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一個個證人言之鑿鑿並相互佐證的證詞,丁香蓮不由覺得好笑,印象中古人權謀之術相當有水平的,怎麼自己踫上的這個不在此列呢?看來自己人品確實好,所以運氣也相當好,事情遠沒有自己所預料的那樣嚴重。不論那些證詞有多有理有據,那看似不起眼卻能夠一舉證實是偽證的,誣蔑一個人卻連那個人都認錯的漏洞,輕易地就將所有看似完美的證詞,擊得粉碎,猶如千里之堤毀于不起眼的蟻穴。
待證人離開之後,丁香蓮有些腳步不穩地下了轎,再次跪坐在堂前︰「大人,民女自毛氏主持丁府內院以來,每日只在府中漿洗衣裳,整整八年來,從來沒有離開過相鄰的洗衣房和自己的院子,只見過季婆子和翠楊翠柳三人,從來沒有與其他人接觸過,想必剛才兩位證人指鹿為馬時,大人已經明白了。」
此時除了丁香蓮的聲音,只有圍觀之人中為丁香蓮的悲慘生活感嘆而發出的唏噓聲。
「民女即使天天從早干到晚,也從來吃不飽穿不暖,更不要提月錢,又哪來的銀錢買毒藥?又怎麼敢將買毒藥這樣的大事托于旁人?在毛氏的高壓迫害下,又哪來的膽子,敢揚言要報仇雪恨,謀財害命?即使有這個心,不用任何人教,民女也知道要藏在心里,豈能如劉婆子所說,多次讓她听到?」
听到最後一句,圍觀的人群中已經有人忍不住哄笑起來︰
「就是就是,只有傻子才會天天將報仇掛在嘴邊。丁大小姐連指鹿為馬這樣的詞都會用,又豈會是不明事理的傻子?」
「一看丁大小姐這模樣,就知道她受盡了欺凌,好不容易僥幸留下一條命,卻還是有人不放過,也不知道是誰與丁府有仇,定要將其斬草除根……」
百里由繹越听越覺得不是味兒,用力拍了一下驚堂木,大聲說道︰「可是也並不排除丁香蓮深知人心,利用這一點來標榜她的清白的嫌疑。苦主已經提供了證人證詞,雖說小有瑕疵,但也言之有理。丁香蓮,你又如何證明你是清白的?」
百里由繹雖然明知道毛富貴提供的證人證詞有問題,可是,此案是頂頭上司暗示過的,所以明面兒上,百里由繹還必須得偏向著毛富貴一點。但是,信王爺就在此,自己也不能偏得太過明顯,只能暗示丁香蓮自己拿出證人證據出來,自己將苦主的證人證詞推翻,這樣,頂頭上司就不能事後怪罪本官了。
「翠楊翠柳是民女的朋友,管家伯伯更是一直護著民女,他們都能證明民女所言非虛,只是他們的證詞在大人眼里,恐怕都不足為證。」丁香蓮貌似極為苦惱,似乎找不到人作出對自己有利的有力證詞,正在冥思苦想證明自己清白的辦法,原本就孤立無依可憐兮兮的模樣,更加惹人同情憐惜。
就在眾人正要以為她步入絕境為她著急時,丁香蓮卻揚聲道,「不過,昨晚救活民女的諸葛大夫,他能證明民女當時已在彌留之際,絕對沒有精力、能力,更沒有理由做出害人之舉。」
諸葛大夫,那是享譽月氏國的有名大夫,醫術堪比第一太醫不說,更難得的是,醫德和為人受到眾人一致交口稱贊,可與其醫術比肩,否則也不會在大年夜還肯出診,而且是出診發生命案的丁府。如果真的有他的證詞,證明丁香蓮所言非虛,那這殺人凶手之名,還真的不能安在丁香蓮身上。
于是,百里由繹立傳諸葛大夫到署理衙門作證,在等待的同時,不忘听取翠楊翠柳以及丁府管家的證詞。丁香蓮則再次申請了回轎休息,實在是體力不支啊,百里由繹相信她不敢在諸葛大夫來臨之際作假,遂,再允,充分表現他乃體恤民情,非一味講求規矩的父母官。
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諸葛大夫才來,此時已經是未時了,卻沒有一個圍觀的人離開,許多人在百里由繹听取了翠楊等三人的證詞之後,開始小聲地熱烈地討論起案情來,此時,大家的意見已經開始有了一邊倒的趨勢,直听得毛富貴心驚膽戰,魂不附體,只想開溜了。
雲鏗悠哉游哉地和朋友閑聊著,並沒有離開,不是不明白此案審判的結果,而是想看丁香蓮打贏官司之後的表現。看到丁香蓮的模樣,他也差點嘔吐,畢竟走過這麼多地方,見識過諸多奇人怪事,瘦得象丁香蓮這樣還能活著的,還是第一個。他相信,這樣的女孩,一定有故事,因為那雙清澈明亮的大眼楮里,蘊藏著無盡的內涵。
他想弄明白,一個從四歲開始被虐待,整日干不完活,根本沒有機會接受教育、見識世面的小女孩,怎麼會在面對被當作唯一的殺人嫌犯的情況下,還能如此鎮定,並且找到最好的證人證詞,又似乎早就知道結果一般,毫不畏懼。是不知天高地厚本性如此,還是長年壓迫而心智迅速成長,抑或只是一個完全听命于人的傀儡?
