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談起過一些……有關秋葉平原之戰的事。(最快更新8度吧).」內斯特說這句話時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從他的神態舉止中,拉米亞可以隱約感覺到,內斯特恐怕是對斯金告訴他的戰報感到難以置信,但又顧及到她便是這份戰報中的核心人物,所以既想滿足好奇心,又不便輕率向她發問。說實在的,就算拉米亞自己,也對這種怎麼看都顯得夸大其詞的戰報持著不太相信的態度——盡管她很清楚那是真實的。
但對于拉米亞來說,在那種身體反應完全不受大腦控制的情況下,她對戰斗過程的認識程度恐怕還不如她附近的那些衛兵更加清楚。面對此時滿月復狐疑的內斯特,她更沒有半點為其一證究竟的意思,目光流連在身周的街道上,反倒自顧自地一邊散著步,一邊出神思考起來。
第一次,是在新年晚宴上……不,不對。第一次是在剛剛死而復生的那天,我用餐的時候捏爛了一個青銅杯子。
對,就是那時候。
但我為什麼會捏爛那個杯子?
那時候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就是覺得有些餓。
不,好像哪里不對……
對了,那個時候,拉米亞斯攥著我的手。
我想起來了,我莫名其妙地說出了他以前的爵位,然後……他那時的目光里好像有殺氣……
第二次才是新年晚宴。嗯,就是那時候,那個冒牌貨假裝束手就擒,卻突然向我撲過來。對,那時候他想要我的命……
第三次就是秋葉平原了。敵人突然就出現在面前,接著把我當成了首要目標。對,他們都是沖我來的,而且既然是在戰場上,看來他們每個人都是想要把我干掉……
拉米亞的心頭猛然一顫,她忽然發現了這三件事的共同之處。
被我殺死的人……他們都想要殺我!
那麼,為什麼拉米亞斯會沒事?
等等,仔細想想,他那時很快就放手了,而且……神情看起來似乎有點……關心?對,是那種表情。這麼說他不是故意想殺我,而是無意間……不對。那種表情好像是在問……有沒有受傷……
拉米亞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以他的握力來看,在那種情緒激動的時候應該會把一個普通人弄傷才對。對了,就是這樣,我明白了!
拉米亞斯並不是想殺我,只是無意間用力過度,于是身體的抵抗就反饋在了右手的杯子上,而且左腕並沒有被他捏傷——甚至沒有一點疼痛感。
好像……說得通了。但還得找個機會驗證一下。
拉米亞猛地抬起頭來,看向內斯特︰「你能不能打我一下?」
剛才看著拉米亞一臉陰晴不定的表情在那思來想去,內斯特早就覺得莫名其妙了,此時乍一听到這句話,更是愣了半晌,才一臉茫然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能不能打我一下?」拉米亞口齒清晰地重復了一遍,以此證明內斯特的听力並沒有出現問題。
「為什麼?」內斯特不解地反問道。
「呃……算了,別當真,和你開玩笑罷了。」拉米亞稍一思索,連忙擺了擺手。一來不能直接向內斯特說明原因,否則必然要再引出一大堆追根溯源的問題;二來萬一內斯特下手重了,自己反過來把他弄得非傷即殘的話,豈不是大大不妙?
前方忽然映入眼簾的一道人牆引起了拉米亞的注意。
從穿著上看,那些都是僑民區中的居民,此時不知為什麼正紛紛聚在一起,似乎是在圍觀什麼事情。這種「不明真相的群眾強勢圍觀」的陣仗,拉米亞並不陌生。看來無論在哪里,人性都是大同小異的。
說實在的,內斯特原本並不想太接近這里的平民,但看到拉米亞一臉好奇地向人群走去,也只得皺了皺眉頭緊跟上去,同時大聲驅趕開正擋在她面前的那些平民。
他們倆的穿著與平民大不相同,只要稍有眼力的人,不難辨認出內斯特的貴族身份,自然而然地,他身邊這位長相嬌麗的女子也不必多說。
人牆輕易地分開了一道寬敞的通路,任他們倆自由通過。平民們的這一舉動倒大大出乎了拉米亞的預料,她原本只是仗著自己身高上的優勢,想在外圍踮起腳看看罷了,並沒有想到內斯特會做出這種舉動,不過托內斯特的福,她倒是可以徹底滿足一下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了。向兩旁讓路的人略表歉意地聳肩笑笑,拉米亞便快步走進了這圍觀的人群中去。
