孩子,她一個窮學生,拿什麼跟人家掙,不過是給人做了墊腳石,讓人平白看了笑話。
「不想考了,其實鐵飯碗也沒什麼意思,還不如到大企業去鍛煉一下。」曉彤故作無意的聳聳肩。她雖然窮,骨子里卻還是很驕傲的。
這一場萍水相逢的邂逅,在顧希堯眼中不過是一時興起,可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看似柔軟無助的女人卻成為了他再次失去笑恩的始作俑者。那一次的失去,甚至比這次更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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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的時候,顧希堯便驅車來到市長辦公室,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多半的時間他都撲在工作上。以一人之力管理偌大的A市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兒,何況有多少人盯著他位置,明槍暗箭不斷。以前,累了煩了的時候,還能想到恩恩,知道她就在家等著他,心就會變得柔軟溫暖。可現在,拼命的理由,竟然是為了逃避痛苦。
「又沒吃飯吧!顧市長真夠勤政愛民的。」方子祈推門走進來將手中的速食袋放在他面前。
「謝了。」顧希堯說了句,卻並沒有打算吃的意思,而是隨手將袋子丟在一旁。他一直在懷念笑恩煮的清淡的小菜和白粥,可惜,再也沒有機會吃了。
他依舊低頭翻閱文件,方子祈卻翹起了二郎腿,悠哉的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桌上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鈴聲竟然是三只熊。知道又是嫣然搞得鬼,他搖頭失笑,然後接听了電話。
「恩,我知道了。」他臉上的笑意逐漸凝固,掛斷點頭側頭看向顧希堯的方向。「周夢潔在局子里死不認罪,說要見你。」
見他?顧希堯冷笑,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好,他就讓她死心。他起身,從衣架上取下西裝外套向外走,卻被方子祈攔住。「你真的還要去見她?」他蹙眉問道.
顧希堯不以為意的輕笑,他知道他在擔憂什麼。「放心,你擔心的事不過發生。」
周夢潔出身不好,曾受過很多苦,即便沒有了愛情,他對她還有同情和憐憫。可她一次又一次耗盡他的耐性,笑恩的死讓他對周夢潔徹底的失望了。
……
因為沒有定罪,周夢潔還被關押在看守所中。顧希堯走進來的時候,她正安靜的坐在木桌旁,手上戴著冰冷的手銬,身後還站著兩個持槍民警,面色威嚴。
「希堯。」周夢潔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原本昏暗的臉色也明媚了幾分。
顧希堯並沒有理會她,自顧拉開凳子坐下。撇向她的目光帶了幾分冰冷。「找我什麼事?說吧。」
他的冷漠讓周夢潔心寒了幾分,但他是她最後的希望,說什麼都不能放棄,她不想在監獄中過後半輩子。「希堯,你說過車禍的事已經原諒我了,他們……」周夢潔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民警。「他們是不是弄錯了,竟然要起訴我買凶殺人。」
「難道你沒有買凶殺人嗎?」顧希堯冷笑著,隨手點燃了一支煙,動作優雅的吸了一口。
「希堯,我知道我錯了,你說過會原諒我的,你和局長說讓他放我出去好不好?」周夢潔明顯感覺到他的冷意,不敢再說的理直氣壯,語氣柔軟了下來。
他冷魅的抬眸,輕哼了聲。「我是說過要原諒你,但你也應該記得,我也說過別觸踫我的底線。林笑恩,她就是我的底線,你有膽子傷她,就該有膽子承受後果。」
周夢潔僵硬的看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聲音卻哽咽在喉嚨中。她拼命的搖頭,淚珠如雨點般不住打落。恐懼鋪天蓋地的襲來,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就是這一次顧希堯真的要放棄她了。心急之下,她竟然起身來到他身邊,帶著手銬的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角不放。
「希堯,林笑恩的死是因為空難,並不是我造成的……」
「不是你造成的?」顧希堯深諳的眸光微斂,身上散發出駭人的寒氣。一把拉住她受傷的手腕,腕上還纏著白紗布,雖然失血過多,傷口卻不深,恢復的也很快。他緊握著,那麼用力,似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樣。周夢潔一張俏臉,幾近扭曲。
「如果不是你自作聰明的接听我電話,笑恩已經回到我身邊。如果不是你自以為是的上演苦肉計,我早已將她攔下來。她又怎麼會發生意外。」他盯著她的眼楮,幽暗的眸中翻過著波濤洶涌的巨浪。「今天的下場都是你自找的。」
他的冷情嚇壞了她,哭得更加淒慘。「希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讓她離開,我太愛你,想和你在一起。我沒想到事情會弄成這種地步,我也不知道會有空難。希堯,我不想下半輩子都呆在監獄里,求求你放過我吧。」
「好。」顧希堯冷魅的說了一個字,一臉厭惡的將她推開,「不想呆在監獄里是嗎?我可以給你選擇,或者給你一槍也行。只痛一下而已,很快就會過去。用你一條命陪笑恩和孩子的命,也算便宜了你。」
他眸中嗜血的光芒讓她不由得後退,突然間發現,過去的幾年,她從未真正的認識過這個男人,他完美的外衣掩蓋了無情殘忍的本性。在他眼中,萬事萬物不過是匍匐在他腳下,想要的搶奪,厭惡的摧毀。被他愛著的時候,她的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而他不愛的時候,同樣可以決絕的將她推入地獄。是她高估了自己,以為可以無情無盡揮霍他的愛。
「希堯,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她一次次被推開,又一次次上前想要抱住他,希望能博得一絲憐憫。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顧希堯的態度不在如剛剛那樣冰冷,她這一句似乎觸動了他某根溫柔的神經。他伸手去觸踫她梨花帶雨的臉頰,竟然動作輕緩的幫她擦掉滾落的淚珠。
「希堯。」她小心翼翼的呼喚著。好像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不想死,難道恩恩就想死嗎?難道我的孩子就想死嗎?在你買通司機開車撞向笑恩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過他也是一條小生命啊。」他冷情的盯著她,心都是寒的。這麼美麗的一張臉,偏偏有如此邪惡的一顆心。顧希堯眸光一變,突然將她推開。這一次是真的用了力道,周夢潔踉蹌了下,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
「周夢潔,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他厭棄的說著,看到她只會讓他覺得惡心,讓他對笑恩的死更痛苦自責。「別在試圖掙扎,牆上的字,你應該認得。」
周夢潔摔在地上,膝蓋磕的生疼,她抬頭,淚眼模糊的去看牆上鮮紅的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終于明白,這一次,顧希堯再也不會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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