月朗傲也沒有離開,他原本只是好奇月氏國難得一見的大年初一就開審的案件,誰知竟看出了貓膩,而且,連府尹似乎也無奈地涉足其中,後來又隱隱地急于撇清關系,做一個清正廉明的父母官。
府尹態度發生轉折的關鍵,不是苦主嚴謹的證詞出現了漏洞,也不是那個被告的小女孩有力的辯駁和自信的自證,並且有了諸葛大夫那樣有名望的人能夠證實她的清白,而是那個府尹認出了自己。
想不到,月氏國在皇兄的竭力治理下,還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充斥著黑暗。今天如果不是自己在此,也許,那雙清亮無比的大眼楮,很快就會永遠睜不開了。
諸葛大夫一到,便欣然為丁香蓮作證︰「老夫昨日酉時末見到丁大小姐時,她已經昏迷四個時辰以上,正處于彌留之際。由于她長年疲勞過度,飲食不夠,體力損耗殆盡,藥石已然無力承受。老夫當時只能賭她意志力頑強,采用了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賭命療法,于死穴下針。其實老夫當時只有一成把握,好在丁大小姐命不該絕,終是活過來了,不過,不調理經年,恐怕也難以高壽。」
一個丁府的大小姐,昏迷了四個時辰以上,如果不是發生了命案,府里只剩下這麼一位正經主子,管家當即果斷著人去找她主持家務,肯定就會在昏迷當中直接殞命。這種情形下,丁香蓮確實沒有時間沒有體力下毒,嫌疑自是全消。至此,丁香蓮算是再一次逃過一劫。
不過,即使丁香蓮沒有推翻毛富貴提供的證人證詞,已經看上了丁府財富的江柏翎、凌子嘯和亨通商行的東家,也沒有讓丁香蓮成為殺人凶手,丁氏產業落入他人之手的可能,凌大等人,早早地就加入了圍觀之列,會在最後的關鍵時刻出手,確保自家主子的利益。
誰也想不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能夠洗清了嫌疑,證明了自己的清白,輕松漂亮地打贏了這一實力懸殊的一仗。不過,從今往後,留存在大家心目中的,更多的一定會是她慘不忍睹的相貌和令人無比同情可憐的身世。至于她贏得的這場勝利,會作為一個極其命大的偶然,很快為人淡忘。
隨著百里由繹驚堂木一拍,這樁嫡女謀殺親父繼母繼弟妹的案子也隨之劃上了句號,可惜,在月氏國,還沒有作偽證要負法律責任這一說。更何況,丁香蓮相信,連毛家也只是傀儡,更何況那幾個下人。要懲處那幾個賣身契在己手的下人容易,要對付真正的幕後之人才難,要對付正在管家身後看戲的那些掌櫃也難,還有虎視眈眈的許大掌櫃等人和其他剛剛知道消息,還沒來得及插一杠子的人。
丁香蓮知道,自己贏得過于輕松了,這一定是毛家自己整出來的妖娥子,真正的大戲還沒開始,所以即使洗月兌了殺人嫌疑,卻沒有一絲輕松的表情,反而在再三向諸葛大夫道謝之後,愁雲慘淡地在翠楊和翠柳的攙扶下,上轎,回府。那里,馬上就有一場硬仗要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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