人群中被圍觀的只有七個人,除了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坐在一張椅子上,另外六人都是或站或跪;站著的四個男人穿著外觀一致的盔甲,看起來像是那個年輕男子的衛兵;跪下的兩人則是一男一女,男的有些蒼老,大約五十歲上下,女的看上去在二十多歲,他們的服飾則像是中下階層的平民。
那個年輕男子顯然注意到了這邊人群的異動,當看到拉米亞走進他的視線時,不由輕輕地吸了口氣。當他再注意到她身旁的內斯特時,臉上卻漸漸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喲,這不是戰無不勝的伐洛文斯將軍嗎?」
里查德•德納利姆,武勇860
竟然會有貴族來這里……不過好像是來惹事生非的。
拉米亞的注意力首先落在這個顯然認得內斯特的年輕男子身上,讀出了他的姓名。不過她顯然忘了,不僅是內斯特,她自己此時也是貴族階層的一員。
內斯特的表情在瞬間陰沉了不少,但他只是撇撇嘴,並沒有回應里查德。
「真沒有想到你的新女伴會願意與你來這種地方談情說愛。」里查德皮笑肉不笑地接著說道,「哦,別激動,我可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感到驚訝罷了。我辦我的事,你繼續追求你的浪漫回憶。相信我,我會為你守口如瓶的。」
內斯特重重地哼了一聲,向拉米亞使了個眼色,意思便是「我們走」。
拉米亞卻仿佛根本沒有看到內斯特的眼色一般,反倒向里查德的方向迎了過去。
「哦?美麗的小姐,看起來你對我有什麼興趣?」里查德仍然笑著說道,目光卻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內斯特。
「你在找這兩個人的麻煩嗎?」拉米亞沒有理會里查德的調笑,語氣冷淡地問道。
「哈!」里查德冷冷地笑了一聲,一字一頓地應道,「是——啊——」
「他們是艾希勒人……」內斯特已經跟上前來,輕輕扯了扯拉米亞的手臂,在她耳邊小聲提醒著那兩個平民的血統。
「為什麼?」拉米亞也沒有理會內斯特的好心提醒,看似心平氣和地接著問道。
「好心的女士,我只是……」好像在黑暗中發現一絲曙光的人一般,那個年紀偏老的男人搶著開口說道。
「住嘴!你這豬玀!」一名衛兵抬腳踢中了他的脊背,令他猝不及防地撲倒在地。
「讓他說!讓他再說一次也無妨。」里查德抬手制止了那名衛兵,這個舉動倒是有些出乎拉米亞的預料。
「爸爸!」那個跪著的女人連忙去扶被踹倒在地的父親。
「這位……這位大人聲稱我的女兒是從他府中逃走的女僕……」那個老人從地上爬起身來,但卻仍然跪著,低頭向拉米亞答道,眼神卻小心翼翼地偷偷瞄了瞄內斯特,「但我們卻是昨天到的這里,之前確實從來不曾來過。」
老人偷瞄內斯特的舉動沒有逃過拉米亞的眼楮,她看得出來,這個人看來並不認為自己有能力幫到他們,反而在指望著她身邊的內斯特能夠出來逞一逞英雄。
「你們昨天才到這里,那你女兒半個月前簽的契約又是怎麼回事?」里查德冷笑著問了一句,「幾個銀幣確實不算什麼,但你是不是低估了貴族的自尊心?」
「大人!」老人似乎有些委屈地爭辯道,「那可不關我女兒的事,她可沒在任何契約上摁過手印。」
「是啊,沒有手印。」里查德點了點頭,「那是因為她告訴管家她會寫字——說實話,字寫得不錯。」
「我……我不會寫字……」女人忽然小聲地插了一句。
「大人,如果您堅持的話,請您說出我女兒的名字。」老人連忙緊接著說道。
「她叫什麼名字?」里查德沒有親自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向身旁的一名衛兵問道。
「她叫艾爾維里亞,大人。」
「不,我不叫這個名字。」女人的音量比剛剛大了一些,「我叫波莎。」
在听到那個衛兵說出名字時,拉米亞輕蔑地笑了一下,然而當她听到女人自己報出名字時,卻不由愣了一下,才追問道︰「你說什麼?」
「我叫波莎。」女人顯然不知道拉米亞會如此追問的原因,又重復了一遍,「有很多人可以為我證明。」
「說得真好。」里查德搖了搖頭,一臉戲謔地看著她,「我也可以告訴你我叫安利索德•波恩納德,是波恩的國王,同樣有很多人可以為我證明這一點。」
里查德身旁的四名衛兵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就連圍觀人群中也有不少人笑出了聲。
「我可不會相信你是什麼國王。」拉米亞白了一里查德一眼,卻忽然伸手指向了那個女人,「但我目前也不相信她。」(八度吧)