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琦頓時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即使在數據庫中佔據「信義」序列第一把交椅的家伙都能夠如此睜眼說瞎話,難道這里根本就沒有什麼誠信和道德可言?
「呵,呵呵呵……」拉斯特禁不住輕聲笑了出來,在他看來,這是阿爾美德要把剛剛起飛的半熟鴨子重新擊落的征兆。(百度搜索8度吧).羅納則看著阿爾美德,喉頭哽動了一下,雖然最終沒有說什麼,但已經隱然流露出了些許鄙夷的意味。
「你……」如果此時給她一面鏡子,米琦將可以發現自己的表情有多麼「精彩」,但她自己卻只是感到由于氣憤而說不出話來。
「我並沒有說你說謊,所以我對你的保證仍然有效。」阿爾美德接下來的這句話頓時又讓另外三個人愣住了。
「啊?」巨大的情感落差令米琦覺得一時無法適應,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這前後矛盾的哪一句。拉斯特的笑容也由于詫異而凝固變形。
「你所說的都是事實,但你知道嗎?你不僅僅是被拋棄了。」阿爾美德看著米琦,目光中帶著少許同情,「如果你不告訴我這些話,我也不會追擊。現在既然你告訴我了,那就更不會了。當然,我也不會向希頓進軍。」
「為什麼?」羅納禁不住問道,「既然她說的是實話,只要我們分出足夠的兵力在這里據守,希頓的蘭蒂斯軍隊就將是一支孤軍。」
「那要分出多少兵力才算足夠?又該往希頓派出多少兵力?以什麼樣的兵種為主?」阿爾美德看著羅納問道,那目光卻像是一個早已知道答案的老師在向學生提問。
「既然這里已經有現成的工事……」羅納在心中估計了一下,「將重步兵和弓箭手留下,而以騎兵混雜輕步兵奔襲希頓,這是最理想的戰術。對方也是分兵,他們倉促之間派往希頓的應該也是騎兵為主。」
「很理想。」阿爾美德點了點頭,但他的表情卻表明了心中的否定態度,「如果希頓真有守軍的話。」
「您剛才不是說,這個女人沒有撒謊?」羅納不由有些納悶,若不是阿爾美德貴為盟國君主,他真想好好數落一下這個說話顛三倒四的小鬼。
「對,她沒有說謊,她不過是在復述一個自己都信以為真的圈套。」阿爾美德又將目光轉向了米琦,「我們打個賭吧,將軍︰蘭蒂斯軍隊將在四天之內返回這里——這剛好是讓我們的騎兵在希頓與這里全速往返一趟的時間。而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就要被迫以半數的步兵率先迎戰,接下來更是會被迫將疲于奔命的騎兵派出來送死。」
騙……騙人的吧……這小鬼是不是在信口雌黃?
盡管米琦在這樣想著,心中卻不由有了少許動搖。然而接下來查詢到的數據卻令她徹底動搖了。
阿爾美德•德里根,軍事999
這……
米琦頓時感到自己的心猛地抽緊了一下,仿佛全身的力氣就在這一瞬間被抽走了大半。
「你很傷心吶,女人。」阿爾美德注意到了米琦那漸趨蒼白的臉色,「不僅僅是簡單地拋棄,而且還在拋棄的同時最大限度地加以利用……這間營帳的所有者確實叫拉米亞斯?」
米琦忽然感到了一陣輕微的眩暈,緩緩地倒退回床沿坐下,茫然地點了點頭。
「你應該想想,能夠謀劃出那種詭詐計策的家伙,怎麼會那麼簡單就被你在一個下午的時間里了解到這麼多情況?」阿爾美德走近米琦,伸手模了模她的腦袋,「雖然我能理解他在戰場上追求勝利的手段,但為此竟然連自己的女人都可以犧牲……這種人,不仁啊。」
「我才不是他的女人!」米琦已經雙臂環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之間,听到阿爾美德的這番話,不由恨恨地抗議了一句,但那明顯帶有哭腔的話語毫無氣勢可言,還隱隱透著她心中的疲憊。
「將軍。」阿爾美德嘆了口氣,從米琦的頭上收回手,轉向羅納,「我們也撤離吧。」
「什麼?」這下輪到羅納懷疑自己是否听錯了,「您不打算據守這里嗎?這里可是波恩與蘭蒂斯的交通要道……」
「我是伊佩利亞之王。」阿爾美德打斷了他,話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家的事與我何干?
