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心情突然變得不太好的緣故,盡管蕾薩比安不在身旁,拉米亞也沒有想到趁機逃跑,只是坐在那里認真地思考她剛才所說的話,並且不經意地向侍者要了好幾次酒,漸漸地將思緒從尚未定論的婚姻問題轉向了這種久違的飲料。(八度吧)。
嗯……這就是這里的酒嗎?和以前嘗過的不太一樣。色澤有點渾濁,可能是過濾技術的水平所限,但倒在不透明的金屬酒杯里也不容易讓人注意到這一點;味道有些類似果汁,應該是用水果釀造的,沒有燒酒的辛辣,也沒有葡萄酒的酸澀,怎麼說呢……又有一點稀米糊的感覺。總算它本身並不令人討厭,也沒有衍生出C國那種牛飲式的「酒桌文化」,其實仔細品嘗的話,這仿佛讓人有一點點輕微的興奮。
腦子好像變得有一點遲鈍了,看來是酒精的作用……
一,二,三……十一,十二。咦?我喝了這麼多杯嗎?那加上手上這杯就是十三杯了,真是個不吉利的數字,不過這里的人並不是基督教徒,不會迷信這個數字吧。
呃……我之前在想什麼來著?好像是很重要的事……
拉米亞仰起頭,將手中酒杯里殘余的液體全部咽下,向眼前的桌子伸了三次手,才總算平安無事地將酒杯放置其上。看著那停在桌上仍在不安分地左右晃動的酒杯,拉米亞忽然傻傻地笑了笑,便將目光移開,試圖再招呼一名侍者過來。
這一次並沒有侍者像剛才那樣迅速地送上酒來給她,倒是有一位穿著打扮遠比侍者們華麗許多的年青人湊了上來。
這個人向她微微彎下腰去,似乎在說什麼,他的神情顯得相當懇切,言辭也像詩歌一樣富有韻律,但可惜這種「詩歌」此時听在拉米亞耳中只與「嗡嗡嗡」的一陣噪音無異,仍在試圖尋找下一杯酒的她根本便沒有留心他在對自己說些什麼。
見拉米亞半天沒有表示,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失落,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用更加懇切的姿態、更加輕柔的音調述說起什麼。周圍也有一些人開始將目光投向這里,大多帶著鼓勵性的微笑,並且有人偶爾旁敲側擊地插上一兩句話。
這些人在說什麼,拉米亞此時一點也沒有听進去,甚至沒有注意眼前這一位的長相——此時她正在用一只手牢牢抓緊沙發的扶手,以免它繼續晃來晃去;用另一只手輕輕揉著太陽,以此讓自己在這些噪音中能舒服一點。
「不!我不去!」蕾薩比安的身影重新出現在了宴會的會場中,音量比平常大了許多。
「這不僅僅是父王的意願,也是你必須要正視的大事。」緊隨在她身後追進來的便是艾斯塔克,不僅自己壓低了音量,而且輕輕地用手拍拍她的脊背,示意她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
察覺到那些因為自己音量而被吸引過來的目光,蕾薩比安頓了頓,但沒有表現出絲毫愧疚。向著自己剛才坐的位置沒走幾步,她便一眼看到了那位正在拉米亞面前侃侃而談的年青人,頓時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獅子一樣,猛地幾步沖上前去,不由分說地兩手並用狠狠向他推去。
說實話,一位年少公主的臂力恐怕不足以推動這位身強力壯的男士,但他還是很識趣地應手連退了幾步。不過人人都能看得出來,讓他退卻的原因並不是蕾薩比安的力量,而是公主的身份。
「蕾比!這太失禮了。」艾斯塔克跟上前來,正以一種無奈的眼神看著蕾薩比安,「你應該讓你的行為舉止當得起任何一位國王的尊重。」
嗯……這些人在說什麼呢?嘰嘰喳喳的煩死了……
拉米亞抬起眼皮看了看眼前,似乎沒有認出蕾薩比安,又將目光轉向了桌上那些不住晃動的酒杯。
「維迪歐子爵。」蕾薩比安沒有理會艾斯塔克的斥責,掃了一眼那堆空酒杯,便又將厭惡的目光投向了剛剛被自己推開的家伙,「你灌酒的本事就如你那‘響亮’的名聲一樣令人驚訝。」
「不不。這並不是我……」年青人連忙擺手,面露微笑地想要解釋,但蕾薩比安接下來的舉動卻瞬間打斷了他的話頭,同時令他的表情和其他人一起轉成了震驚。
只見蕾薩比安忽然撲向已經晃晃悠悠的拉米亞,猛地將她按倒在沙發上,同時已將腦袋與她貼在一起。不知是由于疏于此道,還是事出突然,蕾薩比安的嘴唇沒有對準計劃中的目標,而是壓在了拉米亞的鼻尖上;她迅速地調整了一下姿勢,終于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讓上下嘴唇穩穩地和拉米亞的雙唇交接在了一起。
也許是頭昏腦脹的緣故,拉米亞直到最後都不是太明白發生了什麼,除了一陣天旋地轉之外,最真實的感受恐怕便是那忽然從月復部涌起的一陣不適……
……
當拉米亞重新恢復清醒的時候,她很快通過眼前的天花板以及身上的被褥確認了自己是躺在床上。一陣「咕嚕咕嚕」的水聲則讓她坐起身來以後首先看到了蕾薩比安。
蕾薩比安正坐在房間里的圓桌旁,面前擺著好幾只杯子以及水瓶,腳邊還放著一只水桶。「咕嚕咕嚕」的聲音顯然便是從她的口腔中發出——她向水桶中吐出漱口水的動作也立即證明了這一點。
蕾薩比安同樣看到了坐起身來的拉米亞,幾乎是用砸的動作將手中的杯子摔回桌上,抬起胳膊抹了抹嘴角,氣急敗壞地沖到床邊,抬起一條手臂指著拉米亞,卻半天沒有憋出什麼字來。
「早上好……」盡管蕾薩比安看起來不太高興,拉米亞還是勉強擠出笑容沖她打了招呼。
「你……」蕾薩比安頓時露出了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你還記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麼?」
「昨晚?」拉米亞撓了撓仍然有些發脹的額頭,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睡衣袖子。
等等!
床、睡衣、只有我們倆的房間……
「啊!——」拉米亞忽然發出了一聲音調高亢的慘叫,「你……你你你……你做了什麼?」
「不是我做了什麼!」蕾薩比安揮了揮一只攥緊的拳頭,「而是你做了什麼!」
「我?」拉米亞愣了愣,將一只手伸進被子,在自己的部位探了探,便懷著一半輕松、一半失落的心情聳了聳肩,「不可能,我沒有必要的條件。」
「你……你昨晚醉得像只死豬!而且還……」蕾薩比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不愉快的事,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嘔吐了一次!」
話音未落,蕾薩比安便重新走回桌邊,拿起水瓶將一只杯子注滿,隨即湊到嘴邊吸了一口,又讓這些水在口中開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嘔吐?好像昨晚的什麼時候是突然覺得反胃了……是什麼時候呢?糟糕,想不起來了……
看到蕾薩比安再次將漱口水吐進水桶,拉米亞忽然萌生出了一個她自己覺得有些荒唐的猜測︰「我是不是吐在……你嘴里了?」
蕾薩比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繼續「咕嚕咕嚕」了好一陣子,才放下已空的杯子︰「不管怎麼樣,你已經是嫁不出去的女人了。」
「啊?」拉米亞有些意外地愣了會神,然而她的這一神情卻被蕾薩比安誤認成了是精神上遭到打擊的緣故。
不過蕾薩比安那充滿報復快感的笑容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又有些無奈地指了指自己︰「我……也一樣。」
「我不明白。」拉米亞從床上走下地,四下張望了一會,卻沒有找到自己昨天所穿的那套衣服。
「這樣也不錯,無知的人最快樂。」蕾薩比安打開一旁的衣櫥,隨便抽了幾件扔到床上,「不用嫁給那個卑賤的平民軍官,你也應該因此而感謝我,不是嗎?」
「你……」拉米亞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從床上拎起靠自己最近的那件看了看,「你看待平民的態度為什麼不能稍微好一點呢?雖然我確實不想嫁給拉米亞斯,但那並不是因為他是平民。還有,你說你也嫁不出去了,那是什麼意思?」
「哈。」蕾薩比安這下似乎笑得有些勉強,也稍稍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因為……我們在別人眼中,已經是一對離經叛道的女人了……你明白嗎?」
「呃……同性戀嗎?」拉米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下蕾薩比安,忽然微微一笑,「可我發現你並不是。」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蕾薩比安不禁咬了咬下唇。
「因為你沒有把比尤蒂攪進這種事里來——看得出來,她可是經常陪伴在你身邊的。」
「我……我只是不想連累她罷了。」蕾薩比安有些不高興地將頭扭向一旁,忽然又露出一絲促狹的笑容,「你難道不想知道昨晚我對你做了什麼?」
「除了時不時下床漱口,你又能做什麼呢?」拉米亞那輕描淡寫的語氣頓時讓蕾薩比安的臉上閃過一絲震驚。
「你……你沒有喝醉?」
「啊?直到剛才為此,此前我一直是醉了的。我只是隨口問問,但你的這個反問已經告訴了我一切。」拉米亞沖蕾薩比安笑著眨了眨眼,那表情簡直像極了狐狸。
太……太狡猾了……
蕾薩比安再一次捏緊了拳頭,只不過這一次不是想要揍人,而是因為手心沁出了汗水。
「殿下。」門外忽然傳來了蕾薩比安其中一名貼身侍女的聲音,「艾斯塔克殿下讓我來請您,如果再遲的話就會趕不及慶典了。」
「我不……」蕾薩比安剛想應她一聲「我不去」,拉米亞卻已經習慣性地搶先答出了「馬上來」。
看著正在穿衣服的拉米亞,蕾薩比安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那名侍女呼喚進來,讓她為自己整理妝容。(八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