羅納咬了咬下唇,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應道︰「我明白了,伊佩利亞的陛下。」
「給她留下四天的干糧和水,我們走吧。」這一句話是阿爾美德對著門口的一名衛兵所說。
「能不能……」米琦忽然抬起頭來,淚痕尚在的眼眶中卻是一股堅毅的目光,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能不能給我一把劍?刀也行。」
阿爾美德不由看著她皺起了眉,目光中除了少許的惋惜之外,更多的則是輕視,那是對弱者的輕視︰「既然活下來了,你就好好好活下去吧。」
這句話讓米琦愣了一愣,才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不,我不是要自殺。」
「哦?」這下輪到阿爾美德感到了意外,但他也很快明白了米琦的話是什麼意思,「但在我看來,你這是換一種方式自殺。」
「不給算了。」米琦又將頭埋回臂彎,樣子顯得有些倔強。
「指揮官是不會第一個回到前線的。」阿爾美德這一句話的語氣听起來倒像是勸說。
「我知道。」米琦的回應卻十分冷淡,「所以我知道誰會來。」
羅納和拉斯特對望了一眼,卻發現對方也是像自己一樣,听不明白這一男一女在猜什麼謎語。
「女人,你叫什麼名字?」阿爾美德靜靜地端詳了米琦一會,這才問道。
「拉米亞•拉布雷斯。」
「這是我的佩刀。」阿爾美德忽然出人意料地從腰間解下自己的金色刀鞘,連同收在其間的那柄戰刀一齊拋在了米琦的腳邊,「我希望你能有命將它歸還給我。」
「陛下,這……」門口的一名侍衛不由驚詫地叫出聲來。
「但願吧……」米琦探起頭看了看那柄刀,彎下腰去將它拾起,橫放膝上。
好沉啊……比我家那把龍泉劍重太多了,雙手拿都有些吃力……這才是真正的軍刀吧……
「你不問我的名字嗎?」阿爾美德看著米琦拾起他的佩刀卻毫無表示,于是問了一句。
呃……因為知道他們的名字,我都懶得問了,好像這是禮儀問題吧?但這小屁孩真是死要面子……算了,既然送刀給我,就當作給他面子問問他吧。
「哦,那你叫什麼名字?」米琦轉過頭看著阿爾美德,毫無誠意地問道。
「那你就叫我獅子好了。」也許是看出了米琦的詢問根本沒有誠意,阿爾美德只是搖搖頭,並沒有報出自己的名字。在他跨出營帳的時候,米琦又听到了他差不多是喊出來的發令聲︰「我向這個女人承諾過她的安全和自由,誰敢動她,格殺勿論!」
拉斯特最後一個離開營帳,臨走之前還忍不住看了米琦一眼,但那目光已不再是單純的載體,其中很明顯地混入了些許猶豫,些許畏懼。看來那個「格殺勿論」帶給他的壓力並不算小。
「獅子……和你的鎧甲倒是挺配。」米琦喃喃地將刀從鞘中抽出些許,看著自己倒映在刃上的臉龐,「以為我是傻瓜嗎……伊佩利亞之王,明明隨便找個人問問就能知道你的名字,何必又讓我多此一問。」
那名受命的衛兵很快折返回來,真的依照阿爾美德的命令帶來了四天的干糧,以及好幾只水袋,將它們放在米琦身旁床尾的位置,便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好一會的時間,米琦都獨自坐在床上,只是靜靜地賞視著手中的利刃,偶爾對著鋒利的刃口吹一口氣。
營帳外的嘈雜聲漸漸減小、遠去,最終歸于寂靜。
米琦這才從床上下來,赤著腳緩緩走到帳外。剛掀開那道門簾的時候,迎面投到臉上的陽光令她覺得有些刺眼,晃得她看不清帳外的景象,就像一個長時間呆在陰暗環境里的人突然來到陽光明媚的戶外一樣。待稍稍適應一會之後,她才深深地吸進了一口午間的空氣……不,是一口自由的空氣。
四周都是與她那間相似的帳篷,唯獨有一座稍稍大點,看來便是這里指揮官所用的帥帳。
不過真正令米琦確定那是帥帳的,卻不是營帳本身的任何特征,而是此時戳破了篷頂,正豎在那營帳頂上迎風飄揚的一面旗幟——旗幟的圖案是一只猛獸,這樣看去,宛若一只張牙舞爪的獅子。(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